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童谣

文:文岳新

岳阳老街  远去的儿歌 休闲娱乐

图:来自网络

每个人都有挥之不去的童年影象,每个人影象的童年里也肯定总有几首挥之不去的童谣。

童谣又叫童谣,天下上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童谣。
纵然蛮荒之域,只要有族群,有措辞,断然就少不了童谣。

(一)中国童谣

据传中国的童谣历史悠久,“谣之起,自尧时然也”。
此言虽难足信,但《国语》所记周宣王时童谣,言之凿凿,可见童谣在中国至少也存在了三千年。

童谣本应天真天真,纵不雅观历史,却创造中国古代童谣彷佛和我们的想象满拧。
由于童言无忌,口无遮拦,于是自古一些怀揣各种政治心机的灵泛人,透过神化手段,故弄玄虚,炮制捏造映射天机的瘦语谶言,或证明帝王家族统治的一定,或预言时众人事的命运,故意借助不谙世事的稚童口耳传唱,以求蔓延而成舆情沸扬之势。
这便是所谓的政治童谣。

政治童谣最著名的莫过于流传于东汉末年的这首:

千里草,何青青。

旬日卜,不得生。

东汉末年董卓之乱,专权暴政,横暴成性,祸害天下,惹得人神共愤。
这首童谣用拆字法以“千里草”射“董”字,“旬日卜”射“卓”字,预言董卓不得好去世。
后来董卓果被王允设计让吕布使方天画戟诛杀,暴尸市井,油脂满腹的肚脐插上灯捻烧了几天几夜。
三国故事家喻户晓,这首童谣也就路人皆知了。

诸如此类的政治童谣,唱遍了全体封建王朝,屡屡更朝换代,依然延绵不绝。
明代之前,险些所有童谣都是这类神神叨叨,晦涩难懂的诡异记载。
从明代开始,有人故意识地创作和网络真正意义上的童谣,吕坤编撰《演小儿语》,成为了中国最早的童谣专集。
《演小儿语》虽然摈弃了借童子之口而谋其朝政的政治企图,却依然恪守“蒙以养正”的教养功能,很少幼语童言活泼顽皮的艺术代价。
不过在专注教训的同时,某些童谣或多或少也还是平添了一些童稚意趣。

光绪二十六年,有位荷兰籍的美国洋和尚在中国传教,将一百五十二首流传在北京地区的童谣,配上英文翻译,在纽约出版了图文并茂的中英双语《童子歌图》,由此,名副实在的中国童谣就走向了天下。

金轱辘棒,银轱辘棒,

爷爷儿打板儿奶奶儿唱。

一唱唱到大天亮,

养活个孩子没处放。

一放放在锅台上,

“嗞儿嗞儿”的喝米汤。

这是《童子歌图》个中的一首,一百多年前孩子们极具画面感的生活气息,劈面扑来。
北京的童谣列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岳阳作为文化积淀深厚的历史文化名城,诗词歌赋,锦绣文章,一样不少,童谣自然也不会缺席。
古老的岳阳,群相习,代相传,孩子们同样拥有浩瀚的童谣以遂其乐。
当看到《童子歌图》中这首童谣,忽然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一是自小听孙敬修爷爷绘声绘色讲述《西游记》,那亲切好玩的声音“金轱辘棒”,从这里找到了出处。
二是嗞儿嗞儿喝米汤,不由得就想起了儿时外婆端给我一碗米汤泡饭时,笑眯眯地唱着我俚岳阳的米汤童谣:

不放盐,不放糖,

米汤泡饭喷喷喷鼻香。

冇得鱼,冇得肉,

米汤泡饭胖嘟嘟。

所有民间童谣,类似顺口溜一样,共同的特点便是内容大略易记,措辞生动活泼,音律合辙押韵,形式不拘一格。
在这些共性之中,各地的民间童谣又有着各自独一无二的个性,那便是方言土语。
民间的童谣都因此方言为载体,歌词中的俚语鄙谚俯拾即是,浓郁的地方特色盈满四溢。

岳阳三区六县,方言繁复,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差异之大,一些相邻县域乃至难以操乡音互换。

岳阳各区县的民间童谣,虽有些相通之处,但更多的是彰显著各自的习俗、景致、地域和方言特色。

方言土语除了生动有趣,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上风,以方言腔调押韵,比普通话要优胜很多。
普通话只有四个音调,而南方话音调就繁芜多了,少则六七个,多则乃至可达上十个。
尤其是南方方言中的入声,大量涌如今近体诗和民谣中,普通话更是难以诵读出个中的韵味。
譬如“冇得肉”“胖嘟嘟”,肉和嘟如果不读入声,其神韵就不可领略。

