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英伯(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科学学院教授)
学人小传
王梓坤,1929年生,江西吉安人。数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我国概率论研究的先驱和紧张领导者之一。1952年本科毕业于武汉大学数学系;1958年毕业于莫斯科大学数学力学系,获副博士学位。1952年至1984年在南开大学任教,1984年后任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曾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汕头大学数学研究所所长。著有《概率论根本及其运用》《随机过程论》《生灭过程与马尔科夫链》《科学创造纵横谈》等。
1948年6月,19岁的王梓坤高中毕业,回到家乡江西吉安固江镇枫墅村落,敬神祭祖,拜别母亲。他即将远行,去长沙考大学。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亲人再见。这一别,王梓坤的确走得很远,到武汉读书,留学莫斯科,在南开大学任教,当北师大校长,做中科院院士。
艰辛求学:选定了概率论
王梓坤11岁时,父亲病故,他和母亲、兄嫂一家靠租种几亩薄田勉强度日。多亏同学吕润林帮助旅费,他才有机会去长沙考学。
到了长沙,离大学招考的韶光还有三个月,王梓坤在江西人办的庐陵小学谋到临时教职。学校有宿舍、有食堂,他平生第一次拿到了人为,终于能够养活自己不用四处告贷了。
王梓坤报考了五所大学,都考中了,他选择了有奖学金的武汉大学数学系。那年秋日,王梓坤背着一张席子、一床旧被子第一个到学校报到。那时,武大的学生宿舍楼位于半山腰上的樱园,楼有四层,分为四个门洞,共十六斋,以“千字文”中的前16个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分别命名,王梓坤住在“宙斋”。冬天很快来了,宿舍里既潮又冷。王梓坤有一件毛线衣,是父亲的遗物,他就靠着这件毛线衣再加一条宽大的田舍裤子过冬。实在太冷,他或者出去跑步,或者在床上披着被子看书做题,手脚常常是冰凉冰凉的,生了冻疮。直到现在,他手上还有一个印子没消下去。
有吃有住有书读的生活,王梓坤十分知足。一位同学先容他周日去图书馆帮忙,每月的报酬够买几块肥皂,办理了洗衣服的问题。有多余的钱,他就攒起来买牙刷牙膏,韶光长了,还可以买条毛巾。
1950年7月,王梓坤入党了,还担当了理学院的党支部委员和数学系的团支部布告。他是个负责卖力的人,凡是组织交给他的任务,一定竭力完成。新中国成立后,学校设助学金帮助家庭困难的学生,系里有25%的学生可以得到帮助。那时,穷苦生很多,数学系党支部号召党员吃苦在前,只管即便放弃助学金名额。王梓坤也表态放弃助学金,但是他堕泪了。他毫无经济来源,是班里最困难的学生,同学们都清楚。经由反复谈论,党支部认为对王梓坤的情形该当分外对待,他的助学金保留了下来。这件事,王梓坤始终心存感激。
1952年7月,王梓坤从武大毕业,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读研究生。他与武大的30名同学一起去北京宣布,火车追风逐电般前行,斗志昂扬的青年一起高歌,青春的火焰,切实其实把车厢都烤红了,同车的乘客不禁也一同高唱起来。等到了北京才知道,分配方案变了,王梓坤被分到南开大学做助教,其他同学也都改派了。
