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个奥斯卡

  时近初夏,中午的太阳已经晒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师父失落踪 门派抛弃 陈初平你要什么我都能给我嘛只想要你。 休闲娱乐

  李欢迟跪在地上的膝盖已经有些麻木,看着面前自己的汗水印,心里把那章婕妤骂了百八十遍。

  她心中掐着数,再有几分钟她就跪够一个时辰了。

  前两日她刚进宫,这是第一次前来拜会皇后。

  皇后没说什么,会后各自散去,她却被章婕妤叫住,以礼仪不端为由罚跪在这露天地里。

  “行了,韶光到了,你回去吧。

  又等了少焉,一旁计时的宫人开口,守着她一起跪着的小宫女荡漾才赶紧扶她起身。

  李欢迟揉着失落去知觉的膝盖,险些要仰天长叹。

  她一个仙门弟子,怎么就沉沦腐化得要在这破地方跟人扯头花了?

  十多年前,李欢迟还是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嘎一下挂掉,来到这个天下。

  群雄逐鹿,问鼎中原,正是热血青年建功立业的大好机遇,然而这跟她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体不勤的菜鸡一定不大。

  好是她自幼被留春派明月堂堂主唐月收养,本以为抱着这位如师如母大佬的大腿就能筑基金丹元婴出窍渡劫化神飞升一气呵成走上人生顶峰。
没想到半年多以前,就在一次常见的门派事务中,唐月失落踪,着落不明。

  灾患丛生的是,由于唐月的失落踪,留春派中其他堂主趁你病要你们命,将明月堂的弟子们都赶到了外门。

  为了不彻底被扫地出门,他们只能在外门中接一些活计,打工度日。

  于是分到李欢迟头上的,便是进入辰国的皇宫,探求门派丢失的藏品妖鼎。

  从修仙剧本一下子换到宫斗剧本,李欢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光荣罚跪了。

  以前玩宫斗游戏她能开修正器,看数值,查攻略,现在真人下宫斗副本,假如玩不好,那可真的会game over啊!

  虽然他们平时修炼也要磨炼身体,但没人会专门去炼膝盖,李欢迟一时半会腿还不能走,那计时的宫人也不走,在一旁看笑话似的看着她。

  “小主今日能凭着脸获荣宠,可规矩是断不能废的,毕竟姿色只是一时,在宫中生活,还是得倚仗着朱紫们。
我家婕妤也是为了小主好。

  不知是久由于跪还是太阳晒的,李欢迟一张脸苍白如玉,嘴唇失落了些红色,却也如桃花一样平常娇嫩。
只一双眼,冷生僻清,漆如浓墨,满是哑忍,看不出感情。

  那宫人看着她,不由得心中一动,感慨有人真是老天赏饭,不过这饭也要看吃不吃得到嘴里。

  实在李欢迟心里已经骂翻了天。

  她进宫只几日,和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好几个,偏生她被盯上,便是由于这张脸。

  她的脸当然没什么不好,只是这脸,彷佛与辰国天子陈初平的白月光有些相似。

  宫中俱知这位纵横捭阖焉州大陆的君王心上有一人,然而详细是谁,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但宫中女子皆求能似那人三分得君王恩宠。

  以是之前李欢迟混进选秀,被他一眼看中,封为美人抬进宫来,还专门赐理解语宫居住,日日宠幸。

  她进宫是为了找东西,当然不可能让他睡了,以是实在天子在她那这天日两道符咒定身睡到天亮,但别人不知道,只当她宠冠六宫。

  这样的出头鸟,自然得好好敲打敲打。

  李欢迟不想让人连续看笑话,忍着膝盖的痛和荡漾一步三抖回到解语宫。

  稍晚些时候,这场体罚的罪魁罪魁便来了。

  “陛下。
”李欢迟迎上去时以为自己膝盖的酸涩快转移到脸上,她有点笑不出来。

  陈初平一眼就看出她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伸手扶了她一把:“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李欢迟求之不得,虽然一旁的教习孙嬷嬷虎视眈眈,但她依旧是坐下了,看着面前的人,酝酿了一下感情。

  辰国天子陈初平,年方二十七,登基却已有十二年。
实在李欢迟以为叫他辰王更适宜,毕竟这还不是一个大一统王朝。
不过辰国也算是一方霸主,将来若有人能统一天下,陈初平确实是很有力的竞争者。

  陈初平不知她脑筋里在想什么,只笑着问:“今日见过皇后,没难堪你吧”

  皇后倒是没有难堪,但是别人为难了。

  反正她也没想着在这破地方和人和平相处几十年,姐姐妹妹虚情假意,等拿到妖鼎她就跑路,有气干嘛隔夜出。

  “皇后娘娘爱幸,却是没说什么。
不过章婕妤教了妾些规矩。
”她垂着眼,一副可怜样子容貌。

  不便是白月光吗,演,都可以演。

  “教了美人什么,说与孤听听。

  “也没什么,便是章姐姐以为妾跪姿不端。
”她揉着自己的膝盖,一旁的荡漾也很知趣,接嘴道:“主子在午时跪了整整一个时辰,饶是奴也心疼呢。

  陈初平面上似笑非笑:“唔,宫中规矩是多,美人费心了。

  心倒是不费,便是太费膝盖。

  见告小状讨不着好,李欢迟也

  他这段韶光都是在解语宫安置的,于是照例安排晚膳。

  孙嬷嬷看着李欢迟怒气冲冲炫了两碗饭,在阁下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空有这张脸有什么用啊,这脸给别人指不定已经爬到四妃位份上去了,这位是饿去世鬼托生吗,陛下伸手的菜也敢抢盘子!

  一顿饭吃得孙嬷嬷脊椎病都要摇好了。

  戌时初,她知趣地将李欢迟带走整顿了一番,看着李欢迟膝盖的淤青叹了口气:“小主还是急了些,有些事不说比明说更有用,陛下若是自己看到您这样,一定是要心疼的,到时候再提及,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位的宫斗段位就比李欢迟高,她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但是这腿肯定不可能让狗天子看的。

  等宫人们都退下,陈初平还倚在一堆靠垫中看奏折,他微微蹙着眉,彷佛是什么要紧的事。

  李欢迟好心等他看完,才灭了灯走过去。

  翻身上床的同时,两手捏诀。
只肖一碰,他便直挺挺倒下去了。

  她从百宝囊中寻了一个白流苏似的东西挂在陈初平脖子上,听说那是撮腓腓尾巴毛,有一些能让人好梦的功效。

  那还是她小时候总做噩梦,唐月给她找来的。

  虽然不能真睡了他,但是既然借了他的宝地,让他一夜好眠也算是种补偿。

  听着表面没什么动静,李欢迟才换了身衣服翻窗而出。

  虽然她真的不想上夜班,但找那妖鼎肯定不能光天化日堂堂皇皇的。

  她脚步素轻,来去无踪,等了少焉陈初平才坐起来。

  刚才她太焦急,为了合营她演戏,他也只能硬倒下去,折子都被甩到一边。

  他将奏折拿过来仔细折好再放到枕头底下,这才又学着刚才的样子容貌躺倒。

  李欢迟若是看到刚才这一幕,估计要连夜整顿包袱跑路。

第2章 觉得身体被掏空

  不过她现在的精力都放在手中的罗盘上。

  她卜卦虽然一贯平平,但算个方位找东西还是没问题的,可她这两日卜卦,什么都没算出来就算了,拿着各种法器也是一点线索没找到!