儿时唱童谣,正儿八经的都是幼儿园和学校老师教的,如《丢手绢》、《找朋友》之类,至今仍旧妇孺皆知,后来不论多少童谣新作,都无法超越。
还有那首《小燕子》,更是称奇。
电影《护士日记》早已被人淡忘,王丹凤何许人,本日的孩子们根本就无人知晓。
但电影中由王丹凤唱的这首插曲,却喧宾夺主风靡大江南北,近七十年依旧传唱不息,约定俗造诣成为了中国孩子的启蒙童谣,这大概是当年电影与插曲的主创者们都始料未及的。

说来奇怪,这些无论词曲都堪称经典的主流童谣,每一个孩子都烂熟于心,但是在孩子们自主的时空里,却很少哼唱。
他们嘻嘻哈哈口耳传诵的,都是一些难登大雅之堂乃至是不太正经的民间顺口溜童谣,既有趣,又好玩,无论是“小合唱”还是“独角戏”,小屁孩们都乐此不疲。

民间的童谣险些淹没在打浑逗乐的戏言之中, 偶尔也有些中规中矩的童谣,最让众人耳熟能详的大概便是那首《玉轮粑粑》了。
“玉轮粑粑”流传地域很广,版本很多,歌词大同小异,该当是一首颇有历史渊源的古早童谣了。
只管有这些正儿八经的童谣点缀,但那些诙谐诙谐,爆笑搞怪,乃至有些鄙俗的童谣,不但数量霸占压倒上风,而且总是最能让孩子们过耳不忘,如蚁附膻。
影象中巴陵老街的童谣,十有八九都是那些脑洞大开令人歕饭的野路子捧腹之作。

诗歌“赋、比、兴”的创作手腕,童谣顺口溜还是可以拿来雅为俗用。
童谣的表现形式更是不拘一格,游戏、连珠、猜谜、问答……,不一而足,还有更多的干脆便是无厘头,无法归类。

(二)岳阳童谣

很多游戏都离不开童谣相佐。
分配游戏角色时,孩子王依次循环点着放在自己巴掌上“小喽啰”们的食指,口中念念有词:

点点迷迷,

头发齐齐,

新官上位,

旧官请退。

“退”字落到谁的指头上,谁就自认晦气地去当不宁愿的角色。
愿赌服输,能上能下的左券精神,就这样根植在“点点迷迷”里了。

有个游戏两人对面而立,四手互拉,手臂抬起,状如门洞,众小孩猫腰从洞中鱼贯穿越,一并唱道:

梭呀梭,咙咚梭,

张太太,李婆婆,

庙里打鼓吹唢啰,

河里洋船唱海歌,

一网网个鱼脑壳。

歌至未了,“门洞”落下变成“渔网”,就圈住了一个“鱼脑壳”。
大概只有兼具历代寺庙不雅观庵喷鼻香火壮盛,大江大湖码头茂盛的岳阳,才会有如此文化秘闻的童谣吧?

小朋友相互伸手查看手指上的指纹,也是久玩不衰的游戏,亦有歌谣相伴:

一螺穷、二螺富,

三螺四螺开当铺,

五螺六螺打豆腐,

七螺八螺纺棉布。

九螺十筲箕,

骑立时阶基。

“打马御街前”,不是昔时夜官,便是中状元啊!
有幸生就了九螺十筲箕的孩子笑得一脸残酷,引得别的小孩也是一脸艳羡。

连珠,便是修辞手腕中的“顶针”格,前后句随韵粘合。
有首与《玉轮粑粑》齐名的《玉轮跟我走》,便是逐句连珠成串:

玉轮粑粑跟我走,

走到南山打笆篓。

笆篓破,摘菱角,

菱角尖,尖上天。

天好高,打把刀,

刀又快,好切菜。

菜好苦,磨豆腐,

豆糜烂,蒸钵饭。

饭冇熟,煮碗粥,

粥不喷鼻香,熬米汤。

米汤多,一炉锅。

问答歌,从头至尾,一问一答,问一声,答一句,句句相扣,声声响亮:

