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明清史学者徐泓老师在社交媒体感叹:“台师大疯了,中文系开全英语课程!
同理,英语系应开全中文课程?”

实在,台湾师范大学今年2月还有另一项创举,那便是以台语(闽南语)、马祖语(闽东语)、客语、原住民语(高山族语)或台湾手语等“本土语”授课的西席,将得到50%的课时费褒奖,等同现行英语授课褒奖的规模。

王睿台湾强推双语与国际接轨这是文化自我殖平易近 汽车知识

也便是说,无论用什么措辞,也无论传授教化双方是否赞许,总之中文普通话是不受优待的传授教化措辞。

粗糙实行的“双语”政策

为了“2030双语国家”的梦想,台湾教诲部门指定台湾大学、台湾师范大学、成功大学、中山大学等四所高校为重点造就的“标竿大学”。

截图来自徐泓老师微博

其目标是2024年至少25%的大二学生英语能力达到CEFR(欧洲共同措辞参考标准)的B2(中高等)以上,同时其当年所修学分的20%以上为EMI(全英语课程)。
到2030年,则哀求上述学生英语能力(CEFR)B2和EMI修习的比率都达到50%。

问题在于,CEFR的能力级距过宽,B2在欧洲是中学生的等级;在欧洲以外国家的英语检定标准,则多不因此CEFR为根本。
何况,即便这四间重点大学在2030年能达标,又如何担保已经必修“本土语”的台澎金马中小学生在未来8年的“双语”能力?还有扣除学生之外的社会群众,如何在8年内同步迈入“双语国家”的水平?B2和50%,真是“双语国家”的标准?

台湾教诲部门自去年起操持在4年内投入400亿台币,声称“2030年全面达到双语教诲环境”。
除了预报上述大学的英语能力之外,同时推出“高中双语实验班与国外姊妹校在线传授教化操持”,而且限定“五眼同盟”的学校为签约工具,听说因此有93校申请参加。
不过,虽然是“主动相亲”、“倒贴”,但因时差问题而起早贪黑、相处困难,自今年暑后又开放为62个能通英语的国家就行。

如此草率、粗糙的算法和作为,难道不因此语文教诲和独尊英语为筹码,来交流某种政治贯串衔接?否则所谓“国际化”,为何局限于美国队和英语?若只是为了提升台湾学生的英语能力,参照新世纪以来台湾小学“本土语”课程的实践结果,那只是大量虚应其事、排挤效应和汉语中文能力低落而已。

缘故原由很大略,措辞环境不敷而强行制造浸润式学习,一定由于分开现实和多数群众而揠苗助长。

根据台师大英语系教授陈浩然公布的数据,中国大陆、台湾与韩首都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安排英语课。
全体小学英语授课时数,韩国是200、中国大陆190、台湾150,都多于日本的100小时;但初中英语授课时数,日本是350小时、韩国340、中国大陆315,都多于台湾的250小时。
显然,台湾的英语课时不敷,相应的资源也跟不上。

况且,还有个所谓的“国家措辞发展法”。
台湾当局规定自今年8月起,所有小学、初中和高中学生都必修前述的“本土语”。
这就与原来小学必选修“本土语/新房平易近语”的新课纲相抵触,于是新课纲还得连续更新,可更新的新课纲又一定挤压不把30万陆配(大陆籍配偶)母语算在内的“新房平易近语”。

起初为了“新南向”,为了东南亚新房平易近的选票,越南、印尼、泰国、缅甸、柬埔寨、马来西亚及菲律宾等七国措辞都涌向台湾新课纲,彷彿这些东南亚新娘是来台湾生孩子学自己母国的措辞。
但在“国家措辞发展法”的“太上”课纲下,她们见识到故国母语位阶低于台湾“本土语”的现实,更不用说那些没有选票收益的陆配了。