  想她一日没找到,就要多留一日在这宫斗,李欢迟切实其实想哭。

  本日那破事再来两次,就算她修道的也不是铁打的膝盖。

  彷佛还没有瞥见过身残志坚的修士,以是还是不要勇做第一。

  思及此,李欢迟半跪下,手掌贴地,将自己融入自然,便是用所谓灵力探寻。

  万物皆有灵,地下的灵脉,树木的根茎,此时犹如她的神经一样,以她手掌为中央,逐步往周边延展开去。
土里的石头,建筑的根基,宫中各处生灵的灵气,她都能逐一感知。

  凡世的灵气大多稀薄,未修道的人,灵气也微弱,可随着她探知的范围扩展开去,却发觉有一处灵气充足得彷佛他们留春派仙山。

  如果说凡人的灵气宛如幽微萤火,那这处地方就好似远不雅观恒星,虽然觉得不到温度,但那种光明得刺人眼的觉得不须要看,也能感想熏染到。

  李欢迟惊了一下,不过毕竟这里是皇宫,风水龙脉什么切实其实定也讲究。

  她这次探知,是要找魔气,或者邪气。

  相传那妖鼎本是一邪道所有,可炼人魂,粹其精华,去其糟粕。
听起来很美好,但那是邪道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被用来净化世间追求真善美,人魂的精华炼出来,是要被他们吃掉的。

  以是那妖鼎不仅有前主人的气息,还有无数冤魂怨气凝成的邪气。

  既然之前为留春派所藏,那么上面的原主人的气息大概驱散得差不多了,不过邪气无形无相,只有韶光可以消磨,该当还是能找到的。

  就在她连续扩展探知边界时,忽然犹如撞墙一样平常,她的灵力被截住了!

  那股灵力犹如另一双手,或是一把刀,将她的灵力桎梏住,不让她连续向前。

  这宫中有其余一个修士!

  虽然之前就听说辰国司天监中确有几名真修士,以是她才没直接大大咧咧闯进来把皇宫翻个底朝天,可没想到他们晚上还在宫里值班?

  李欢迟赶紧将灵力收回,可对方随着她紧缩的方向一起追了过来。

  十里,八里,五里……再近些怕是都能直接看到她了!

  她想也没想,直接割断自己的灵力,犹如壁虎断尾那样,让他们在地底逸散开去。

  她站了起来,大概是由于灵力的损耗,加之白日被罚跪时身体受到的危害还没修复,头晕得差点又趴下。

  屋漏偏逢大暴雨。

  李欢迟强行使自己镇静,微微佝着腰,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往回走。

  好在因她壁虎断尾的一下,那人暂时失落了方向,并没有追上来。

  等她回到屋中,一身的虚汗将衣裳都染湿了,换上原来那件睡袍,她瘫在床上。

  看着睡得安稳的陈初平,李欢迟忽然万般委曲涌上心头,你说你收藏点什么金银玉器就算了,那破鼎有什么好要的。

  这破地方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就在她趴在床上乱滚发泄时,却没把稳到,阴郁中,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睁开,看着她闹腾,笑了似的弯起来。

  第二日李欢迟起时,身上已经没昨日那样疲倦,可依旧头晕眼花像是被抽空了。

  不,她真是被抽空了。
虽然灵力这种无形无相的东西她一开始也疑惑过真假,但这些年她的身体确实是有些变革的。

  昨天来这一下,她就像熬了一个月的夜那么虚。

  不是,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不要那么惨啊!

  陈初平今日不朝,恰好陪着她用早饭,看她蔫巴的样子,心下暗觉可笑。

  “美人看着有些怠倦。
”他给李欢迟夹了一筷子鸡丝,李欢迟抬眼,露出一个社畜连着加了半个月班的干瘪笑颜:“陛下下榻解语宫,妾不胜欢欣,诚惶诚恐,大概是有些难以安眠。

  昨日经由孙嬷嬷的教导(念叨),李欢迟快速补充了一些‘说话的艺术’。

  孙嬷嬷听到她这话,虽然以为还是不尽如人意,但比之前没心没肺的已经好上不少了,满意地暗暗点头。

  “以是陛下……”李欢迟图穷匕见想把他赶走,如果他不睡解语宫,至少她不用起那么早奉养,但话没说完,就听到陈初平带着笑意道:“是么,孤倒是以为,自从住宿美人宫中,每夜都很是好眠,却不想打扰了美人。

  对对,便是这个意思。

  李欢迟想着,如果他能自己提出离开,就不用她提出来后被孙嬷嬷一顿训了。

  “既然美人睡不好,那孤让人给你熬些安神汤吧。

  李欢迟:……

  她忘了这个狗东西是天子,与其改变自己,不如折腾别人。

  偏偏他给你点什么你还得谢他的好,在孙嬷嬷暗搓搓的推搡下,李欢迟咬牙切齿地谢陛下圣恩。

  她并不是个太会粉饰感情的人,那些表情逐一落入安坐的某人眼里,于是那双冷灰色的眼中笑意更深。

  大会不开,小会不断,昨日陈初平睡前看的是一份战报,今日还得去书房会见三公切磋战事,去御书房的直道上,远远就瞥见司天监少监冯翎等在那。

  冯翎看到陈初平,膜拜见礼,听他叫自己起来,才跟在他的轿辇旁。

  “昨夜臣当值时,感想熏染到一股灵力异动,有人在宫中利用探查之术。

  “唔。
”想着早上李欢迟那精力萎顿的样子容貌,他蹙眉问道:“你与那人动手了?”

