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池再次斩获最佳男歌手。
领奖台上,光彩照人的温池高举着奖杯,说戴德相遇。
导播却不才一秒,将镜头切给了含泪为他鼓掌确当红小花。
所有人都只知道,温池有一个厉害又神秘的词曲作者,只给他一个人写歌。
却没人知道,我是他交往了十二年的女朋友。
我藏在他身后,像一个影子。
永久查无此人。
——我累了。
1
电话拨通时,那头正是一片欢闹声。
我屏着呼吸等到温池出声。
他醉意朦胧:「有事吗?我还在庆功宴上。」
我沉默几秒。
他不耐烦的声音又起:「没事我挂了。」
有事。
我深呼吸一下,哑声开口。
「温池,我现在,在福利院。」
电话那头,温池安静好半天后,溘然一声轻嗤。
「你不来参加我的颁奖礼,就为了这种事?」
这种事?
我缄默哽住。
温池出道十二年,他的每个颁奖礼我都会出席。
坐在无人的角落里察看犹豫他的荣光时候。
可这次金曲奖的韶光,恰好定在 5 月 15 日。
我和温池在这间福利院终年夜。
每年的 5 月 15 日,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会打消万难回来一次。
多年来从未间断。
我自然而然地以为,本日也会。
毕竟从晚会现场到这里,不过一个小时车程。
而现在,晚会已经结束快四个小时了。
「我以为你会赶回来。」
我说。
「黎曼声!
」
温池的声音又冷又硬。
「我得奖了,在你心里,难道还不如一个破纪念日主要?」
我再次哽住。
险些瞬间止住了呼吸。
我以为,对付我们而言,5.15 的含义要比一场无意义的庆功更主要。
——毕竟本日是我们共同的,被收入福利院的日子。
是我们的第二次生日。
也是我和他,从未官宣过的恋爱纪念日。
我们已经,在一起十二年了。
2
不记得电话是何时挂断的。
到家时已经由了零点,温池还没回来。
我窝在沙发里开着电视等他,百无聊赖地换台。
直到温池的脸,涌如今屏幕中。
我的手一顿。
适值是颁奖礼回放的后半段——
当红小花江姝懿穿一身繁复精美的玄色礼服裙正在上台,犹如高傲的黑天鹅。
温池的腰弯着,马首是瞻地跟在她身后,为她拎着裙摆。
一个当红小花,一个人气歌王。
他们的绯闻正传得风起云涌。
大屏幕上明晃晃的——
最佳对唱歌曲奖。
江姝懿和温池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我「啪」地关掉了电视。
点开微博,在关注列表中找到江姝懿的小号。
半小时前更新,配图是她和温池十指交握的照片,背景是虚化掉的两只奖杯。
再看配文——
多年守望,终得圆满。
顺着发博记录再往下翻,都是我曾看过的内容。
有和温池的同款项链。
有温池最爱吃的那家私房菜馆,桌面上只有两副碗筷。
有温池粉丝见面会的后台一角。
有温池被昏黄灯光投在地板上的,赤着上半身的影子。
每一条,都和温池有关。
全部都是。
哈。
我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实在像这样暗戳戳宣示主权的行为,我也曾有过。
十二年前,我和温池刚刚在一起。
我陪着十七岁的他,去参加一个声势浩大的全民选秀。
他说:「曼声你等我,只要我能出道,我一定见告全天下,你是谁!
