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此事,史籍并无任何交代,历来诗评家也未曾着眼于此,故笔者此文只是在近些年论文的根本上进行考试测验性的解答,多有忖度之处,而不敢妄称全备。

稽核平生年谱,二人是时空可能有交集的机会有两次。
一次是开元十八年到开元十九年(730年—731年)此是李白初入长安之时;另一次是天宝元年到天宝三年(742年—744年)此是李白受诏入京、特受恩宠之时。
白天性好交游,这几年的长安生活,使李白结交了许多朋友,但却独独没有王维
下面我将对此事进行考试测验性解答:

诗史一憾李白王维何以无交  第1张

一、开元十八年到开元十九年(730年—731年)

王维少时便以文章音律得名,十九岁时,得岐王与玉真公主的帮助,京兆府试,取得解头。
按一样平常的见地,既为状元,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但情形并非如此,这件事情的负面影响可能更大一些。
在开元八年(720年),也即王维中状元的次年,朝廷便明令“禁约诸王,不使与群臣交结”,王维从前结交的朱紫对他便再无擢升之用。
开元九年(721年),王维任太乐丞,因“黄狮子”一案又被谪为司仓参军。
可以说,王维的仕途是高开低走,并不顺利。

在诗名上,王维彼时创作且流传下来的名作并不多,查《右丞年谱》可知,名作只有《玄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息夫人》等,支撑其诗名的《辋川集》等主要作品还未创作。
所谓“得名”,大约也只是由于音乐上的天赋。

再加上开元十八年李白入京,正值王维因痛失落夫妻而沉沦在野之时。
王维与其妻特为情深,丧妻之后,“孤居三十年”。
此时正值王维感情极为低落之时,很难萌发嘤嘤求友之念。
而李白此时正犹豫满志地入京,遍干诸侯以期展露雄才,对付政治地位不高、诗名也未显露的王维来说,李白很难会主动去结交这样的朋友。

再者,李白入长安,是寄食于玉真公主的别馆的。
这栋别馆间隔王维住处长安百有余里,且环境十分恶劣,有两首《玉真公主别馆苦雨赠卫尉张卿二首》可以为证,下举其一。

秋坐金张馆,繁阴昼不开。
空烟迷雨色,萧飒望中来。
翳翳昏垫苦,沈沈忧恨催。
清秋何以慰,白酒盈吾杯。
吟咏思管乐,此人已成灰。
独酌聊自勉,谁贵经纶才。
弹剑谢公子,无鱼良可哀。

可见玉真公主并未善待他,此行李白是颇为不得意的,于是写了许多怀才不遇类型的诗。
“若无清风吹,喷鼻香气味谁发”(《古风·孤兰生幽园》)、“当荣君不采,飘落欲何依”(《感遇·可叹东篱菊》)、“无令管与鲍,千载独有名”(《读诸葛武侯传书怀赠长安崔少府叔封手足》)。
以是秋末李白便离开了长安,开始了游山玩水的“岐、邠之行”。

二、天宝元年到天宝三年(742年—744年)

天宝元年,在至交元丹丘(旧说吴筠举荐李白,误)与朱紫玉真公主的帮助之下,李白受诏入京。
此行李白一开始是颇为风光的。
刚从泰山嬉戏回来的李白,饱览山河之气,秋时得诏入京,英气勃发,作《南陵别儿童入京》,有“仰天算夜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句。
来到长安,得到唐玄宗“降辇步迎,如见绮皓”、“赐食于前,御手调羹”的恩宠,贺知章更是称其为“谪神仙”。
此时留下了许多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警世通言》中《李谪仙醉草吓蛮书》一章,高潮处便是这一期间的。

李白好结友,开元年间便有一个“竹溪六逸”的小团体。
来到长安,又有了“饮中八仙”的团体,且其余“七仙”如贺知章、王琎、左适之、崔宗之个个都是煊赫一时的绅士。
同一期间李白结交的还有李龟年、卢象、独孤驸马等名流。
可以想见,当时李白交往的都是一流人物。

而此时王维呢?王维由于改元而从左补阙迁为库部郎中,然而这仍旧只是一个小官。
与如今大红大紫的李白比较,实在生僻得很。
查《右丞年谱》,此时王维所作多是与朋友裴迪、苑咸、兄弟王缙的赠答。
这实在是两个阶级的交往团体,彼此不相往来是可以理解的。