成为大学西席之后,王梓坤深感自己所知不敷,课余韶光常从图书馆借书来看。那时没有明确目标,抓到什么就看什么。系主任曾鼎鉌见他好学上进,约请他一起翻译苏联的两位院士留斯切尔涅克与拉弗林契叶夫合著的教材《变分学教程》。王梓坤从未打仗过变分学,边学边译。两年后,曾鼎鉌关照他说这本书在高档教诲出版社出版了,并给了300元稿费。在50年代,300元可不是个小数目。王梓坤暑假还乡探母,为家里买了一头耕牛。
自从1952年8月开始领人为后,王梓坤每月给家里寄钱。母亲过世后,他仍旧寄钱给兄嫂,表达对他们的感激之情。每月发了人为,他总是在一两天内将钱寄出,月月如此,从未间断,直到兄嫂过世,前后近50年。
1954年,学校推举王梓坤到苏联读研究生,他先到位于北京石驸马大街(今新文化街)的北京俄文专修学校补习俄文。学俄文,王梓坤并不感到困难,他面临的问题是:数学的分支甚多,到苏联去学哪一门数学呢?他找到中科院数学所研究员关肇直咨询。关师长西席建议他学习概率论,由于概率论的运用十分广泛,而当时海内搞这个方向的人很少。后来,王梓坤又听别人说,概率论是国家急需发展而力量又比较薄弱的数学分支之一,从而更加武断了学概率的决心。
方向定下来了,可什么是概率论呢?王梓坤一无所知,连这个观点都是第一次听说。机缘凑巧,爱泡书店的王梓坤,无意中在书店里创造了一本《概率论教程》,作者是苏联的格涅坚科,译者是丁寿田。王梓坤如获珍宝,赶紧买了回来。俄专规定,学员只准读俄语,看任何业务书本都是严格禁止的。当年北京城区不大,从石驸马大街往西北走三四里地便是农田。每天下了课,王梓坤就跑到野外里读书,节假日更是他学习的黄金韶光。他读得非常仔细,在书中密密麻麻记下了心得和问题。这本教科书成为王梓坤学术生涯的出发点。
苏联苦读:终生不复鼓琴
1955年8月28日,王梓坤又一次动身。从北京前门火车站出发,途经辽阔的西伯利亚,于9月8日到达莫斯科。
当年的莫斯科大学数学力学系,集中了多位享誉天下的顶级数学家。王梓坤的导师是建立了概率论公理构造的柯尔莫戈洛夫,实际辅导他的是柯尔莫戈洛夫的研究生多布鲁申。多布鲁申那时30岁出头,聪明能干,业务出色。与王梓坤会面时,多布鲁申问他学过概率论没有。王梓坤绝不犹豫地回答“学过”,如果不这么回答,很可能就须要在苏联重上本科或者被送返国内。多布鲁申又问用的是哪本书,当听说是莫斯科大学教授格涅坚科的《概率论教程》时,他点头表示满意。王梓坤坦诚地向他解释,自己并没有在大学教室上学过概率论,这本书是用三个月韶光自学的。
在海内,王梓坤一贯是毫无争议的尖子生,到莫大读研,他却感想熏染了巨大的压力。他的苏联同学在大学三年级时就系统地学过概率论,乃至还做过一些论文,然后再来读研究生,而他从未经由这样全面深入的学术演习。由于出发点低、根本差,加之俄语不是母语,要想遇上前去,就必须在三年内做好别人五年做的事情。王梓坤本人一向认为自己的天赋不过中等,最多中等偏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死努力。学生时期他喜好打球、下棋、拉胡琴,还曾上台为人伴奏,后来逐一放弃,“终生不复鼓琴”。中国留学生每年暑期组织游览伏尔加河,他从来都没去过。
在导师规定的书目中,最难啃的是美国数学家杜布写的那今年夜部头《随机过程》。此前随机过程的书偏于直不雅观,理论水平不高,杜布第一次将随机过程建立在测度论根本之上。由于是首创性事情,很难把统统表述清楚;又由于作者本人水平很高,许多他认为平凡的论断都是一笔带过,从而跳跃太多,连苏联人都认为这是一部天书。王梓坤开始读时速率很慢,一天能看懂一页就不错了。读了50页后,他的能力不断提高,而且也摸到了作者写书的脾气,就阅读越快,末了拿了下来。读毕,他在书的扉页上写了两行俊秀的小字:“精诚所注,石烂海枯。王梓坤,1956年底,莫斯科大学”。