」
可是我的少年啊,他那么刺目耀眼。
他出道即顶峰。
温池这个名字,再也非我专属。
他说:「曼声对不起,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我理解他。
以是,我开始给他写歌。
温池出道十二年,每年一首霸榜情歌——
词曲作者,都是我。
我不为名利,只是想让我的名字,能光亮磊落和他的挨在一起。
我把对他的爱意藏在歌词里,写成一封又一封署了名的秘密情书。
可,十二年过去了。
所有人都只知道,温池有一个厉害又神秘的词曲作者,只给他一个人写歌。
没有人知道,我是他交往了十二年的女朋友。
我藏在他身后,像一个影子。
永久查无此人。
——我累了。
3
温池一夜未归。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的声音透着点宿醉过后的哑。
「你在哪里?」
没有感情。
我停下正准备具名的手,用眼神向坐在我对面的制作人性歉。
制作人了然,将会客室留给了我。
「有事吗?」
我这才淡着声音回问。
温池默了半拍,轻嗤一下,「都一夜了还执政气?这可不像你。」
这的确不像我。
以前不论温池怎么惹我生气,怎么吵怎么闹,我都会当晚翻篇。
由于我始终认为,我和他不但是恋人。
我们还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该无条件宽容。
十二年了,我一贯都是这么做的。
连他出轨,我都是独自咽下血泪,生生忍了下来。
可是,现在我真的累了。
「嗯,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我自认没带什么感情,纯挚没功夫跟他吵架而已。
可温池不这么认为。
「黎曼声你没完了?」
他大约认为,主动给我打电话,就算是给了我台阶。
是他大度。
可我知道,现在我只须要一个动作,就能直接引爆他。
于是,我挂了电话。
顺便关了机。
张制作人再回来时,眼角眉梢都透着八卦。
「你给温池写了这么多年歌,你俩就……没点什么?」
我拄着笔,抬脸冲他笑。
「你开的价只能换一首歌,或者一个八卦,你选。」
「就跟你开个玩笑。」
他连连摆手,示意我快点具名。
又笑得一脸博识。
「温池跟江姝懿的事儿早都不是秘密了,我懂。」
我的笔尖一颤,顿住了。
几秒后中兴笔,一口气签完了条约。
4
签完约,回到我和温池一起住了很多年的家。
这栋屋子,是温池出道两年后的 5.15 那天,他送给我的纪念日礼物。
到处都摆着我们的合照。
我换好鞋,边往里走边收。
墙上挂的也都摘了,整整洁齐码在墙角。
整顿完,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韶光。
不出意外的话,温池该回来了。
果真。
不过两三分钟后,大门电子锁打开,随即「砰」的一声。
「黎曼声!
你是不是有病?」
他怒气冲天,人还没走进客厅,吼声先到。
我坐在沙发上,悄悄地等他走近。
或许是创造了家里的变革,温池走到沙发前时,语气发生了变革。
「你到底又在闹什么?」
他沉沉地用鼻子呼出一口气,靠坐进离我最远的沙发,抬手捏着太阳穴。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笑了一下。
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晚那一套剪裁合体的西装衬衫了。
而是一件,和当下气温不太合宜的高领针织衫。
为了掩蔽什么,显而易见。
「我们分离吧。」
我说。
不须要组织措辞,也无需做什么生理准备。
这是我经由寻思熟虑的决定。
用这样的办法逼温池跟我见面,只是为了当面关照他。
温池的手一顿。
他像是难以置信,倏地举头瞪住我。
「你发什么疯?」
我扬扬眉毛。
他这个反应我倒是真没想到。
一个猜想在心中成型,我失落笑反问:
「温池,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一辈子都等在你身后吧?」
大概是被我说中了。
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对我的承诺。
温池的神色一僵,逐步涨红。
「我说了让你等等我!
我现在有合约!
你不清楚吗?」
他每次生气时,话便会说得又急又快。
不待我开口,声音又提高几度。
「你就非得在我奇迹上升期的时候毁了我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看着他,竟一点都不以为生气。
还以为我的心早凉透了。
原来,还能更凉。
「分开吧,你好好拼奇迹。」
我笑着起身,隔空指了指他颈侧。
他感情激动时领子下滑了一点,露出了几点殷红斑驳。
「江姝懿资源不错,对你的奇迹会有帮助的。」
我依然笑着,说。
温池闻言,脸上的红色骤然褪尽。
他猛地起身,仓皇地张口:「曼声,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都没紧要。」
我打断他。
「分开吧,温池。」
5
我没想到,温池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他摔了茶杯,又踹翻了沙发前的小边几。
各处散乱。
「黎曼声!
我跟你在一起十二年!
我们从小一起终年夜!
」
他赤红着眼睛,额角颈间青筋直冒。
「你说分开就分开?凭什么!