  “未曾,臣只随着灵力追踪过去,那人也创造了臣,便直接割断了灵力逃走,想来灵力有损。
”冯翎怕他怪罪,又补充道:“臣近日会加强值守,只要那人再动,一定不会放过。

  谁知陈初平听完往后

  冯翎有些不解,抬眼看他,这位年轻君王灰色的眼因着睫毛的遮盖显得有些深奥深厚,他望着远方,神采并不像在开玩笑。

  “可若是淮安王一派……”他依旧有些犹豫。

  “孤自有分明。
”陈初平昔来说一不二,既然他如此决定,冯翎也不会再质疑什么。

  就在他即将拜退时,陈初平又开了口:“灵力损耗,用什么补得了?”

第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李欢迟软绵绵趴在床上,人虚了还能喝点参汤猪血汤的,她这灵气虚也不知能上哪补。

  若是在留春派时,他们明月堂后就有一处灵泉,可她现在被扫地出门,回去教化是不指望了。

  离这最近的小门派她又不熟,人家也不可能借自家洞府福地给她。

  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眼睛半合着。

  门口一声轻响,孙嬷嬷端着一盘果子推门进来,漏进来的光照在李欢迟眼皮上,白亮的光芒让她瞬间复苏过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日探知时,彷佛察觉到一处灵气十分充足的地方,明炽犹如恒星,而且就在宫中!

  李欢迟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吓了孙嬷嬷一跳:“小主这是要去哪?”

  看着李欢迟爬起来就急匆匆往外跑,她问道。

  “御花园,去透透气。

  她白日虽然走动多有不便,但比起夜间,去这样的公开场合更能隐蔽自己。

  就算又被创造,反正人来人往的,混水摸鱼跑路也方便。

  孙嬷嬷点了两个小宫女随着她,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小主遇上别的娘娘可要小心着些。

  昨日才被罚跪,本以为李欢迟会长些教训,现在又兴致勃勃往外跑,她不由有些疑惑自己还能侍奉这位小主子多久。

  虽然李欢迟确实不想出门惹事,但也不至于直接在解语宫施法,到时候人家直接找上门胜券在握怎么办?

  等她来到御花园中一处僻静处,丁宁两个小宫女回去拿东西,便再次如昨日一样平常将手贴在地上,施展探知术。

  这次她愈发小心,不过也有她灵力衰微的问题,只能一点点,一寸寸,逐步去扩展。

  修士修炼,除炼自身,也是收纳天地灵气为己所用。

  她现在就像条缺水的鱼,灵气便是她的水,绕过无数溪流浅滩后,她像找到大海一样找到了昨日那个灵气之源。

  璨其如日,深浩似海,纵然她现在只是远远探查,那种憨实磅礴的气息也让她为之倾伏,恨不能立时赶去,畅游个中。

  李欢迟在心中估算着和那灵气的间隔,然后逐步收回灵力。
她运气不错,这次没遇上司天监的人。

  等小宫女回来,她问:“此去东三里南四里处是什么地方?”

  这问法奇怪,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与她熟些的荡漾开口道:“御花园东南方向有芳华殿、南华殿等一干后宫妃嫔所住院落,不知小主说的哪个?”

  见两人也说不清,她索性自己过去看看。

  她带着两个小宫女往东南走,可越走越以为不对,眼看着她都要走到前朝去了。

  抬眼望去,已经能瞥见朝议的乾元殿的屋脊,她算出的方位大概在乾元殿偏东的地方,离她的位置还有两三百米,但是远远就有寺人守着,该当是不能过去了。

  李欢迟记好位置,打算晚上再过来,一转身就看到一队人往这来。

  为首的女人二十出头的样子容貌,坐在四人抬的步辇上,簪着支凤凰衔珠步摇,珠花发簪繁琐繁芜,衣袍锦绣流光,一见即知其身份非凡。

  “见过贵妃娘娘。
”她退到一旁见礼,现在能少惹事就少惹事。

  秦贵妃目不斜视,彷佛根本没看到她这么一个人,步辇直直往前,到了寺人守着的地方,转了进去,个中一个守门的寺人也陪着进去了。

  贵妃走了,可是有人留了下来。

  李欢迟看着面前的胡嫔,皮笑肉不笑道:“见过胡嫔娘娘。

  昨日去皇后那问安,撺掇着要罚她的,为首是章婕妤,帮腔的就有这胡嫔。

  精细宫装的女人看了她,冷哼一声:“可不敢当。

  “哪里哪里,胡嫔娘娘谈笑了。
”李欢迟职业假笑,这么大一个皇宫,怎么这都能碰上。

  “你在这御书房附近晃荡,是想找陛下?”胡嫔挑着眼睛看李欢迟。

  原来这是御书房?他们这建筑风水确实选得不错。

  “妾今日只是出来闲步,却不熟习宫苑方位,有时迷路来了这里。
”她一张脸由于灵力亏虚有些苍白,映着点漆似的眼珠,仿佛一眼便能摄民气魄,胡嫔蹙了蹙眉。

  “乾元殿御书房国事要地,哪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看到这张脸,就能想起那些传说:“你倒是有点手段,不过现在能凭着圣宠告小状,难道陛下能喜好你一辈子?多给自己留些余地吧。

  前面那段李欢迟懂了,后面这句她有些一头雾水。
她怎么知道她给陈初平告状了,难道解语宫出了叛徒?

  安插特工离间这种事不应该等后期再用的吗?要不要给新手就上这种强度!

  她打量了两眼李欢迟身后两个小宫女,忽然笑了:“罢,你回去吧。

  李欢迟莫名其妙,她都准备好又要被罚跪了,没想到被轻轻放下。

  回解语宫的路上,小宫女卢萍直拍着胸脯:“吓去世我了,胡嫔竟没有难堪小主。

  荡漾也有些惊魂未定,毕竟昨日便是她陪着李欢迟跪了一个时辰:“咱家小主又没做错什么。

  “哎,宫中便是这样。
”卢萍无奈道:“小主才进宫不懂这些,那些嫔妃位分高,罚咱们这些下人和低位嫔妃不是看心情,小主不若主动示好,想来往后也好打交道。

  她来这是找东西,没打算久留,以是听了这话,不置可否。

  刚回解语宫,就有客上门。

  “不知周姐姐去了哪,我正打算回去了呢。
”徐秀士是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看着十五都没有,不由让李欢迟在心底年夜骂狗天子不是人,连小孩子都问鼎。

  李欢迟假借的身份是一个周姓小官家养在乡下的女儿,名为周芳蕊。

  徐秀士名为徐秋月,和她同一个选秀进来,这孩子出身不高,活泼好动,看着让她想起自己留春派的师妹。
和李欢迟被狗天子看上不同,徐秋月没背景也没被看重,以是被分到个颇偏僻的宫中,听说刚来就被里面的老人折腾了一番,昨日她主动与李欢迟搭话,彷佛是约了今日过来看她。

  “我见时辰还早,就去御花园转了转。
”李欢迟汗颜,她实在是忘却这个约了。

  “今日景象确实不错。
”徐秀士笑得一脸刁滑:“有陛下圣宠,当然每天朗日高照。

  这是什么土味话术,她真的好想说陈初平在这便是盖棉被纯睡觉,他俩真的没啥关系,然而现在状态是人在屋檐下,只能笑着应道:“妹妹谈笑了。

  “姐姐太自谦了,今晨陛下将章婕妤禁足于青霜宫,谁不知道是在为姐姐出气呢。
”徐秀士越说越激动:“想必往后是不会有人为难姐姐了。

  李欢迟坐在院中石凳上,原来端着一杯茶装模作样在喝,听到这话,直接一口水喷出去。

  “什么?章婕妤被禁足了?”