1957年夏天,王梓坤动手论文写作,多布鲁申让他考虑生灭过程的分类,并建议采取大略过程来逼近。开始,他的进度很慢,连“问题的意义”“要找的是什么”“若何才举措看成出来了”都不清楚。后来逐渐上了路,末了两三个月进展之快,连多布鲁申都有些吃惊。由于用了逼近,从无穷到有限若何理解、如何过渡的问题困扰了他很永劫光,他冥思苦想,高下求索,全体人就像着了魔一样。有一天,他在睡梦中溘然得到灵感,一下子想出来了,全部问落款顿开。
数学研究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发掘出很深刻的问题,创造数学工具之间的深刻联系;另一类是按照严格化的哀求一步一步地做逻辑证明。第一种事情固然须要刻苦地思考,但灵感与直觉彷佛更起浸染。就像电子处于受激状态猛然跳到能量更高的外层一样,人也会在全身心地思考某个问题时处于受激状态,猛然把自己的水平提高一截。正如《老子》所谓“道可道,非常道”,这种情形是科学研究的“神来之笔”。
王梓坤的论定亲名为《全部生灭过程的分类》,他在文中提出了马尔科夫过程布局论中的一种崭新的方法——过程轨道的极限过渡布局法,不但找出了全部的生灭过程,而且是布局性的,概率意义明确。概率论大师费勒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利用的是剖析方法,找出了部分生灭过程。王梓坤的论文得到了概率论专家邓肯、尤什凯维奇的引用和好评,后者说:“费勒布局来了生灭过程的多种延拓,王梓坤找出了全部的延拓。”
争分夺秒:人生总得搏几次
在苏联学习三年,准期得到副博士学位,王梓坤于1958年7月动身返国。在从莫斯科到北京的火车上,王梓坤读了排队论。没想到,这年年底,中国科学院数学所约请波兰数学家卢卡谢维奇到北京讲排队论和数理统计,让王梓坤做翻译,他刚好用上了新学的内容。王梓坤课前先读讲稿,课上当堂口译,与专家合营默契。课程持续了大约半年,其间华罗庚也来听过课。有一次华老在烤鸭店宴请卢卡谢维奇,还叫王梓坤作陪。
那年8月,王梓坤返回南开,分到概率论教研室。只管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留苏副博士的名头很响,但王梓坤待人总是谦恭礼让,无论教授、讲师、工人、行政职员,还是班上的学生,他都非常尊重。
回到南开,王梓坤便争分夺秒地开始了攀登科学的高峰。容国团有句名言“人生能有几次搏”,王梓坤则说“人生总得搏几次”。苏联的数学和数学家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有建树的数学家,在南开带出一支高水平的概率论科研军队。
1979年,王梓坤在南开大学讲课。资料图片
王梓坤将他的研究生论文用中文整理出来,以《生灭过程布局论》为题写成一篇近50页的长文,1962年揭橥在《数学进展》上。紧接着,他在生灭过程布局论的根本上,利用差分和递推方法,求出了生灭过程的泛函分布,并且给出了这种分布在排队论、传染病学等领域中的运用。在王梓坤的带动下,对布局论的研究成为我国马尔科夫过程研究的主要特色之一。
1962年,他在《数学进展》上揭橥了另一交叉学科的长文《随机泛函剖析引论》,这是海内第一篇较系统地先容、论述、研究随机泛函剖析的论文。在论文中,王梓坤求出了广义函数空间中随机元的极限定理,引出了海内不少学者的后续事情。他还研究了马尔科夫过程的通性,如零壹律、常返性、马丁边界和过分函数的关系等等。这些事情全都揭橥在《数学学报》上。