如果说,“新南向”在精神上是一种“次帝国”想象;那么,台湾商界、宦海、学界最近热议的“新东向”,则是一种精神上的“次殖民地”想象。

项庄舞剑的语文教诲

现在“2030双语国家”的令箭一出,大家恍然明白,所谓“母语”、“本土语”,不过是对冲的角色,真正担纲对决的主角还是英语,而工具便是被称为“国语”、“国文”的汉语中文。
换句话说,“多元措辞政策”的本色目的和结果,不论对冲或对决,只能是挤压汉语中文。
但末了的了局却是,什么语文都没学好,只换得“多元化”的皮相。

试看印度,其境内有1652种母语和为数更多的方言。
虽然印度宪法规定的官方措辞“只有”22种,但在广播和成人写教诲方面共利用104种措辞,个中有87种措辞用于印刷出版,且没有任何一种印度本土语的利用者超过全国人口的半数。
在这种多族多语的情形下,印度境内各精英阶层利用的唯一共同语,却是外来的被定位成“副官方措辞”的英语,这是作为前殖民地国家的悲哀。

如此来看所谓“双语”,不过是改造政治社会体质的一种过渡工具,其意在“国家”,则“中文系”如何可能不成为眼中钉?一旦“双语国家”成真,英语系就不再是“外语学院”,其位阶更凌驾新房平易近语和“本土语”之上,而成为“国语”。

那么,向来作为相应政策先锋的台湾师范大学,其褒奖“本土语”、个中文系开设EMI,也就不难明得了。
台师大中文系徐姓教授阐明说,是为了接轨国际汉学、引进新兴科学方法来研究中国文学,并让学生熟读、借鉴、参照西方文学,以是中文系才要开设EMI如斯。

但是,根据“台师大课程舆图”所示,个中文系的5项“教诲目标”完备没有“国际汉学”的说法;其16项“学生核心能力”也完备没有徐教授的说法,反而是环绕着中国的措辞、文学、思想、学术、文献。
或许另一种说法,也便是中文系已成为台师大EMI的“钉子户”,实在对付不过去了,才转身以“国际汉学”的角度来说事,是比较可信的阐明吧。

徐教授事后也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说,中文系EMI的空想是让研究和传授教化发生化学变革、形成学术杠杆,但大条件是稳定根本──“深厚的国学根本、博识的文学教化及鸿博的专业知识”,“全英语传授教化,不能本末倒置呀!
”可见,无论温厚的徐教授对外如何苦口高大上,他自己却陷入抵牾尴尬的婆心。

毕竟,作为造就台湾中等学校西席的摇篮,台师大中文系喂的却是“国际”奶水,难道汉语中文将异化为“汉学”般的他者?那时的自己又是谁?

从“他杀”到“自尽未遂”

一些不甘自欺的学者,如中华传播学会理事长、政大传播学院院长郭力昕批评,台湾的英语崇拜征象是一种“文化自我殖民”——郭教授无意或是故意间点出了新殖民地社会的特性。
台大人文社会高档研究院院长廖咸浩则指出,“双语国家”政策一定走上“扬英抑中”之路,造成受众认同混乱、扩大阶级差异、垄断国际视野、弱化中文能力、阻碍高阶思考──这是新旧殖民地社会的通病。

与此同时,台湾语文学会发起“反对2030双语国家”联署,迄今已得到近两千名人士的支持,个中半数是各级学校西席。
不过,有位外语系教授何某的论述颇为特殊。

何某说:日据台湾期间实行“国语政策”,独尊日语;国民党政府迁台实行“国语政策”,独尊华语;如今民进党政府进行第三次“国语政策”,则是独尊英语。

他又说:前两次是对台湾本土措辞文化的“他杀”,这一次是“自尽”,但“自尽未遂”,因有诸多学者强力制止。
何某主见“兼顾台湾在法律上有20种国家措辞及英语为国际共通语的事实”,改以“多语台湾,英语友善”的双赢策略。

这种说法,专属以“多元文化”为掩护的伪本土派,包藏着过期的后殖民语境“本土/外来”观点──即“本土语/外来的日语、华语、英语”,但又开通“英语友善”的后门来加码本土“自尽”的实际。
所谓“兼顾台湾在法律上有20种国家措辞及英语为国际共通语的事实”,不是教唆台湾语文印度化的“自尽”?所谓“多语台湾,英语友善”,确定不是挤压汉语中文的双输主见?

