文｜马钺
按：这是一篇我2012年写的旧文。之以是发出来，是由于一个月前见到李诞，我见告他，我可能是中国比较早听说你的之一，你给王自健写段子时，我就听他提起过你，赖宝和建国。
那是在2012年年中，当时李诞还叫蛋蛋。现在戴在他头上的顶顶桂冠，比如中国脱口秀领军者之类，都戴在王自健头上。现在在李诞身后卖力将脱口秀家当化梦想落地的实行者，比如叶烽，以前跟在王自健身边。现在李诞胸中的各种宏图壮志，比如将脱口秀家当化，想必当时也曾在王自健脑海里萦绕不去。
随着一纸禁令，繁华烟消云散。王自健和他的脱口秀从荧屏上消逝了。后来听说他离婚了，得了忧郁症。刚翻他的微博——也就能在那里见到其踪迹了——得知他上了见字如面，不苟言笑的读信。
后浪凶猛，烈日灼心。在舌尖上走钢丝的人，一旦掉下去，想要爬上来，不随意马虎。
现在的李诞，就像是当时的王自健，希望将来的李诞，不是现在的王自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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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个主持人敢在电视节目中调戏广电总局？
答案是：王自健。
他在去年某一期《今晚80后脱口秀》中，讲过这么一个段子：很多人痛恨广告，尤其是插播在电视剧片尾曲前面的那一道广告，基于此理，我们国家的主管单位广电总局，在今年（2012）5月份下了一个红头文件，禁止电视剧当中插播广告——“谁说广电总局一无是处！
”
这话说得，横算作岭侧成峰，咋理解都说得通。很多人在击节喝采之余，替王自健捏了一把汗：这家伙，分明在用舌头走钢丝。但王自健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状说，《今晚80后脱口秀》已经做了七八十集，没有一集碰触高压线，“否则我们早被停了。”
《今晚80后脱口秀》是东方卫视在每周日深夜22点4分播出的一档美式脱口秀节目。可以说是为王自健量身订造。当时，由于干系部门对选秀节目严格限定，执导过《加油！
好男儿》的东方卫视导演叶烽打算另辟路子，在脱口秀节目上寻求打破。经历过几个失落败的人选后，叶烽创造了在北京说相声的王自健，两人一拍即合。他们先互助了一档非常态播出的节目《今晚80后说相声》，大获好评后，2012年5月13日，正式推出了播出至今的《今晚80后脱口秀》。
这个节目成功了。《今晚80后脱口秀》一年的广告收入超过了1亿元公民币。当然，和《中国好声音》《星光大道》《非诚勿扰》等冠名费动辄上亿的真人秀节目比较，1亿元只是小case，但必须指出的是，很少有一档深夜播出的综艺节目会比《今晚80后脱口秀》赚得更多。
叶烽透露，今年光节目的冠名费已经将近3000万元，广告源源不断，“在半夜时段满载。”而且这档深夜档节目广告价格竟然超过了黄金档，15秒广告卖到了12万。
《今晚80后脱口秀》从来没在网上推广过，但叶烽称，上个月他查了一下，不算腾讯、爱奇艺、搜狐等其他视频网站，《今晚80后脱口秀》光是在优酷一家网站的点击率，就超过了8000万次，每一期的点击量都在2000万次旁边。
“除了我们，没有人会做这个（脱口秀）节目，”王自健说话有种北京人特有的慵
在担纲《今晚80后脱口秀》之前，王自健是个小有名气的相声艺人。2009年，他和一些同道一起创办了北京相声第二班，现在他每周还是会去广茗阁说相声，就在接管《中国企业家》专访前，他刚从北京说完一场相声飞回上海。
对他的相声水平，评价呈两极分解，不喜好他的人认为他压根就不算个正经说相声的。郭德纲有个相声《屌丝青年》，涉嫌抄袭网络段子，王自健发了条语气温和的微博为写手打抱不平，没想到郭德纲写了一条分外激烈的微博骂他，打头就称王自健为“那票友……”
王自健确实不是相声科班出身，只是小时候学过一年，倒是当过6年白领，高中时给游戏公司写过攻略，大学只上了一年，事情后当过广告策划、网站编辑、电视台编导，还搞过小小的坑蒙拐骗——花200万开声讯台，曾经日赚5万，结果国家出台政策赔得精光，只好回来连续朝九晚五。后来以为生活太平淡，经由一个月突击演习后，王自健穿上长衫走上了相声舞台，没想到一炮打响。
