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电影《出山记》近日在京首映,这是总导演焦波继《村落庄里的中国》之后村落庄情结的又一次爆发。这一次,他镜头对准的大漆村落位于贵州省20个极贫州里之一遵义市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石朝乡,在那里他率领团队驻扎了近一年,从实地拍摄的近300个小时素材中凝练出约90分钟的影片,以脱贫攻坚中的易地扶贫迁居、大通道培植、特色家当发展等为主线,讲述了一个当地群众脱贫致富、走出大山的故事。
极贫乡里的极贫村落
影片中的村落民申学科一家,住在大漆村落唯一没有通公路的泉里村落民组,进出须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为了替父亲治病,申学科一次次沿着陡峭山路,把父亲一步一步背下山,送往医院。为此,他极力争取道路修进自己的村落庄。
30岁的申周想借政府的易地扶贫迁居政策离开山村落,早日成家立业。但父母在大山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只跟庄稼牛羊打交道,不敢想象搬去县城的生活。两代人的思想不能调和,父子俩争吵不断。作为村落党总支布告,申修军不得不三天两头上门调度,自己的生活也因此乱了节奏。
大漆村落均匀海拔1260米,山峦重叠,沟壑纵横,全村落985户4119人中穷苦户有432户1850人。通过一系列精准扶贫政策的落实,截至2017年年底,大漆村落易地扶贫迁居91户400人,脱贫292户1292人。正是在这里,焦波和他的摄制团队用300多天的韶光记录了脱贫攻坚进程中发生的动听故事。
2016年秋日,焦波关注到一条新闻,随着2020年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这一历史目标的日益附近,脱贫攻坚战在全国各地打响,中国有几千万的穷苦人口即将走出大山。这样一个历史大事宜该当去记录一下,带着这样的想法,焦波把目光投向了全国脱贫攻坚的主沙场贵州。
“贵州省有20个极贫州里,遵义市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石朝乡是个中一个。石朝乡大漆村落是乡里面积最大、海拔最高、人口最多的村落落,也是极贫乡里的极贫村落,脱贫攻坚任务最重。”只管这些年为拍记录片焦波一贯在各地村落庄的泥泞中行走,可第一次到大漆村落,他还是被当地的交通现状震荡了:石朝乡多雾,一年只有100多天是晴天。汽车穿行在浓雾中的大山里,看不见身边的峭壁有多深,而去泉里的几公里只能靠步辇儿。
2012年,焦波这个50后带着5个当时均匀年事21岁的孩子,在家乡山东淄博沂源县杓峪村落蹲守了373天,透过3个农人家庭一年的生活,记录了这个普通村落落的四季之美和村落风民情。这部名叫《村落庄里的中国》的记录片后来先后得到了包括中国电影华表奖、上海电视节目白玉兰最佳记录片奖在内的22项大奖,成为记录当代中国屯子的影像经典。
和《村落庄里的中国》里记录的杓峪村落不同,在位于西南民族地区的大漆村落,焦波团队碰着的第一个寻衅便是措辞不通。村落民们日常互换用当地方言,焦波他们只能偶尔听懂几个词,拍摄时不是请村落支书帮忙当翻译,便是看说话人的表情推测大意。