南开大学从1956年开始实施五年学制,56级学生在三年级结束后进入不同的学科方向,称为专门化。王梓坤在1960年讲授《随机过程》,听课的有56级、57级的概率专门化学生,也有本校和外校慕名而来的西席。当时五年级的杨向群和四年级的吴荣、赵昭彦也都去听了。有人提醒王梓坤把讲稿整理成书,于是他边讲边写。王梓坤每写一章之前,都要想好明确的目标,统统推理论证都环绕着末了的主定理展开,表述非常清楚。讲义中还先容了他本人的研究成果、想法、体会,亲切易懂。他用这份讲义连续为三届同学讲课,后来科学出版社接管了这本书,在1965年12月出了初版《随机过程论》,1978年第二次印刷,共4万册,许多大学和科研单位把这本书作为教科书或参考书。一本科技书印4万册,那时并不多见。
一炮打响之后,王梓坤又一鼓作气写了《概率论根本及其运用》《生灭过程与马尔科夫链》,可惜“文革”附近,出版已经来不及了。直到1976年,《概率论根本及其运用》才第一次印刷,1985年第三次印刷时竟然印了近十万册。《生灭过程与马尔科夫链》是一部专著,也印了1万多册。改革开放后,这三本书成为我国大学生和研究生学习概率论的三部曲:《概率论根本及其运用》入门,《随机过程论》专业化,《生灭过程与马尔科夫链》初入科研领域。直到本日,这三部书仍旧堪称经典。
1960年10月,数学系举办了一场报告会,地点选在一个能容纳300人的小礼堂。会上由同去苏联留学的胡国定讲他在新中国成立提高行地下斗争的业绩,王梓坤讲《关于数学自学的方法》。礼堂里座无虚席,不仅有本系的学生,外系的学生亦闻讯赶来,过道上站满了人,门口也挤得水泄不通。王梓坤对学生们说,读书先要立志,并引用宋代文学家严羽《沧浪诗话》中的名句“入门需正,立志需高”,用李白的诗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来勉励他们。立志之后,就要付诸行动,他借用宋代词人柳永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干瘪”来表达。半个世纪之后,他的学生杨向群和吴荣谈到那场轰动一时的演讲,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便是“衣带渐宽终不悔”。
王梓坤捉住从1959年到1965年上半年这六年半的宝贵韶光,争分夺秒地从事学术事情。他完成了13篇学术论文,写了两本专业课教材和一部专著,一部译著;每年开设一至两门本科生的课程,主持一至两个相称规模的谈论班。
王梓坤刚返国时,学校房产科将他安排在南开的教工宿舍楼北村落2号106房间。房间只有9平方米,北面有两个很大的窗户,靠着北村落的锅炉房,见不到阳光,白天也要开灯,但是风也被挡住了,屋里很暖和。家具只有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送他来的事情职员挺不好意思,说往后再给你调吧。王梓坤却不在乎,说什么屋子都可以,他在这里住了19年。
楼里各家各户都生炉子做饭,王梓坤嫌做饭摧残浪费蹂躏韶光,每天去吃食堂。人们去食堂用饭一样平常喜好早点排队,可以买到适口的饭菜。但是王梓坤连这点韶光都舍不得摧残浪费蹂躏,他总是末了才到食堂,有什么吃什么。那几年,邻居们常常看到王梓坤骑着一辆锈迹斑驳的破自行车,车上挂着两个竹篦壳子的旧热水瓶去水房打开水。邻居跟他开玩笑说:“你这辆车不用评比,肯定是南开第一破车。”王梓坤也笑着回应:“这破车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你知道吗?没人敢偷!