王自健自视甚高，把自己和郭德纲相提并论，“奇志大兵之后，有全国影响力的相声艺人，先出了郭德纲，然后有我。”两人说相声的路子截然不同，郭德纲是存亡续绝，重新创造传统相声的精髓，将其发扬光大；王自健则是活在当下，他相声中的包袱，大多数取材于现实这座荒谬博物馆。
2011年4月，在相声第二班的一场演出中，王自健说了一段《歪唱太平歌词》，拿卡扎菲、房价、油价和药家鑫案等时势热点开涮，和各种敏感词玩捉迷藏，他滚滚不停神采自若，阁下的捧哏艺人一直做擦汗抚心状。这段长达84分钟的视频在微博上迅速传播开来，接着就有传闻说网上一些链接失落效，乃至谣传王自健要被禁演。
这是王自健声名鹊起的开始。《中国青年报》专门为此事写了一篇宣布，指出“工人家庭出身的王自健，相声笑料大多出悛改闻时势，自称‘爱新觉罗·起哄师长西席’，在嬉笑怒骂中针砭时弊，道出了民众的心声。他为现实社会各类‘影响我们进步的负面力量’而咬牙切齿时，一句‘我们不跟他们计较’，眼里分明闪着泪花，令人动容。”
该文借网友之口，送给王自健和他的相声一顶桂冠——公民相声。差不多在同时，也有媒体将王自健称为“相声时评人”。
王自健自己从《中国青年报》宣布中读到的信息是，“国家对这件事情没有太大见地。”但对付媒体送来的高帽，王自健躲避不迭，“我从来都不认可。”他也否认自己说过什么特殊敏感的话，“如果真的有特殊敏感的话，不可能成功的往电视转型。”
对2012年的王自健和叶烽来说，转型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虽然打的是“美式脱口秀”的招牌，但两人都没有制作美式脱口秀的履历，只能靠王自健说相声的履历和叶烽制作真人秀的履历，加上大量研究影像资料，自己摸索着来。
比如节目要不要做成新闻图片+评论的形式，王自健方向于加图片，给不雅观众先交代一下新闻背景，但叶烽以为那样做很低端，坚持不用，两人末了统一了认识：不加图片，不交代背景，节目里王自健说的事，预设每个收看节目的人都知道，根据这一点进行评论或吐槽，就像歌唱家和他儿子的段子，说出来后不雅观众一定会爆发出会心的笑声和掌声。
节目播出以来反响不错，收视率达到了均匀0.58%，但主创职员一贯心里没底，“也不知道（制作办法）对不对。”
今年9月，王自健和叶烽等团队紧张成员去了一趟美国，“见识真正的美式脱口秀，”他们在纽约和洛杉矶待了半个月，总算面对面看明白了美式脱口秀是若何被制造出来的。他们拜访了《大卫·莱特曼晚间秀》和《逐日秀》这样美国著名脱口秀的制作团队，也曾在午夜零点的纽约街头排队买5美元的门票去笑剧酒吧。半个月下来，王自健惊喜的创造，自己摸索出来的土办法，竟然和大卫·莱特曼的制作办法险些千篇一律。
不过“真经”究竟是什么，“那是国之重器，”王自健秘而不宣，“我要见告你，即是我们节目的制作秘密也就说出去了。”
话是如此说，但面对《中国企业家》的追问，王自健和叶烽还是透露了一些《今晚80后脱口秀》的成功之道。
在王自健之前，最成功的脱口秀艺人毫无疑问是周立波，但周目前已经没有常态播出的脱口秀节目，涌如今不雅观众面前的角色常日是真人秀评委。叶烽认为，周立波阅历够，能力也强，但问题在于短缺一个好团队，难免江郎才尽。而《今晚80后脱口秀》成功的一个主要缘故原由，是拥有人数浩瀚，能力出众的写手团队。
王自健说相声时可以二十分钟才抖一个包袱，但电视脱口秀哀求每分钟就得有好几个笑点，弘大的创作量光靠王自健一个人显然难以搪塞。《今晚80后脱口秀》的写手团队刚开始时只有五六人，现在已经扩充到了二三十人。王自健在节目里总是拿来开涮的蛋蛋、赖宝、王建国，便是写手团队的成员。
王自健和写手们的关系，是一种疏松的互助，比如赖宝，身份是作家，但和段子写手的事情并不冲突，这个事情也不哀求坐班，只要发段子给王自健就行。至于价码，王自健一年多以前在接管某娱乐周刊采访时曾透露，“一样平常一条段子我们是给200到500块钱，如果播出的收视率高，还会double一下；如果对方能担保不发微博，就再double一下，一样平常一个段子写手，每个月能通过我的节目拿个上万块，在这点上真没亏待谁。”