癞子壳,扁担剁,

剁出血来我有药。

么里药?膏药。

么里膏?鸡蛋糕。

么里鸡?公鸡。

么里公?老公公。

么里老?豆腐脑。

么里豆?豌豆。

么里豌?台湾。

么里台?戏台。

么里戏?花鼓戏。

么里花?石榴花。

么里石?蒋介石。

么里蒋?你妈偷和尚。

开篇振聋发聩,结局出乎意外。
若再问下去可以没完没了,于是一声坏笑摁住,戛然而止。
妙就妙就在爆句粗口,还不忘押个韵。
(剁[duo,入声],非砍,杵也。
药[yo,入声]。

谜语歌可就太多了。
譬如“麻屋子,红帐子,里头住个白胖子”、“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银钉”。
这些全国盛行的谜语童谣,文学意见意义浓郁,描摹优雅生动,堪称教科书式的阳春白雪。
不过岳阳下里巴人的乡土谜语童谣,其音其意也是很新奇的:

(其一)

远看一座山,

近看一座庙,

庙里一个鬼,

鼓起眼晴嘟起嘴。

(其二)

手拿一张票,

脚踩两块跳,

前面打机枪,

后面放大炮。

以上两都城是射猜一种隐私的场景,只管粗俗卑劣,但其精准真切的功力却是出神入化。
此谜谣稍事琢磨,其感想熏染就好比体验六维电影,神形毕肖,五味俱全,想必有此经历的人,都犹如身临其境。
只是这种体验,无论从哪一种感官上都有些令人不怎么愉悦。
好在精神与物质的文明进步,国人千百年来人生三急绕不开的一张票两块跳,永久成了过去时,这是值得光彩的。

(三)顽皮童谣

童谣是对生活最直白最表层的投影,万事万物无不可以成其歌语。
乡土童谣奇思妙想,天马行空,思路跳跃,清奇怪趣,常常不按牌理出牌,而且还总是有点歪路左道往沟里带的刁滑,让人惊惶失措又忍俊不禁。

但凡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居住在岳阳城的老街坊,没有不知道金爹爹的。
金爹爹蓄着一撮花白的山羊髯毛,是个吹糖菩萨的手艺人。
后来不知何故弃了专业,只提个瓦罐盛些拌了蜂蜜的饴糖走街串巷,三两分钱,或一个牙膏皮,就可换得两根竹签挑起的一砣饴糖。
用竹签将饴糖反复缠绞,糖可越绞越白,越绞越黏,又玩又好呷。
金爹爹一来,自己还没作声,小伢们三五成群就帮忙吆喝上了:

金爹爹,卖蜜糖,

翘翘胡子像山羊。

金爹爹,做生意,

不是一个好玩的。

“不是一个好玩的”,有如天空飘来的七个字,玄而又妙之:作古正经地告诫不要小瞧了两根竹签一砣糖的买卖,这真滴是不开玩笑的正经买卖。
记得剃头铺有一联:“虽为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只管是自嘲,实则很机警,对联和剃头的技能含量都不暗昧。
金爹爹的吆喝与剃头铺的对联,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孩子没有不喜好冰棒的,岳阳南正街的冰棒最馋人,但小伢们荷包里却很少有三分钱。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于是跟在卖冰棒的屁股后面咽着口水就嘴欠了:


喷鼻香蕉冰棒啊,

吃了发胀啊!

冰棒三分啊,

吃了发瘟啊

(吃[qi,入声])

可以想象卖冰棒小贩此时的懊恼,其心情大概和箱子里的冰棒是一样一样的,拔凉拔凉的。
这帮熊孩子可不悲天悯人,扯着嗓子裂着嘴又唱又笑,路人们也随着不厚道地笑了。

开始下雨了,小屁孩躲在屋檐下乐开了:

小点落,大点落,

落得你婆婆打赤脚。

落小点,落大点,

落得你婆婆打转转。

(脚[jio,入声])

天热了,流汗了,童谣又唱道:

六月景象热,

扇子借不得。

虽说是朋友,

你热我也热。

有钱买一把,

无钱该你热。

不足为奇,其余一个版本是这样唱的:

扇子扇凉风,

时时在手中,

有人来借扇,

反手一钉弓。

影象里的童谣,全都浸润在巴陵老街的乡音乡韵之中。
无疑,这些童谣用普通话来唱,就韵味全无,乃至不知所云。
歌中的“落、脚、热、得”,都是岳阳方言的入声,普通话无法表现。
“钉弓”的意思岳阳老人该当都能明白,即用食指和中指枢纽关头敲人头,长沙话称为“栗壳”,普通话的表达是“凿栗”。