”
“文革”伊始,北村落宿舍停滞供暖,锅炉房被拆掉了。于是王梓坤房间的两扇大窗直面一片荒凉的芦苇塘。窗户嵌的是单层玻璃,冬天北风肆虐,房中奇冷。洗脸毛巾冻成硬块;茶杯里的水结成冰块;清晨起来被头上面一层冰霜。王梓坤的手指、手背上长满了冻疮。就在这个房间里,春、夏、秋坐在小课桌旁,冬天披着棉被坐在床上,异日以继夜地写成了后来的科普脱销书《科学创造纵横谈》。
《南开学报》从1977年第4期开始分期连载《科学创造纵横谈》。这是“文革”后冲出重围的第一批科普文章,给人们带来了清新之风,大家争相阅读。《南开学报》一时洛阳纸贵,订数从1万册猛增到5万册。上海科技出版社在1978年年初将全部文章编辑出版。这本7万多字、100来页的小书涉及一两百位中外科学家、百余项古今科学创造,但它不是科学家传记,也不是科学创造纪实,而是通过浩瀚科学家创新过程中的成败得失落,“纵谈”古今中外科学创造的一样平常规律,“横论”成功者所应具备的品质——德、识、才、学。此书出版后,成千上万封读者来信雪片般飞来,读者中有中学生、大学生、大学西席、科技职员,乃至连史学家顾颉刚师长西席也来信索要。
1977年10月,王梓坤从北京返回天津,刚走进宿舍放下行李,好友就过来见告他:“你要升教授了!
”这是1963年后第一次进行职称评定。11月间,天津市政府领全国风气之先,在天津体育馆召开万人大会,宣告南开大学王梓坤和天津大学贺家李评为教授。
王梓坤的名声越来越大。贰心肠善良,险些有求必应。调离南开后,王梓坤将自己的屋子交回学校。他的学生陈典发在整理他的书本信件时,看到了一封用铅笔写来的信,字体稚拙,一位小学生希望王爷爷帮他制订一个学习操持,王梓坤还复书提出了建议。
师大校长:不遗余力,秉公办事
历史学家陈垣1971年逝世后,北京师范大学校长一职始终虚位以待。13年后的1984年,王梓坤被任命为北京师范大学校长。
在南开教了32年书,依依惜别之后,王梓坤就要到北京师范大学去做校长了。一介诗人,面对一座历史悠久的有名学府,情形一无所知、面前一片茫然。但是想到校长的任期毕竟有限,又想到妻子谭得伶一贯在北京师范大学事情,两人长期两地分居,王梓坤末了下了决心,只要自己“不遗余力,秉公办事”,相信会得到师生的支持和理解。王梓坤带着这八字原则,踏上了他最不熟习的领导岗位。
在校长任上,王梓坤像以往一样竭尽全力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他把一天分成四个单元:清晨、上午、下午、晚上。上午、下午是事情韶光,他全力以赴地处理学校各项事务;清晨和晚上,则是他的读书韶光,无论平日和假期。
那时,师大的主楼是一座8层的火柴盒型建筑,王梓坤的办公室在3层东南角。清洁工打扫卫生时总是看到校长的废纸篓里有一小堆西瓜子皮。日子久了,她们才知道,校长每天晚上都在办公室读书,饿了就边读书边嗑瓜子。早在她们到来之前,清晨5点刚过,校长已经在办公桌前读书了。7点半回家吃早饭,8点再到办公室上班。她们难以理解,外表瘦削文弱的王校长,哪来的这样的体力和精力?