第4章 人形自走天然灵脉

  徐秀士被她如此激动的态度吓了一跳:“姐姐没听说?今日御书房宣了章婕妤奉养,原来青霜宫还欢欣鼓舞的,没想到陛下一见章婕妤就发了大火,说她在太后礼佛期间还穿得如此骄奢,命她禁足宫中,缮写佛经呢。

  想了想今日见到的秦贵妃,她不是穿得更华美吗?为这情由就给人禁足,那不是明摆着看你不爽要罚你。

  可也,不能完备说是由于她吧?可能便是陈初平脑筋抽筋呢?他与章婕妤好歹真夫妻,她便是个混子,而且昨天她告状的时候他屁都没放,能是睡了一夜忽然想通了吗?

  “妹妹谈笑,也未必,是为我吧。
”在孙嬷嬷锐利的目光下,立时有小宫女来整理桌面。

  徐秀士旁边看看,然而解语宫的宫人们铁面无私地站在那,完备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她只能小声说道:“姐姐不知道,陛下之前都多久没单独见章婕妤了,不……是许久都没来后宫了。

  听了徐秀士的阿谀,李欢迟心中并没多高兴,乃至有点忐忑。
在这狂刷存在感,等她找到妖鼎功成身退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见她心不在焉,徐秀士又说了比较知趣的一会就离开了。

  “小主现在圣眷正浓,可得防着点儿这些小蹄子。
”等她走了李欢迟还坐在那发呆,孙嬷嬷上来给她添了些茶水,又小声劝道。

  “啊?”李欢迟没反应过来。

  “徐秀士话里话外想搬来解语宫,小主可不能见她可怜,做这些事。
”这位美人也便是生了一张好脸,可那徐秀士看着会来事多了,让她搬进来,不定能做出什么,可千万不能自毁长城。

  “哦。
”刚才李欢迟是一点弦外之音没听懂,她连陈初平都想赶走,哪可能再招一个进来,那她还干不干活了。

  孙嬷嬷趁着天子不在,恰好给她开业务总结会议,这不好那弗成,都要改。
不过关于高位些的嫔妃那里,孙嬷嬷倒是不主见去送礼收买,这宫中大不过陈初平,把他收买好了,比别的谁都有用。

  不过稍晚些,有人主动送来了东西。

  “我家小主昨日教训也是为了美人好,一点小点心算是赔罪,还希望美人心中切勿介怀。
”送礼的小宫女将一个盒子交给李欢迟的宫人,留下这段话便走了。

  无事献殷勤,况且章婕妤还有可能由于她受罚,她看着那盒子陷入沉思。
就算是见风使舵,这风向能变那么快?这礼还挺难回。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咨询一下资深宫斗专家孙嬷嬷,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道:“今日听闻你到了御书房前,怎么不进来。

  解语宫门处,陈初平未让人通报就跨门而入,院中年夜家见他,乌泱泱跪了一地。

  “陛下。
”李欢迟看到陈初平,忽然灵机一动。

  真不错,回来得是时候,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妾只是迷路恰巧途经,还遇见了几位姐姐。
”她顿了一下:“您看,章婕妤刚送来了些点心,妾正想着回什么礼好呢。

  “她还有闲情给你送礼。
”陈初平坐在她对面,一手托着脑袋,有些心不在焉:“解语宫不是有小厨房么。

  “妾才来几日,厨房中东西还不齐备,只能做些大略的样式,以是妾想着,是不是能借花献佛。
”她眨巴着眼看陈初平,试图装出一个引人怜爱的样子容貌。

  陈初平没有立时答应,信手揭开盒盖看了一眼,只是普通格局的奶酥,他拿起一个在手中把玩,并不吃:“你向孤要给别人的回礼?可你还没给过孤什么礼物。

  “陛下是天子,要什么没有,哪看得上妾的什么。

  “孤看得上,只假如你给的。
”他笑着垂手,在李欢迟看不见的地方将那奶酥递给身后的贴身寺人元吉。

  元吉会意,接过奶酥,拿起随身带着的验毒工具试了一下,又传给其余一个小寺人让他吃了,见无事,暗中回报给陈初平。

  章婕妤也算宫中老人,虽蠢,但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说好一物换一物,可不能耍赖。
”他另叫了个小寺人,让他去御膳房随意取些东西来,再让解语宫的人送过去。

  末了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李欢迟垂泪。

  御膳房一并送来了晚膳,比起解语宫的小厨房,御膳房该当说不愧是天子后厨,她一边愁苦着要送陈初平什么,一边炫了两大碗。

  实在是穿过来往后就在仙门待着,加上时期问题,就算她想办法给自己开小灶,炊事问题也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以是仙门弟子都是这种遗世独立飘飘欲仙之姿也很正常——饿的,不过这种浊世有几个人吃得饱饭的,有时候下山看到饿殍遍野,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宫里的饭菜好是好,但吃一顿少一顿,她可不得多吃好吃,应吃尽吃。

  孙嬷嬷依旧对她这饿去世鬼托生的用饭办法甚是不满,但陈初平彷佛已经习气了。
他自己吃得很少,但吃完往后也没放下碗箸,时时给她夹几筷子菜:“慢点,别急。

  李欢迟偶尔想起孙嬷嬷的劝谏,也会抽个机会投桃报李地给他夹菜,陈初平默默吃下,灰色的眼总是含着笑意。

  由于要去探寻那边那里灵气来源,她比以往更期待夜色的降临,等着把陈初平呼唤睡了,带上百宝囊一溜烟跑到御书房。

  晚上的御书房只在外围有人守着,她绕过执勤卫兵,从窗子摸了进去。

  这屋子确实不小,旁边两个厢房布有供人安歇的绣榻,中间那屋最显眼的便是摆在正中的书案,上面堆着不少卷宗书本,该当是白日陈初平处理的公函,有的说不定还涉及辰国机密。

  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个,躲到书案后面,打开一个屏蔽自身与外界的法宝就开始运气。

  运着运着,李欢迟创造不对头,这地方彷佛和凡世平凡地方都没差异,并没有灵气磅礴的觉得?