台湾的“本土”意识形态化于1990年代,成为抽离和对抗中国元素的政治工具。
操弄语文教诲的人,绝不在乎年轻世代因而普遍失落去高能思考和创造的后果,为台海话题平添“智统”的素材。

伪本土派忽略中华民族光复台湾,台湾人争学国语的热潮开始于国民党政府迁台以前的史实,不但扭曲国民党“迁台实行国语”的历史,并编造“台湾华语”的说词,无非为了编派“国语/台语”=“外来/本土”的认知宣扬。

然而对当时的台湾人来说,“国语”便是中国本土的共同语、通用语或普通话,而非外来的“他者”;台湾光复时的“国语政策”更非“他杀”,而是复活。

换句话说,台湾本土措辞文化分别在殖民地和新殖民地两个期间遭遇“他杀”与“自尽”;其间,民国政府实行“国语”,正好是要规复台湾本土的措辞文化。

台湾声韵学家竺家宁指出,“国语”是中原民族的共同语,或叫雅言,或叫通语,或叫官话,实在是同一指称工具。

竺家宁教授讲学。
资料图

以是,“国语”在台湾乃至早于闽南方言,在元顺帝设置澎湖巡检司时就已开始流传。
这就可以阐明《马关条约》后,为什么日殖总督府学务长伊泽修二会带一批通达中国“国语”的翻译职员来台,显然亲历明治新政统一国语的他,固以为北京话在台湾是多数人的共同语。

1945年台湾人既规复中原身分,自然也规复中原共同语的利用权利。
1946年,“台湾省国语实行委员会”正式成立,北京大学毕业的魏建功与何容在台担当正、副主委。
他们面对日殖半世纪后台湾人的“失落语”征象,提出《何以要提倡从台湾话学习国语》、《从方言学国语的理论》等文章。

还有在台山东人王炬担当语委会的演习宣扬组组长,他著作的《国语运动的理论与实际》指出:“国语因方言而扩充其词汇语汇;方言因国语而发扬其优点。

已故台湾史研究者曾健民讲授,光复初期国语运动者的共同点在于认识到“台湾话(闽南方言)”与“国语”属于同一民族措辞,只是前者在日殖时期受到压迫而变质,损失了犹如中原社会遍地所言的应有地位。
而国语运动目的就在于驱逐日语垄断,规复台湾包括闽南方言和国语在内的民族措辞,并在方法上强调“从方言学国语”、“用方言的思路写文章”。

这种务实的科学态度,岂是伪本土派自编的“他杀”?

“抢救国文教诲同盟”的履历

新殖民地伪本土派排斥“国语”,否认“台湾话”为中国方言,不过是由于“国语→北京话→首都→中国”的地缘政治关系,以是把同属汉语的“国语”、“本土语”对立起来。
现在历史科和公民科的“脱中”教诲都已到位,社会上涌动公务员废考国文、大学生废修国文的舆论氛围,确实因此“本土语”、“多语”、“双语”之名,对半残的语文教诲施以终极打击的机会。

至于某“中研院”学者所谓“南岛措辞”是“台湾国际化的软实力”之说,可见“多语台湾,英语友善”的支持者身分繁杂,“反对2030双语国家”的人士也多是各取所需。

无论他们自以为南岛语、本土语、新房平易近语、母语、多语或英语能接轨国际和强化竞争力,实在都无法超越“措辞政治”(politics of language)的宰制。

新殖民地期间和殖民地期间一样,措辞只是权力构造的展现,而不是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需求,当权派并不在乎任何一种“本土/外来”措辞本身的发展,而且无一例外的结果是兔死狗烹:权力达阵=语文衰微。