」
我闭了闭眼睛。
这么多年了,温池在我心中,一贯还是当年的样子容貌。
干净,热烈。
像透明的钻,能折射出阳光的颜色。
我竟然想不起,他从何时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你便是怪我对不对?」
他两步跨到我身边,捏住我的肩膀。
「怪我没给你的歌署你的名?」
他说的,是昨晚他和江姝懿一起得奖的那首歌。
没记错的话,该当是上上个月。
温池带着江姝懿找上了我,要我帮他们写歌。
「这是黎曼声,我最合拍的词曲人。」
——在江姝懿面前,他这样先容我。
可轮到向我先容江姝懿时,他笑着看她,「她是我的朋友,大明星江姝懿。」
江姝懿嗔怪地拍了一下温池的手臂,笑得羞涩。
转向我时又自然地带上些当红明星的骄矜,冲着我点头。
「你好,黎老师。」
江姝懿的声线薄而窄,和温池并不搭。
可温池说,他可以升 key,迁就江姝懿。
这么知心?
好啊。
给你机会。
我憋着气,两天后写好了歌,丢给他。
温池翻开一看便怒了。
「你什么意思黎曼声?你明知道姝懿不是专业歌手,你主副歌跨两个八度,她怎么唱?」
那时我还会冲他发脾气,故意噎他。
「不是还有你?她唱不了你来呗。」
那天温池摔门而去,后期录音都没叫我。
我以为,他是重新找人写了。
没想到他竟然用我的词,自己谱了曲。
——没署我的名。
词曲作者,他和江姝懿的名字前后并列。
这是我用了十二年韶光来掩护的,属于我的,可笑又隐秘的分外报酬。
被他借花献佛,给了别的人。
想到这里,我深呼吸一下,甩开了他捏在我肩膀上的手。
反问他:「你也知道我会在意?」
温池怔住了。
我猜,他那么问只是故意气我。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是真的会在意。
「之前的歌不是都署了你的名吗?」
温池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摊动手和我理论。
「这首歌又没什么分外,姝懿说想有一首自己的歌,以是我……」
「那你自己给她写啊!
」
我大声打断他,带着点委曲地吼他:
「那是我的歌!
是我写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的见地!
就给了她?」
温池被我吼愣了。
不过一瞬后,他又炸了毛。
「版权费不是都给你了吗?一个署名而已,到底有什么要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池。
心猛地一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个透穿。
他竟然根本不懂我在意的是什么?
我溘然泄了气。
聊不下去。
连续聊也只是无休止地吵。
没意义。
6
人,惯会自欺欺人。
温池变了。
我满心扑在他身上,怎么可能看不到。
一夜爆红时,他才只有十几岁。
那时的他尚且明白,想配得上自己得到的关注,仅靠天赋是不足的。
他怕被更新鲜更有天赋的声音取代。
以是他非常努力。
我陪着他一起,从零根本开始学习乐理知识。
我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只有音乐和彼此相伴的夜晚。
练琴练得手指起茧,练声练到喉头水肿进医院。
没人敢松懈。
直到他能够游刃有余地演唱有难度的曲目。
直到我能根据他的声线上风,为他写出最适宜他的歌。
直到他终于登上了最高领奖台。
从那天开始,温池变了。
他不再拿大量韶光用来练习,也不再居安思危。
他一点一点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骄傲,自大,盲目又自傲。
他暴躁,喜怒无常。
他把曾给过我的爱,给了别人。
他把我最爱的他,毁了个彻底。
7
我搬了家。
那天到末了,以温池撂下一句「等你镇静了我再跟你谈」停止。
我听着他的跑车轰鸣声远去,恍然想起自己忘了见告他,我准备搬走了。
找屋子只用了一天韶光。
高下三层的复式公寓,可以同时知足我事情和居住。
我注册了一家音乐工作室,开始对外接单。
正式挂牌那天,张制作人给我发了信息。
【你的新歌作为贺礼,明早上线。】
【你一定满意。】
当晚,我刚洗完澡。
温池打来一通电话,他的声音暗藏隐怒。
「黎曼声,你在哪?」
我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不明白他怒从何起。
「有事?」
温池一哽,声音陡然暴躁。
「你为什么不在家?你的东西呢?你去哪了!
?」
我抓着毛巾的手愣住了。
从搬家,到整顿好事情室,已经由去了十多天。
温池一次都没联系过我。
我以为他只是,纯挚地在跟我冷战。
——原来他这段韶光,一次都没回过家?
但,他这段韶光,和江姝懿的花边新闻可是没断过。
每天狗仔都有新物料——
又是逛街被拍,又是约饭被偶遇。
又是相约健身房,又是戏院探班。
热闹得很。
我勾起个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