  她沉住气,再次小心翼翼施展开探查之术。

  然后创造确实没差异。

  你们这灵气怎么还一会开一会关的啊?

  她并不去世心,考试测验着将探知范围扩大了一些,又扩大了一些,直到她再次感想熏染到了那磅礴的力量。

  只是方位有变,在离这里五六里远的地方。

  一个有些离谱的预测忽然涌如今李欢迟心中——这灵气可能并不是什么灵脉。

  它可能,是个人。

  带着这个预测回到解语宫,看着床上挺尸的陈初平,李欢迟心情繁芜地再次打开法宝,将二人和外界隔绝开来。

  她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考试测验接管灵气运转小周天。

  然后——

  她彷佛,捡到宝了。

第5章 王霸之气

  所谓洞天福地,便是世间灵气充足的地方。

  山川水流,蕴着上古期间灵气充足时所形成的灵脉,灵脉犹如人的造血机构,可以源源不断地生出灵气,滋养万物,当然也包括人。

  人的灵气来自天生,若想后天修炼,只能吸纳天地灵气为己所用。

  以是修仙门派一样平常会建在灵脉附近,灵气充足更有益于修炼。

  这个天下战乱了七百年,不说末法年代,也是世间灵气枯竭。
以是那些隐于世间的仙门对自己的灵脉就更是看重,灵气稍旺些的地方早就被占了。

  看着面前呼呼大睡的陈初平,李欢迟忽然很想把师兄弟们全叫过来,挟天子以立门派。

  她修为不高,而且入了宫就要暗藏自己,以是平时在他身边没什么觉得,刚才这一探知,她以为自己这个本就装饰富丽的屋子宛如桃源瑶池,皮肤都彷佛更好了。

  等运转完一个大周天,她昨日损耗的灵力就补充得七七八八。

  李欢迟怜爱地看着陈初平的睡颜,以为他忽然顺眼了许多。

  摸着良心,他长得本就很好,狭长的眉眼,精细挺立的鼻梁,和常常抿成一线的薄唇,仔细看还能瞥见他右眼下有一颗泪痣。
清俊的面型乃至让他有几分女气。

  可他终日似笑非笑的样子容貌,和永久核阅着人的浅灰色眼真的会让人以为压力很大,从而忽略掉他的长相。

  这大概便是身为帝王的威武霸气吧。

  她美滋滋地撸了一把陈初平的脑袋,以为这一趟也不完备是亏本买卖。

  陈初平闭着眼,感想熏染着她在身旁的动静。

  早上他问冯翎要如何补充灵力时,对方无奈答道:“一样平常是须要在灵气充足的地方修炼补充损耗的灵力。

  “宫中哪处灵气充足?”

  冯翎举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说。
”他不喜好别人卖关子。

  “陛下紫微命格,龙子之资,虽不修炼,却有充足灵气护体,想来若那人须要补充灵力,说不定会暗中靠近陛下,臣已安排司天监令史数人准备护卫陛下旁边……”

  “把你的人撤了。
”这话让陈初平先是一喜,后听到他的安排却有些败兴。

  “陛下!
那人身份不辩,若是妄动,恐伤龙体!
”冯翎激动举头,瞥见陈初平的眼,不用他再开口,忽然就镇静了:“喏。

  刚才李欢迟出门时他就开始计数,数到自己快睡着时她终于回来了。

  他想要的东西,总是能得到的。

  李欢迟美滋滋练了一宿,虽然一晚没睡,但满满收成让她神清气爽。
损耗的灵力不但补了回来,乃至小有进步。

  这意外的收成让李欢迟全体人振作了不少。

  因此早上叫陈初平起床时,她声音格外温顺,态度格外可亲。

  以前以为他来不来无所谓,不来还更方便,现在还是希望他常来,毕竟如果他去了别人那,她也不好意思跟过去,万一撞见点啥不该见的就不好了。

  若他不是一国之主,事关重大,李欢迟还真的负责考虑过直接将他抓走。

  她忽然有几分明白那些邪魔外道为什么喜好炉鼎了。

  见她殷勤,陈初平自然也乐在个中,上朝时看着那一群老古董都没那么心烦。

  下朝不多时,立时有寺人过来禀报——李欢迟被抓了。

  李欢迟三天第二次,又被罚跪着了。

  听着面前的责怪,她只有汗颜。
该当说她难得的当心救了自己吗?这群人一天除了互撕还能有点啥心思。

  由于章婕妤最近禁足,蓉嫔作为她原来的闺中密友,清晨带着两岁的凌阳公主去了章婕妤的欢蕊宫探望,两岁小孩正是瞥见什么都想尝尝的时候,蓉嫔便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逗她,没想到小姑娘吃了不多久,就开始一直哭,说自己难熬痛苦,发汗如雨。

  传来御医验查时,说是吃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

  可她早上还好好的,只是来了欢蕊宫中后吃了些点心。

  章婕妤百口莫辩,忽然想起这东西是李欢迟昨日送来的,两个女人丧魂失魄之下,只能见告了皇后。

  现皇后,当事的蓉嫔、章婕妤都在,还有些昨日的证人证物,三司会审一样平常严密。

  她说什么来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弄清楚了,这桂花糕确是解语宫送的么?”皇后看着李欢迟,想着天子这两日的起居注,不免有些头疼。

  “回皇后娘娘,奴婢昨日确是从解语宫人手中接的礼盒,说是,为了回敬我们婕妤的美意,哪想,哪想……”欢蕊宫的小宫女在一旁哭哭啼啼。

  李欢迟一旁一同跪着的是卢萍,昨日确实是丁宁了她去送礼盒,为这一变故吓得全体人都好似要趴在地上。

  “御医署那边查明是什么东西了么。
”皇后又问道。

  “尚未。
”一旁,她自己的宫人回道。

  “周美人,有什么要说的么。

  一圈人把台子搭好了,现在才问她要说什么。

  “兹事体大,不若等御医验清那桂花糕里到底有什么再说。
”她有恃无恐地看着章婕妤,对方对上她的眼神却绝不收敛:“我知你因前日罚跪一事记恨于我,可……孩子是无辜的。

  她这一说,阁下身为人母的蓉嫔瞬间又急又气,泪如雨下:“陛下子嗣不盛,凌阳虽只是个女孩儿,也毕竟是陛下亲骨血,皇后娘娘要为我母子做主啊。

  李欢迟木然看着,忽然有些不适。

  点心是陈初平让从御膳房拿来的,给他吃的东西一定严防去世守,而她也没在点心里加东西,那么剩下的关系链就很清楚了,只是不知这件事,蓉嫔本身有没有参与个中。

  那么小的孩子,就被当做她们争斗的道具,就为打压她一个低位妃嫔?这深宫,果真不适宜她。

  众人等了少焉,御医署那边终于有了。

  “是麝喷鼻香,开窍醒神、活血化瘀用,大概是药性稍烈,引起公主不适,只此一次却是没什么大碍。

  “怪不得那桂花糕闻着那么喷鼻香!
”章婕妤激动地说道,“你才承恩几日,就已经想着打压旁人了,你,好狠的心!