王梓坤非常尊重学校的先生长西席。当时学校有两位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1993年后更名为院士),生物学家汪堃仁和地理学家周廷儒,还有钟敬文、启功、陶大镛、白寿彝等多位文科有名学者。王梓坤常常登门拜访,听取他们对学校培植的见地。经王梓坤发起、校长办公会议谈论通过,学校决定为这些老教授配备助手。助手差不多都配齐了,到了一向低调的启师长西席这里,他却说自己不须要助手,“文革”后年轻人正须要努力学习,哪美意思让人家给我打杂呢?当时启师长西席的社会活动最多,无奈只得让校长办公室主任侯刚将启师长西席的事情先管起来。这一管就管了20年,直到启师长西席离世。
王梓坤以他一向的谦和态度,对待师大的西席和职工。刚当校永劫,他与师大数学系的老师并不很熟,但数学系每年的春节茶话会,他必定自始至终地参加。每年春节,王梓坤都会到锅炉房、司机班、学生和教工食堂慰问。多年之后,师大的西席职工还是习气将王梓坤称为“咱们的老校长”。老校长在校园里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碰着有人向他打呼唤,就下车还礼。这个经典的镜头,老辈的师大人至今影象犹新。
80年代末卸任校长后,王梓坤又回到心爱的书斋。199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成为继我国概率统计学首创者许宝騄师长西席后该方向的又一位院士。
南渡北归:心系学问,心系教诲
1993年年初,王梓坤在报亭买了一张《文摘报》,读到一则汕头大学招聘西席的广告。他有点动心,以为外出一段也还不错,就试探着写了一封信。汕头大学校长见信后立时和数学系主任一起赶到北京,激情亲切而郑重地向他提出约请。
当年3月,王梓坤就到汕头大学任教了。他仍旧恪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古训,每年在汕头事情十个月,寒暑假才回北京。他的学生张新生追随他到了汕头大学事情。张新生刚到时,尚未领到宿舍钥匙,准备去住酒店。王梓坤说不须要,就跟我住好了。张新生会烧几个菜,想给老师做点好的,王梓坤不让,说是“一个星期吃一次好的就够了”。王梓坤喜好吃空心菜炒辣椒,他们就常常一起做这道菜。
王梓坤外表文静,内里却有年夜志。他在汕头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筹建一个数学研究所。当时王梓坤认为有李嘉诚的帮助,加之汕头大学的校舍条件良好,就可以请到一流的数学家来做研究,他们的研究生也可以来这里事情。王梓坤非常负责地写了一份报告,得到学校领导支持,陆续请到了中国科学院数学所、打算所的院士陆启铿、丁夏畦。1994年,汕头大学数学所召开会议,盛况空前。除了已到这里事情的院士之外,吴文俊、姜伯驹院士等名家也来了。
王梓坤仍旧一如既往地泡图书馆,夜以继日地搞科研、写文章。他阅读很广,除了关注数学领域的新动态,对物理、生物方面的文章也很有兴致地翻阅。1994年,他应中国科学院数学物理学部之邀,撰写了《今日数学及其运用》,居高临下地阐述了数学与国家富强的关系,数学在军事、天文、石油、制造业、生命科学、宏不雅观和微不雅观经济中的浸染,详尽地列举了我国数学家在运用数学领域内的贡献,呼吁为数学强国而奋斗。文章在数学界、科技界影响甚广。
1999年,王梓坤离开汕头,回到北师大任教。他连续主持谈论班,仍旧带头讲一个小时。进入21世纪,他的学生李增沪、洪文明、张梅相继开始培养硕士和博士研究生,他们的学生都是王梓坤谈论班的成员。谈论班也从报告前沿文献,逐步演化为系统地、有选择性地读些专著。80岁后,王梓坤还能在谈论班上提出一些数学问题。他常常一个人到图书馆去查阅资料,负责地准备很永劫光,为学生做些有趣的报告,例如数学史、布朗运动的数学理论等。前几年,年近九旬的王梓坤,已经不能在谈论班上做完全的报告了,但每周二下午,他还会定时来到谈论班教室,坐到第一排中间,翻开书本,聚精会神地听着他学生的学生报告读书心得。他已经无力走到科学前沿,但有时仍会插一两句话,指出公式书写或者其他方面的一些不敷。北师大的师生仍旧可以看到,老校长骑着一辆低矮的24型自行车,缓慢地行进在校园小径。有时,老伴谭得伶拄动手杖眼巴巴地望着他远去,有学生看到了,就跑过去讯问,她总是摇摇手说:“没事儿,没事儿,他又到书店去了。”
直到去年1月,91岁的王梓坤和老伴才离开了北师大,住进了京郊的养老社区。
《光明日报》( 2021年10月25日16版)
来源: 光明网-《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