现在，段子写手们的收入显然提高了不少，叶烽表示，旗下有互助关系的二三十位写手，均匀年收入可以达到“白领精英”的级别。
虽然有人捉刀代笔，但王自健有一个原则：脱口秀里的段子，都是他自己想说的话，是他发自内心认为是精确的话。很多段子到了王自健手里，他会进行修正，以便符合自己的言说办法。但他也不是绝不当协，有些段子手们都以为可笑的笑点，王自健却理解不了，他不会弃置一旁，而是会尽可能去理解，然后以他善于的办法说出来。
比如某段韶光有个新闻热点，某品牌雪糕吃出来一颗螺丝。段子手们强力推举，王自健不太理解，但他服从了团队的见地，还是找到符合自己风格的表达办法讲了出来，结果大受欢迎：“前阵特殊盛行变形金刚，就买了一根变形金刚冰棍，不料，在冰棍里吃出好大一颗螺丝钉。于是去找老板理论：你们这卖的什么冰棍啊，这么大一颗螺丝钉叫人怎么吃。老板无奈地说：这大概是擎天柱留下的舍利子。”
王自健的自我定位，在叶烽看来，是《今晚80后脱口秀》的核心竞争力，“我们主持人和创作团队的年事段和紧张受众的年事段是同等的，我们所经历的生活是一样的，但我们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敏感，多了一份自我解嘲和调侃别人的能力。我们所说的话题可以扩展到80后生活的各个层面。”
这个节目的名字就带有强烈的为目标受众发声、和他们寻求共鸣的意味，“80后之前给人的觉得便是小破孩，但现在终年夜了，是社会中坚力量，”王自健的话有强烈的族群意识，“小破孩的见地须要被人重视。”王自健自己，便是那个表达见地的“小破孩”。许多人拥有话语权之后会和受众拉开间隔，而王自健给自己选的位置是，“转过身去跟他们站到一起，和他们一起说话。”
和在小戏院说相声一样，站在上海电视台演播厅里嬉笑怒骂的王自健仍旧活在当下。时下正热的新闻，每每会在他的脱口秀中以王自健独占的办法得到阐释。
玄月份，中国最热的新闻，无疑是李某某强奸案。王自健当然不会放过，他在脱口秀中是这么说的：“动画片《大闹天宫》里有一个孙悟空和二郎神斗法的桥段，如果重拍《大闹天宫》，该当与时俱进，把斗法改一改。孙悟空变成卖西瓜的，二郎神该当变成城管；孙悟空变成红十字会，二郎神变成郭姓少女；孙悟空变成歌唱家，二郎神变成……他儿子。”
王自健在《今晚80后脱口秀》所说的大多数段子，房奴、王老五骗子、玛莎拉蒂、变形金刚，都跟普通人生活息息相关，“我说给每天在写字楼里上班的人听，给每天在地铁里、在车盒子里的上班族听。”
在王自健之前，没有哪个做笑剧的艺人如此频繁的参与当下，这令王自健深感悲哀，“你看美国的脱口秀，小到午夜0点往后5块钱一张门票的脱口秀，大到柯南秀和大卫莱特曼秀，他们都是每时每刻活在这个社会里的，他们说的话一定都是不雅观众爱听的。但是中国相声演员要么便是完备摒弃当下，回到解放前、民国那时候的段子，没有任何创新，或者便是在说新闻联播里的生活，再或者便是说自己脑海里的生活状态。他不在当下，当然就不能引起共鸣，不管是脱口秀、相声，还是别的笑剧形式。”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确实存在的事实是，如果坚持活在当下，就一定和文化牵制形成张力。美国的脱口秀七成以上环绕性和政治。但这两点，在中国做电视脱口秀都碰不得。灿星公司策划总监徐帆认为，“一个脱口秀节目能否成功，最关键的便是看主持人对付尺度的把握。”
正如你在本文开头所看到的，王自健现在和牵制调情的技巧，有点为所欲为而不逾矩的味道，这正是他成为现在最炙手可热的脱口秀艺人的缘故原由之一。
王自健当然被尺度问题困扰过。“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说，管得也太严了，”然而，当他向以前说过单口相声的台湾著名演员李立群抱怨时，后者的回答令他醍醐灌顶：“自健你一定要记住——管得越严，你把这个事情做出来，你就越牛。”