以前在村落里拍片,剧组都是跟村落民同吃同住,可大漆村落没办法办理剧组的食宿,他们被盛情安排住在刚建好还没住满的乡敬老院。条件好多了,可每天拍片不管多晚都得从村落里往回赶。
在焦波看来,这次拍片最大的难题还是交通。公路修睦前,从务川县城到石朝乡再到大漆村落的路很窄,一个大车一个小车错不过来,而这条路剧组险些每天都要跑,遇上夜间,遇上冰雨大雾就更危险,有几次剧组的车被大车别到了峭壁边,大家只好下车推回来。
去泉里的路上必经一处峭壁,路本来就很窄,又被大水冲去一块,必须一大步跨过去。拍片的近一年里,每次经由那个地方焦波都心惊肉跳,看到剧组的人全都安全通过心才能放下,“泉里剧组一共去了28次,路上我跌倒了12次,组里有个摄像小伙子背着两个三脚架,头重脚轻,摔得更多,大家都叫他‘摔跤哥’”。
2017年春节,焦波是带着剧组在大漆村落过的,他们用镜头记录了村落民的日常生活,有的已经搬出了大山,有的即将搬出,村落里各种抵牾此伏彼起,每天的争吵里也孕育着新的希望。
“留住中国村落庄发展的影象”
《村落庄里的中国》里,张自恩作为村落支书一贯被村落庄里的家长里短包围着,整天忙着处理鸡毛蒜皮的轇轕,而在《出山记》里,同为村落支书的申修军日子过得就更是“硝烟弥漫”了。申修军在村落委会干了22年,如今,在脱贫攻坚政策勾引下,面对空前的发展机遇,他下决心要让大漆村落摆脱穷苦,迈向小康。
对付“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大漆村落来说,加强交通根本举动步伐培植,打通大通道是这里脱贫攻坚的关键环节。可是修路要占用农人的地皮,房屋和牛栏要拆除,大量的宅兆也要迁走。开会动员,挨家说服,可不少村落民不是舍不得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大山,便是担心搬到陌生环境没法谋生,一场接一场的争吵填满了申修军的生活,有的村落民情急之下乃至和申修军动了手。胳膊上缠着纱布,申修军一脸的委曲,而更让他委曲的,是因顾不上自家事常常招来妻子的埋怨。
“村落里便是个小社会,每天发生着很多精彩的故事。”焦波说。
清晨的阳光照进庄家,几十年心怀文艺梦想的农人杜深忠蹲在家门口,用羊毫蘸水在地上的光影里书写《道德经》……《村落庄里的中国》中的这个镜头曾给不雅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也让焦波在杜深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源于骨子里的平视视角,一方面来自从小生活在村落庄,对地皮天然的深厚感情,另一方面也来自焦波几十年拍照生涯的人生历练。
为了用镜头留住爹娘,1974年6月8日,刚学会拍照的焦波给日渐老去的爹娘拍了第一张照片。30年间,他陆续为他们拍了1.2万张,名为《俺爹俺娘》的拍照专题荣获了首届国际民俗拍照比赛最高奖——“人类贡献奖”,更以亲情打动了无数人。
“拍《俺爹俺娘》时,拍着拍着,我有了拍记录片的想法。记录片是声音、画面综合手段的艺术,动态的影像比静止的照片更能够展示自己的一些想法,也更适宜讲故事,不雅观众看记录片也比看照片更随意马虎接管。”十几年前,焦波一手拿相机、一手拿DV,从记录爹娘的生活动手,开始把镜头对准父母身后广袤的村落庄,将视角落到村落庄社会的发展变迁上。
毫无疑问,《俺爹俺娘》成了焦波走到哪里都能和村落民迅速打得火热的“通畅证”,带着团队走南闯北,互换每每从这样一句话开始:“噢,你便是那个‘俺爹俺娘’啊!