(四)“暗黑”童谣

每个孩子心中都住着一个叛逆的小妖怪,这个小妖怪存在的一个事实,便是撺掇孩子总要飙点脏话,而这些脏话又总是对“屎尿屁”情有独钟。
孩子们的歌谣中,也总是和“屎尿屁”臭味相投。

《臭臭歌》

高等饼干高等糖,

高等老头上茅房,

上茅房,冇带纸,

一擦擦了一手屎。

《嘘嘘歌》

报告司令官,

冇得裤子穿,

昨晚屙泡尿,

本日还冇干。

《屁屁歌》

屁,屁,屁,

屁是人之气。

放得响,有钱赏,

放得臭,有官做,

放得不响又不臭,

放屁技能还不足。

《草纸歌》

厕所里头好风光,

有鱼有肉有鸡汤,

不要粮票不要钱,

只要草纸两三张。

“屎尿屁”挂在口中,是每个孩子发展中的必经之路。
蹒跚在这条路上,孩子们彷佛既可以宣泄快乐得到愉悦感,又能让差错愉快得到存在感,继而得到搞笑的造诣感。

那个时期的熊孩子,恶作剧、捉弄人、歪点子、鬼主张,花样百出。
对长相体貌特殊的,有点毛病的,以至身有残障的人士,总喜好调侃揶揄,而这类童谣又每每最受孩子们的追捧。

高子高,用脚抛,

矮子矮,用脚踩。

高子高,砍三刀,

矮子矮,剁八块。

(踢,岳阳方言也可谓之抛。

胖子胖,打麻将,

该我钱,不还帐。

左一棒,右一棒,

打得胖子不敢犟。

(欠账欠钱,岳阳方言叫着该账该钱。

青皮青,捉虰虰,

捉只虰虰上北京。

北京城里挂红灯,

号召青皮下屯子。

(秃子,秃顶,岳阳方言戏称青皮。
蜻蜓∶谓之虰虰。

大嘴巴,吃四方,

骑高马,打洋枪。

枪一响,马一仰,

大嘴吓得尿裤裆。

(吓[he,入声])

缺牙耙,灶里耙,

烟熏火燎眼睛辣。

耙到一块煳糍粑,

恶到一个烂嘴巴。

(烫,岳阳方言近似恶字,普通话里没有这个发音。

掰子掰,掰上街,

捡角钱,买草鞋,

草鞋冇得绊,

掰子滚下墈。

(街[gaī]。
鞋[haí]。
岳阳方言称瘸子为掰子。

瞎子瞎,摸门搭,

摸到庙里拜菩萨。

掐时掐时问菩萨,

癞子好久长头发?

(瞎[ha,入声]。
搭[da,入声]。
门搭∶门扣,老式门上的锁鼻子。
掐[ka,入声],掐时∶一种掐指测算时运的江湖之术。

麻子麻粒粒,

树上结板栗。

板栗开了花,

麻子搬了家。

家里五个字,

麻子犯了事。

事又犯得恶,

麻子砍脑壳。

这些童谣,够不上阳光,够不上康健,虽说有些歪邪,倒也谈不上有多么恶俗,不妨称作暗黑童谣,也是当年顽童们一个快乐感情的宣泄口。
好在现在孩子们接管正规教诲的机会更多,讲文明,懂礼貌,有爱心,这类顺口溜已不再盛行。
更因医疗卫生水平大幅提高,旧时因天花遗留的麻子脸、癣疥造成的癞痢头,现已绝迹,这种童谣也就失落去了传唱的环境。

与岳阳隔江相望的湖北监利,因舟船之便,自古与岳阳往来甚密,岳阳俗称监利曰河西。
旧时河西的年轻女子衣衫喜夸年夜的大红大绿,徜徉在岳阳街头,特殊光彩夺目。
于是小屁孩们的童谣一开口,花花绿绿的河西姐姐们就无辜躺了枪:

河西姐子木木里懂,

半夜间起来倒马桶。

马桶冇倒干,

跑起回去打一餐。

(河西话称姐姐为姐[jiǎ]子。
间[gǎn]。
去[ke,入声]。
木木懂∶懵懵懂懂是也。
一餐∶即一顿。

小孩感情多变,在一起逗逗打打,上一秒勾肩搭背,下一秒可能就反目相向了。
童颜年夜怒,有童谣为证:

你不跟我玩,

我有人玩,

我到河里划龙船。

吃包子,吃粽子,

气去世你个化生子。

(化生子:岳阳老一辈的大人责骂孩子时的口头禅,此词可能缘于佛教。

此外还有一些童谣,干脆便是无厘头,纯粹是胸前挂钥匙――愉快;