“这句话就像强心剂一样，”王自健从此调度心态，将牵制视为一种寻衅或者磨练，而非困难或者刁难。他乃至说，自己一点都不倾慕那些不受牵制的美国同行。
他的逻辑是这样的：“想逗笑人，如果有最大略的方法，就一定会按照最大略的方法走，这就导致有很多有才华的人根本成为不了大师。美国脱口秀的金字塔基特殊大，小戏院里的笑剧演员比我们的相声演员多了十倍旁边。这些人末了才出来几个？便是由于美国什么都能说，真正能逗笑人的硬功夫就低落了。这就跟相声一样，假如长得特殊丢脸或者天赋异禀的，不雅观众一看他长相就乐，会很随意马虎吃上这碗饭——但很难成为大师。”
纵然在小戏院说相声，尺度比在电视上演出脱口秀相对宽松，他也故意识地不去放大尺度，“easy模式打习气了，hard模式就没法打了。”王自健说，他崇尚的大师是马三立和乔治·卡林那样，从技巧和构造上做出喜感，而不是生挠不雅观众的痒处。他不喜好《破产姐妹》这样的美剧，缘故原由便是后者满口黄腔，尺度太大。
在王自健这种多少有些阿Q的逻辑里，束缚心智的枷锁摇身一变，成了增加情趣的烛炬和皮鞭，游刃其间的王自健快感连连。“在尺度如此之紧的情形下，我依然能把不雅观众逗笑，而且长期保持每周都有新作品，我以为特殊牛，有一种特殊畅快淋漓的造诣感，别人根本做不到，最少在现阶段做不到。”
这话还真不是吹牛。比王自健名气更大人脉更广资源更富的郭德纲就没做到。《今晚80后脱口秀》没有停，《郭的秀》却停了。这两档节目都在百度百科上标榜“美式脱口秀”，《郭的秀》今年2月播出，6月24日播出第17期后“停息播出”，持续韶光还不到半年。现在检索百度百科上《今晚80后脱口秀》条款，赫然可见上面写着：“中国唯一一档美式脱口秀。”
关于郭德纲在脱口秀上的失落败，王自健是这样评论的：“他这一步难跨是由于知识储备问题跟对事物的见地（不深）。一个人看过多少书，就具有多少知识，这是铁的定律。”
王自健和《今晚80后脱口秀》的成功，一定会引起同行的把稳。灿星公司策划总监徐帆表示，以舞蹈家金星为主持人的脱口秀节目《金星撞地球》正在预备之中，不过他也指出，由于尺度和人才方面的缘故原由，电视脱口秀的前景很难预测。
和电视上《今晚80后脱口秀》一枝独秀比较，互联网倒更像是脱口秀的沃土。高晓松的发言节目《晓说》在优酷的点击量超过了一亿次，《大鹏嘚吧嘚》六年来总点击量超过10亿次，罗振宇的自媒体《逻辑思维》比来也备受追捧，点击量超过4000万次。而且，和前两档节目点击量巨大却难以转化成真金白银比较，罗振宇彷佛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盈利模式，那便是发展会员制。
8月9日，罗振宇明码标价，召募“罗辑思维朋友圈”5000名发起会员及500名铁杆会员，会费为两年200元和1200元。6个小时内，这5500个名额就已售罄，罗振宇落袋160万元，这是中国自媒体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让浩瀚嗷嗷待哺的自媒体看到了曙光。罗振宇的成功立时引起了效仿，艺人陈坤也开通了微信会员收费，有人爆料称，陈坤的微信平台，一天收了700万元。
但对付王自健来说，这种粉丝养活教主的关系不符合他的态度。他的新浪微博有58万粉丝，和那些大V比较不算多，但生动程度极高。虽然自诩看书极多，空想是当个知识分子，但王自健很少在微博上对粉丝进行说教，他的微博大部分是在聊数码产品。“我不会对粉丝进行洗脑。任何时候对别人进行洗脑都是特殊毒辣的一个事情，我从内心深处抵制这样的行为，”对教主式的名人，王自健说，他很难和其成为朋友，或者一起互助，“我在节目里每个段子里通报出去的信息，便是希望大家找到自己，希望大家过得快乐。我的不雅观众和我谈天是特殊没溜的，肆意开各种无下限玩笑。我以为特殊欢快有趣。哪怕说让他们在繁忙的生活中找到了一个叫王自健的名人可以用来吐槽，我以为都是特殊好的事。这样的关系，我以为更长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