”
大器晚成的焦波凭借一部《村落庄里的中国》在记录片界名声大噪,“出发点高,但压力也大啊。”焦波说,自己往后每拍一部电影都在想怎么才能超越前作。这几年,找他拍片的人越来越多,但焦波很挑,不合口味的一律回绝。
从《村落庄里的中国》开始,6年来,焦波带着他的团队从一个村落庄奔赴另一个村落庄,在江苏宿迁拍了《大众村落》,在山东菏泽拍了《淘宝村落》,在四川宜宾拍了《五世同堂》,他说接下来的作品还是会连续关注村落庄,“我艺术的根在村落庄,个人情怀在村落庄,创作出发点在村落庄,以是我离不开村落庄,那是我的土壤,让我如鱼得水”。
“《俺爹俺娘》是一种亲情,《村落庄里的中国》是一种乡情,我很熟习它们,也更随意马虎驾驭这个题材。”焦波说,村落庄在提高神速地变革着,大概过几年就不是现在的村落庄了,也不是大家影象中的村落庄了,再想探求那份乡愁也没了方向,“这个现实我们无法改变,但是可以用影像来记录它,通过系列作品留住中国村落庄发展的影象”。
6年里,焦波团队中的85后、90后年轻人没有一个离开,只管他们或是城市人,或是早已离开屯子,对村落庄生活并不熟习。在这样一个暴躁的时期,还熟年轻人肯随着自己整天在村落庄里摸爬滚打,让焦波非常冲动。他乃至像个父亲一样“轰”个中的一对小情侣:“30岁了该回去结婚了,建个安定的家。”
“韶光的重量”
“影片里的人物、故事全部是真实的。”焦波说,村落民们的故事,他们的那种状态,演员是演不出来的,“他们可以重复自己刚说过的话,但绝不会为合营你的拍摄说他们不想说的”。
那些从来没有参与过拍片的村落民,在镜头前该说说,该骂骂,时而大打脱手,时而又悄然抹泪,这种真实感在首映式现场引发了不雅观众们的阵阵笑声。《出山记》中无一职业演员,无一剧作家创作的台词,完备是乡间生活的真实记录。
《出山记》北京首映式当天,忙得胃疼的焦波还不忘用手机抓拍在后台吃盒饭的剧组,捕捉现场不雅观众的笑声和冲动。生活中随时取出手机来记录下生动的瞬间,这是当年他做拍照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气,只不过那时候他随身携带的是一个小徕卡相机。
“拍记录片的时候,如果拿着相机或者摄像机,人物就会很不自然,他能明显感想熏染到镜头的存在,如果用手机拍,人物就不会那么紧张。”焦波说,自己最看重的是能够记录历史、记录当下、记录人、记录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影像作品,比较之下,技能是锦上添花的事,哪怕捕捉到的画面虚了,哪怕只有声音,那都是真实的现场,“一些拍照人每年春天去一个地方拍油菜花,秋日又去一个地方拍红叶,我见过很多朋友坚持了10年、20年,拍了几万张照片都是一个样。我就想为什么大家不去拍风光中的人呢,一代代的人,身上该有多少故事啊”。
10年前,焦波收了6个汶川地震孤儿为徒,教他们拍照摄像技能,“一开始我也把镜头对准他们,今年是汶川地震10周年,我会把这部记录片拿出来献给大家。通过记录片大家可以看到这6个孩子的发展过程,他们的欢快,他们的泪水,也会看到终年夜了的他们怎么用自己的本事回报社会”。
焦波说,《俺爹俺娘》拍了30年,《汶川地震孤儿》拍了10年,这么朴素的东西之以是震荡,这便是“韶光的重量”,“30年也好,10年也好,1年也好,记录片始终记录的是故事的发展进程,故事永久在进行着,我们能截取的也只是一个片段”。
比起作品本身,焦波彷佛更享受镜头外村落庄的变革。《村落庄里的中国》拍完,焦波拉来一笔钱给村落里修了水泥路,其余一家企业给村落里捐资建立了一个阅览室。《出山记》停机的时候,全长3公里、因一起峭壁而耗资400多万元的公路也快落成了,乡亲们说等公路全部铺上水泥硬化好了请他回去吃羊肉。
峭壁上的泉里三面环山,有一块天然的牧场,牛羊在那里不用扼守也跑不出去。修路方案一敲定,申学科就带头买了几头牛和几十只羊,准备发展养殖业。想多买,没钱了,焦波立马掏了1.3万元帮村落民买了38只羊,前几天他们愉快地见告焦波,已经挣了1万多元。
“看到这些老百姓有了自己的家当,逐步富余起来的时候特殊激动,比我家富余了还激动。”焦波说。
《出山记》就要公映了,在焦波看来,电影能在社会上站得住脚,就要有土壤,而这个土壤便是不雅观众,“只有不雅观众喜好,才能广为传播”。
《出山记》剧照
“《村落庄里的中国》2016年在腾讯视频上线以来,播放量6600多万了,至今还在上升。《俺爹俺娘》1998年在中国美术馆展出到今年20年了,仍旧在网络上传播发酵。”焦波说,开始拍记录片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大红大紫,超强的生命力才是真实影像的魅力,“时期的变革,国家的变革,人的变革,都是加倍酵越醇喷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