台湾光复前夕的1944年,全台日语遍及率达到71%,但却有45万名公学校毕业生不能自若地利用日语。
这是由于日殖当局履行“皇民化”的目的在于役使台湾劳动力,而不在于让台湾人具备以日语思考的能力,这也解释日殖台湾期间高学历者集中在医、农、工的征象。
现在英语“自尽”本土,则是由于寄托美国队的权力构造使然,与日殖台湾期间的寄托阶级推崇日语,一模一样。

因此,当前台湾学生的最大问题,是语文整体及相应思考能力的衰残,其病态是多元自视,其病根是中文弗成,而病因是政治屠宰。

早在2005年,已故墨客余光中就发起成立“抢救国文教诲同盟”,联署人士超过一万名,共同发起人遍及台湾、大陆、喷鼻香港、美国等地。

以如此声势诉求增加学生国文课时、提高古诗文比例、规复中华文化基本教材,尚且全数失落败,至今仅存小众的古诗文背诵与吟唱比赛而已。
年轻世代的国文西席为求生存计,则纷纭报名补修“本土语”或“双语”资格。

“抢救国文教诲同盟”的履历,预示了“反对2030双语国家”最多是热闹停止。
台湾当局自1990年代改造历史教诲以来,从没忘却改造思辨历史能力的语文教诲,这是奔着改造身分认同而来的政治工程。
凡是没有这种认识和相应行动的异议者,注定无疾而终;凡是违逆这项工程的寻衅者,一定遭遇精神弹压,例如曾经热心两岸合编语文教材的教授和干系学校。

在这样的氛围下,执掌台湾语文教诲牛耳的师范大学中文系,只能以顺为正地走向“本末倒置”的EMI课程,更无人再为台湾教改下的语文教诲拨乱反正。

台湾教改从“八八课纲”、“九五暂纲”、“九八课纲”、“一○一课纲”、“一○三课纲微调”、乃至“一○八新课纲”,均匀险些每3年换一次课纲,每次都重点争媾和变动中文课时、文言/口语比例、核心古文篇数和取材、《中华文化基本教材》的课程属性乃至存废。

如今在号称“素养导向”的新课纲下,台湾小学国语教材3个版本中,均匀六年只有6首古诗文;而大陆地区小学统编版语文教材,六年共有112首古诗文。
相形之下,加诸“双语国家”政策的台湾学生,将被导向廖咸浩教授所说的“文化的贫乏与创造力的平庸”,而这正是新殖民宗主国所须要的“殖民地素养”。

去殖民地化必光复语文

当年日殖总督府便是采取吸纳、混同“双语”的教诲方法,来转化或错乱台湾人的身份认同。
比如1896年在国语传习所增设日式汉文课,内容乃至包括删去孟子民本内容的四书五经;1897年还规定公学校每周12小时的汉文课程,但教材是汉译版日文读本。
后来随着日语文教诲的顺利扩展,而逐步缩减汉文课时数,终至完备破除汉语中文。

据李登辉自述,他在1947年1月担当台大学生会联合会议主席时,已经不会说中文,讲的这天本话,由他的入党先容人吴克泰担当翻译。
由此可见,日殖当局以“双语”教诲达成“同化”的成效。

不过,日殖期间许多台湾书房表面奉行日式《汉文读本》,暗地却利用大陆出版的国语文教科书;与此相应,许多家永日间送孩子上公学校,晚上又送孩子到书房补习,以保存民族根苗。
有些经由书房时期的师生,后来不同程度地表示中华民族意识,如连横、林献堂、庄嵩、洪弃生、李伟光、蒋渭水、张我军、赖和、潘贯等人便是。

这种殖民地履历,岂不预示台湾学生无法在“双语”的公学环境学豪杰语中文,而必须乞助私学?一旦台湾的语文环境步入印度化,估计补习中文普通话将是台湾学生未来要走的路吧,就像台湾光复时他们争学国语的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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