王辉斌师长西席认为李白彼时极可能没听过王维之名,依我见不大可能。
王维年少成名,十九岁“赴京兆府试”便“举解头”,此事虽给王维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但对其有名度的提升应是无疑的。

维工草隶,善画,名盛于开元、天宝间,豪英朱紫虚左以迎,宁、薛诸王待若师友。
(《新唐书·王维传》)

天宝十四年,安禄山作乱,由于安禄山“素知其才”才任命王维作给事中。
若当时无一定的社会影响,想必不会声闻于安禄山之耳。
《唐朝名画录》中记载王维、王缙兄弟并以科名文学,冠绝当世。
故时称“朝廷左相笔,天下右丞诗”;苑咸酬答王维诗诗题称“当代诗匠”;以上诸例,皆可证王维当时已诗名颇显了。
二人绝不相交,怕还是以二人之地位差距与性情缘故原由为主。

三、性情与崇奉差异

太白自24岁出蜀,“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有“已将书剑许明时”之句足见其初出毛犊的勃勃年夜志。
但遗憾的是“遍干诸侯”,却毫无结果。

别匡山(唐·李白)

晓峰如画碧参差,藤影风摇拂槛垂。

野径来多将犬伴,人间归晚带樵随。

看云客倚啼猿树,洗钵僧临失落鹤池。

莫怪无心恋清境,已将书剑许明时。

终于在开元十八年(730年,白30岁)来到唐王朝的都城长安,期望于京城一展抱负。
白向来自大奇才,却不能走平凡读书人发迹的科举之路,缘故原由在于其社会地位低下,父亲是个贩子,唐人科举规则是“工商之家,不得预于仕”。
此行又有干谒奇文《上安州裴长史籍》一篇,颇能见白之心迹。
他说自己是“同族金陵,世为右姓。
”右姓,便是豪门尊姓。
明明是最低下的贩子出身,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右姓呢?如果这一条是唐人一向的自吹自擂的传统,那么异日后还有诗云“同族陇西人,先为汉边将。
”一下子说自己是金陵的豪门大姓,一下子又说自己是陇西的武将世家,这是为什么呢?依我见,恐怕还是为了掩蔽自己不太光彩的贩子出身吧。
这里我们彷佛可以窥伺出一代诗仙李白自大的背后,实在是暗藏着自卑的。

第一次入京,贰心雄万夫却一无所获,只落得几个月后黯然离京。

第二次奉诏入京却只得到个虚职,沦为太平天子的掌上玩物,末了赐金放还。

一个人对自己的才能过于自大、对自己的期望预设又过高,那么当他碰钉子于冷漠现实时,不免对自己产生疑惑、放大自卑的生理。
但越自卑就越要自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要说不屑于得到。

但李白有自己的道德支拄,他是绝不肯苟合污流的,这使他可以昂首说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愉快颜”。
出身、时运、性情使他更加方向于“道家”一起。
他的空想进可以出仕、进不可得,退可以求仙,可以“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过上自由随心的生活。

而王维和李白不同,他性情倾向懦弱,没有李白的棱角与强项。
他很得墨客宰相张九龄的赏识,在张九龄的运作下,王维才擢升到右拾遗的位置。
但后来张九龄在与李林甫的政治斗争失落败后,王维并没有站出来为张九龄说话,只是写诗宽慰他。
但一方面又接着写诗阿谀新宰相李林甫,不能说王维心底就一定爱崇李林甫,但他的忍尤攘诟以保持官位,在士林看来显然是缺少气节的表现。

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兵入长安,王维“跟从不及,为贼所获”。
安禄山授以位置时,他也是忍气吞声地接管。
安史之乱后,纵然士林对王维没有表示鄙夷之意,恐怕王维自己也会自生厌恶吧。

仕途上的污点、性情上的缺陷,再加上一个信佛的家庭环境,使得王维更方向于具有“后悔意味”的佛教。

一仙一佛,一放一敛,一刚一柔,二人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我们可以想象,纵然他们有数年同居长安的生活,互不相见或者互不打扰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结言

李白、王维是盛唐诗史的两座丰碑。

徐增《而庵诗话》“诗总不离乎才也。
有天才,有地才,有人才。
吾于天才得李太白,于地才得杜子美,于人才得王摩诘。

但无论“天才”还是“人才”,首先都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所应有的生理我们都可以拿来预测与剖析。
本文便是立足于一些根本史料和诗歌文本,对李、王二人不相交往的缘故原由做出的一个考试测验性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