肚子痛,毛毛拱。

一哭一笑,王八搭跳。

青皮抹抹苕,不打不长毛。

火车来了我不怕,

我跟火车打一架,

打不赢,投我爷,

我爷甩我两嘴巴。

(毛毛:对胎儿和婴儿称呼。
投:告状,投诉。
岳阳老话较少叫父亲为爸爸,多称爹爹,对外一样平常说我的爷[yá])

皮鞋咵咵响,

我怕是军长,

打开门一看,

是个王八蛋。

为什么会有这些无厘头的顺口溜童谣呢?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童谣的回答也很无厘头:

由于以是,

科学道理。

国家机密,

不见告你。

那时的巴陵老城,弹丸之地,竟有两种紧张方言泾渭分明。
一是属于西南官话较为婉柔的巴陵腔,二是可划为湘方言略显粗犷的东乡腔。
譬如“你”,岳阳话念[eng],巴陵腔念上声,东乡腔念去声。
“吃”,巴陵腔念[qi,入声],东乡腔念[qia,入声]。
地缘交通缘故原由,巴陵腔自古应是岳阳老城方言的主体,现在以东乡腔为腔调的新岳阳话,却将巴陵腔压缩成了极小众的方言。

生于斯,长于斯,我影象中的童谣,多为岳阳老城街头巷尾巴陵腔的传唱。
但原汁原味的东乡土语童谣,同样妙处横生,让人乐不可支:

一扎狡里,

落到交里,

拿扎交几,

切交狡里。

哈哈,估计联合国也翻译不出来。
“一只狗子,落到沟里,拿只钩子,去钩狗子。
”倒腾过来,信达尚可,雅(俗)趣却荡然无存。

这些叶影参差,斑驳陆离的乡土童谣,就像一颗颗怪味豆,一片片臭干子,不仅味型极其繁芜难以表述,还给人一种既酥脆弹牙,又畅快淋漓的独特快感。
这些朴实任性,笑料百出的世俗童谣,又更像一锅陈年的老卤汤,不是那么清澈,乃至还有些浑浊,但蕴含了道不尽的内容,五味杂陈,喷鼻香浓沁心。
梦幻的童年,喝着洞庭的湖水,唱岳阳的童谣,懵懵懂懂不知愁滋味的岁月,就伴随着昔日这些抑扬抑扬谐趣横生的乡韵童谣,余音袅袅地溜走了。

(五)念童谣,想故乡

洒落在梦中的童谣碎片,杂杂拉拉,个中有一片最让我心驰憧憬。
洞庭湖流域是大雁迁徙的必经之地和栖息天国,巴陵城的上空,大雁不失落时信秋去南来,春回北往。
儿时坐在老宅的院落里,卧在户外的土坡上,仰望蓝天白云,苍狗幻化,就做起了童话般的白日梦。
空中忽然传来“咕嘎咕嘎”的雁鸣,天涯边的雁群,影影绰绰,时时变换着阵形,越飞越近,俄倾,又越飞越远。
此时时刻,烂漫的童心也随雁群一齐翱翔到远方,童谣与雁声彼和此唱:

雁——雁——,

雁个一字我看看。

雁——雁——,

雁个人字我看看。

放酱油,打鸡蛋,

雁雁来吃油盐饭。

(雁,巴陵腔[ān]。
东乡腔[ǎn])

每当想起这首童谣,面前就浮现那时的天,那时的云,那时在空中划过的雁阵,随之心起微澜,绵绵漾漾。
静美素朴,那是家乡的底色;乡音乡韵,忘不了回家的方向。

大雁是自由的精灵,孩子是快乐的天使。
孩子们的天下很大略,他们的快乐也很大略。
有片自由的天空,有群不离的玩伴,就能与快乐共生。
一碗大略的油炒饭,便是幸福,磕个鸡蛋的油炒饭,那便是奢侈的幸福。
孩子终年夜了,童心淡去,天真消退,当我们不再无厘头,当我们不再做白日梦,当我们彷佛光滑油滑而变得有些繁芜了,快乐就逐步被隐蔽起来了,快乐就成了一件不太随意马虎的事。

童心未泯,是人生很值得骄傲的一种状态。
把童真捡起来吧,锁在心中,让心变得大略,让快乐变得大略,就像童谣那样快乐和大略。

图片来自网络

注∶2022年五月上旬,北京新冠抗疫趋紧,足不出户戏作此文。

文章来源于“巴陵老街故事“”"大众年夜众号作者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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