  皇后听完,心下不安稍平,蓉嫔说的话确实有理,陈初平本来就孩子不多,虽然十六岁大婚,但直到二十一才有第一个孩子,至今只两男一女,每个孩子她这个做主母的都得好生看顾。

  人证物证俱在,那边蓉嫔一个劲儿哭,也让她心烦意乱,她看向李欢迟:“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第6章 剪头,本宫的秋好痛

  “若妾说妾不知道呢。
”她虽是跪着,但姿态并不卑微,腰背挺得笔直,肌肤白玉般温润,墨色眼瞳清明镇静,乃至有些蹙着眉不耐烦的样子容貌。
不像是她们在审她,而是她在不雅观察着她们。

  “你的意思是蓉嫔姐姐栽赃你么?”章婕妤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容貌:“我知你心中怨我,可宫中规矩谁能免了?还好凌阳公主并未失事,你不要嘴硬了,迷途知返吧。

  李欢迟看她咬得紧,心中难免可笑,点点头:“那还要问问陛下了。

  “你什么意思!
仗着自己得陛下宠爱,做了这样的事还想求陛下给你撑腰么!
”蓉嫔刚才在一旁就眼眼瞪她,听着章婕妤与她对话,顿时火起。

  “今日便是陛下在这,该是你的错还是你的错。
”皇后见她并不服软,乃至搬出陈初平,心中不悦:“退一万步说,纵然那桂花糕凌阳公主没吃,却是你送给章婕妤的,女人吃了麝喷鼻香有什么用你应该清楚,心生嫉恨残害后妃皇嗣,你可知何罪?”

  “这,也要问问陛下。

  皇后见她去世不改口,有些恼怒:“看来章婕妤之前倒是没看错你,果真毫无规矩,恃宠而骄,来人,着削去周美人位份,禁于秋英宫,没本宫的命令,永不得放出!

  李欢迟有一秒钟想过去这个秋英宫没那么多人打扰,行事会不会更方便些,不过想到她宽大的软床和适口的小厨房,还有人形灵脉陈初平就立时放弃了。

  “这糕点是妾昨日央陛下赏赐的,未曾经手便立时转送欢蕊宫,比起公主,若真是有人在陛下的御膳中下东西,是不是更该当好好查一查。

  皇后敕令后,立时有宫人来拉她,李欢迟轻巧解脱,正声说道。

  她这话宛如惊雷,在场众人包括哭哭啼啼的蓉嫔立时哑巴了,屋中一时落针可闻。

  看她们不说话,李欢迟忍不住补充道:“陛下亦知这点心是要送给章婕妤的。

  “你,你胡说什么……”章婕妤刚才还义正言辞,现在彷佛忽然结巴了,几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孤下了朝不见你,怎么却在皇后处。
”就在这沉默的对峙中,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李欢迟转头望着陈初平,反正她已经跪着了,就没再见礼,只叫了声:“陛下。

  陈初平走到她身边时,却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前日才跪了那么久,膝盖不疼吗。

  他一来,之前坐着的三人全站了起来膜拜,一屋哗啦啦跪了一地,陈初平却拉着她便就坐在主位上。

  李欢迟见救星来了,正要叉腰起势狐假虎威声泪俱下地反过来控诉,结果陈初平自己坐下就算,膝盖顶了一下她的腿弯,顺手让李欢迟坐在自己腿上。

  李欢迟:……

  皇后:……

  蓉嫔、章婕妤:……

  一众宫人跪在那也是低头不雅观地,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容貌。

  她忽然就有些疑惑他过来的缘故原由。

  “皇后处倒是热闹,大概久不见蓉嫔,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陈初平也不让她们起,就这么开口。

  皇后便将之前发生的事原来重述了一遍给陈初平听。

  听了李欢迟的话,她除了心惊便是头疼,已经彻底拿不准这到底是天子想整顿章婕妤,还是章婕妤想害李欢迟,又或者是李欢迟想报复了,天子来了恰好交给他定夺,毕竟在这宫中,原形不主要,他的意愿才是最主要的。

  “哦,点心,确实是孤给的。
”他笑盈盈地扫了眼在场众人,包括在他腿上坐得笔直的李欢迟,彷佛有些不满她的僵硬,抖了一下腿。

  李欢迟坐不稳,往他怀中一偏,弄得彷佛她主动投怀送抱。
可怜她每天晚上三八线画得泾渭分明没让他沾一根毫毛,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他吃足豆腐还不能反抗。

  她就不该来这宫里。

  “不过这事,还得问问贵妃。

  听到又有一个人被牵进来,皇后更是揉着太阳穴。

  “孤不爱吃甜食,美人要点心送人,便将贵妃午时带来的点心给了你。
”等贵妃来的少焉,他望着李欢迟阐明道。

  她原想让他当挡箭牌的,没想到挡箭牌还有自己的挡箭牌,搁这套娃呢。

  等待的这段韶光中,皇后、蓉嫔、章婕妤都跪着,汗如雨下,却连头也不敢抬。

  偏陈初平彷佛不是在审理案子,而只是来看李欢迟的,怡然自得将她抱在腿上也不放,小声与她说着话。

  “下月孤的生辰,到时候美人的礼物可要准备好。

  她之前为避事,讨要这点心时答应与他交流礼物,但依旧是惹出了这样的事。
李欢迟看着被当做证物的点心盒子,想说要不然不换了,这东西还你吧。

  话到嘴边立时调头:“妾可不敢再送什么了。

  这话是实话,便是此情此景,听在底下这一堆人耳中,却像某种茶喷鼻香四溢的撒娇,不由让人咬碎银牙。

  陈初平闻说笑道:“不送吃的也行,送些别的。

  外边通报贵妃来时,李欢迟再次试图站起来,但被他环着腰,依旧是没挣起来。

  “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贵妃进来,看到这副场景,只恍神少焉,便得体地施礼。

  “嗯,你那桂花糕里放了什么,凌阳吃了说肚子疼。
”陈初平收起谐谑的姿态,指了指桌上。
这下直接将自己和李欢迟摘了出来,彷佛全不关他们的事。

  “只是普通桂花糕,陛下没用过?”贵妃轻蹙着眉,望向凌阳公主的生母蓉嫔:“凌阳会不会贪嘴吃多了,或是吃了别的什么?”

  “御医说,里面有麝喷鼻香。
”陈初平又不急不缓抛出一个信息。

  贵妃愣了一下,举头看他,眼神中忽然带上了些哀切:“陛下以为是妾?”

  李欢迟有些看不懂,她见过几次贵妃,从来自高自大的,陈初平也没说这事是她做的,怎么忽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那双灰色的眼睛与刚才满含柔情与她谐谑的彷佛不是同一双一样,自上而下打量着贵妃。

  贵妃忽然就有些绝望,失落了天子的宠爱,在这宫中彷佛什么都是错。

  见到在场跪着这些人的瞬间她就明白,是几个底位妃嫔之间的攀扯,明明天子一句话就能丁宁的事,偏偏要叫她来。
现在天子心中,她到底是什么。

  “不是你便罢。
”陈初平垂眼,给这场事下了定论:“蓉嫔教养皇嗣失落职,着禁足荣庆宫三月,凌阳交予惠妃抚养。
章婕妤……着削去位份,搬到芳纯宫禁足。
皇后管理后宫不力,削去三月薪俸。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闹做一片。

  蓉嫔哭喊得尤其凶:“陛下!
凌阳不能从小就没有母亲啊!
求陛下看在凌阳面上,留妾在她身边吧!

  两边寺人开道,他拉着李欢迟就要离开,闻言转头看她,彷佛看着去世物一样平常不带任何情绪:“孤给王家的机会不少了,别做傻事让你父兄难堪。

  皇后看他面色不善,赶紧让宫女将蓉嫔的嘴堵了,更是早就将章婕妤掌握住。
章婕妤的罪名乃至都未定,但惩罚是囚禁冷宫,不用再说她也知道天子心中的罪魁罪魁是谁。

  她的三月薪俸不算什么,只是别再惹天子生气。

  等陈初平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皇后看着站在原地的贵妃,叹了口气:“你回去吧,陛下叫你来也只是做个人证。

  “……他乃至没有说去看凌阳。
”贵妃秦霜的声音犹如她的名字一样平常清冷如霜。

  “当初进宫时,大家不都知道的么……你我只要管好这后宫便好。
”皇后穆嘉柔扶着她的手臂,轻声安慰道:“这届秀女有宠也是好的,若能诞下一男半女,也是先人保佑。

第7章 我们解语宫就须要你这样的人才

  刚才雷厉风行的一幕震得李欢迟半天说不出话。

  玩宫斗游戏时她争宠、陷害、下毒、暗杀,全无生理包袱,但这是现实。

  这事虽不是她主动挑起,但因着她,一个两岁的孩子就要被和母亲分开。
身边的陈初平却毫无反应,笑着与她闲聊,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宫中生杀予夺,全在他一人一言。

  “过两日诸王进京,孤想你陪着。
”他温和地笑着,眼中再不是摄民气魄的核阅:“美人位份还是太低了,晋为婕妤吧。
”他还有别的事没做,送她回宫后就立时离开,走前留下这话。

  她在屋中坐了一天考虑之后的打算,直到陈初平晚上过来时,才稍稍打起精神。

  鼎的事她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但她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进步。
之前的损耗早就补了回来,她乃至萌生了点等她变厉害点往后硬抢的想法。

  她这么想着,打量着身边的人。

  陈初平照常吃完饭批奏折,见她总打量自己,停下笔:“美……爱……”这个位份的宫妃他不怎么打仗,有些拿不准叫什么。

  末了决定忽略称呼,朝她招招手:“来。

  为了方便陈初平批奏折,解语宫正宫临窗摆了张不小的书桌,晚上又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以是她只能傻坐在那,时时时给陈初平磨个墨倒杯水。
实际上脑筋已经放飞到九霄云外了,于是听到他叫自己懵懂地走了过去。

  陈初平伸手,看她走到适当的范围,然后一紧手臂。

  “陛下!
”李欢迟惊呼,掌握着自己一拳把他打昏的希望奋力挣扎。

  他白日食髓知味,以为她接管了,没想到现在抱她跟抓一条滑不留手的鱼一样,差点连着他一起带地上去。
直到肋骨上被李欢迟暗戳戳用手肘拄了一下,他才有些失落望地松手让她站好。

  李欢迟一脸年夜难不死的惊魂未定,看着陈初平脑筋飞速转着开始找借口,可他彷佛浑不在意,已经又低头连续看奏折了。

  李欢迟等了半天都无事发生,呆站在桌旁,疑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靠近亥时,陈初平才合上末了一本奏折,伸了个

  李欢迟怕他梅开二度,一贯当心着,结果直到她将他弄晕定住,他都没再做什么。

  第二日徐秀士过来道贺,李欢迟才想起被遗忘在脑后的‘升职’。

  昨日又是打入冷宫又是禁足,乃至罚了皇后的俸禄,闹得后宫一片鸡飞狗跳。
她作为受害者,本来没什么,结果大家都晦气就她升职,她忽然真的有些负责开始考虑要不要巴结一下谁,毕竟眼下还没有妖鼎的着落,别她东西没找到,还给自己结怨,每天和人离心离德个没完。

  这次赢不代表能一贯赢啊!
当初如果没用这招进宫就好了。

  “真是恭喜姐姐。
”绝不知情的徐秀士满是诚挚地给她道喜。

  李欢迟笑得比哭还丢脸,但是小姑娘倒是至心愉快,虽然进来没多久,但李欢迟看她总有种肉眼可见的干瘪,而且眼睛彷佛总在瞟桌上的糕点,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容貌。

  虽然住的地方偏些,但徐秀士对宫里的事适应得很快,大大小小的事知道不少,不得不说可能有的人在网络情报(八卦)方面确实是天生的人才。

  宫里这丢了只猫,那边宫女和寺人私会,鸡零狗碎,不一而足。

  李欢迟忽然想起一种可能,她自己一个人始终能力有限,逐一踏遍宫中也须要好久,能不能让别人帮她找找呢?

  “你说这些我都不知道呢。
”她笑着将桌上徐秀士看了半晌的点心往她那边推了推,自从出了那事,她现在对点心有点生理阴影,看着就吃不下去,摆着也是摆着。

  徐秀士得了她的容许,才拿起一块荷花酥,边吃边感慨:“姐姐得陛下赏赐独住解语宫,这些事当然不知道,我们那院子里都是些宫中老人,平日无事,就只能说些家长里短,我在一旁奉养着,也就听了来。

  她虽然只是个秀士,但她那里那边所最高也便是个婕妤,断没有让身为世妇的徐秀士奉养的道理,看来她在那边确实过得不咋地。

  “我在这一个人确实无聊,往后你常来与我谈天,多走动走动,给我说说新鲜事也好。

  “那是当然,我与周姐姐有缘,巴不得常过来呢,姐姐别嫌我就好。
”她闻言,一把将荷花酥塞进嘴里,一边腮帮子鼓鼓的,眼睛又圆又亮,看着像只小仓鼠,李欢迟索性将一碟荷花酥都赏给了她。

  等她走往后,孙嬷嬷又像上次一样教诲她,别见到这种来套近乎的就傻傻答应,在宫里,最好的便是‘独美’。

  孙嬷嬷毕竟在宫中待久了,见过红极一时也见过弃如敝履,倒不是她对李欢迟多有感情,只是他们当下人的,所有身家都倚仗着主子。
她是真担心李欢迟被徐秀士哄愉快了将她要来解语宫,天子常常来这,万一看上了怎么办?多一个人多一份险啊!

  “哦。
”李欢迟随口答应,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干嘛。

  孙嬷嬷看她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容貌,愁得弗成,还是派了小寺人去打听徐秀士那边那里的情形。

  李欢迟本人不以为然,一边修炼找鼎,一边和徐秀士套近乎。
有了奔头就以为日子过得飞快,陈初平再提起给诸王的洗尘宴时,李欢迟已经闷头修炼数日,修为又有进步。

  “行啊。
”她这段韶光过得风平浪静,心态也好了很多,后宫诸事与她皆是过眼云烟,就算这次不是她,也会有其他的美人、婕妤、嫔妃上演这样的闹剧,她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陈初平看她脸庞柔和沉着,心情也变得很好,斜躺在床上

  相处这些时日下来,虽然那次桂花糕那次真的吓了她一跳,但大多数时候她又以为陈初平是可控的,不像传说中喜怒无常,冷硬无情,乃至很多时候,她会幻觉他是不是在撒娇。

第8章 不能一起入洞房,就要一起进庙堂

  比如现在,他拿着李欢迟的绷子:“孤不想要小花,那是女人带的。

  李欢迟两辈子加起来拿过针线的时候可能只有大学补军训服那几分钟。

  之前答应他的礼物又没别的好送,听着孙嬷嬷的话拿起绣花针想着现学缝个鸳鸯蝴蝶,但是明显她太高估自己,刚开个头就把手扎得够呛,而且针脚乱七八糟实在说不上到底在绣啥。

  “这不是花……”她想把绷子拿过来,但陈初平完备没打算放手的样子容貌。

  “不若绣孤的名字吧。
”他花了一番功夫,却辨认不出李欢迟到底绣的什么,开口道。

  进来时看到她手上的伤他就知道她不会刺绣,可她既然动了手,他也不好拂她的意。

  李欢迟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陈初平’三个字……好多笔画好长。

  陈初平看着她,见她面上犹豫,不动声色地垂下眼,远处的宫灯光亮被他的睫毛遮住一半,落在眼中,是深奥深厚的重色。
可李欢迟还在纠结刺绣的事,完备没看到他神采的变革,半晌,他轻笑道:“绣孤的小名吧,孤叫陈靖,立青靖。

  李欢迟第一次听这名字,虽然也算不上大略,但好歹比两个字笔画少。
她点点头妥协道:“那陛下别嫌弃妾的字丑。

  “你亲手做的,孤不嫌。
”他眼珠弯弯,注目着李欢迟,当真温顺绸缪,李欢迟没来由地心跳了一下。

  想她进宫以来,占着他的地方,吸着他的灵气,吃喷鼻香喝辣还计算着他的东西,李欢迟莫名有种白嫖的心虚。

  她想起从选秀到进宫,无数人语焉不详地给她说过的那个人,她长得像的那个人,那到底是谁,能让他这样食品链顶真个人求而不得。
不过男人也真可笑,再怎么像她也不是那个人,面上深情款款,实在不管是对谁,这都不叫爱。

  也是,帝王之家,哪有真爱呢。

  李欢迟对这一悟道很是满意,各取所需罢了,她没必要愧疚。

  诸王进京之前,陈初平还得去将太后接回来。

  于是这日下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皇宫东门出发,要去城郊的十方寺将太后请回。

  这是李欢迟入宫后第一次出宫,她挑着车帘往外望,虽然对辰首都城云雁并不熟习,但看着街上的繁华与劳碌,这种人间烟火的喜悦仿佛也能通报到她身上。

  这里和她之前途经的那些被战乱弄得一团糟的国家城镇比起来,切实其实不像同一个天下。

  焉州大陆战乱了七百年,七百年间上百个国家相互排斥,以前看春秋战国史时就弄得李欢迟头晕,这处的情形比春秋战国还乱,这还只是对付国家统治者而言。
对百姓来说,从生到去世,怕是都未尝过几日和平的滋味。

  以是现在看来,这紧张又平凡的日子,更合她的心。

  “爱妃喜好孤的云雁么。

  如果这次出门不是和陈初平共乘一车就更好了。

  他

  “人间百景,自然是喜好的。
”她想着陈初平身上的灵气,忽然以为这可能真是上天的预兆,说不定他便是那个可以一统天下的人。

  这样一来,那她岂不是吸的辰国国运?那真是罪过。

  她抚着胸口,陈初平却靠了过来,伸手帮她挑开车帘,向她先容云雁各景。

  一道桥,一棵树,城墙上的砍痕,城外荒烟草深处,在贰心中彷佛都是独一无二的,上百年传承的古城历史由他娓娓道来,彷佛一幅画卷在李欢迟面前展开,她不由听呆了去,连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十方寺都没反应过来。

  “爱妃喜好,孤往后再逐步说予你听。
”他当先下车,转身伸手要扶她。

  十方寺是辰国皇室帮助建筑的寺庙,至今也有上百年的历史,古树苍郁,砖瓦都带着上了年纪的庄严,蝉鸣虫嘶中彷佛都有些禅意。

  知天子要来,主持领着一班人早在门口等着,见过大礼后,带着他们到了前殿。

  因是欢迎太后,以是皇后也在,这种时候李欢迟就没资格站在陈初平身边了,他两大雄宝殿拜过后,被主持引着连续今后走,离开前陈初平让她可以随意走走,她也恰好乐得清闲。

  李欢迟是修道的,和空门清净地素无缘分,一个小沙弥引着她一个个殿过去,她连殿门都

  直逛到快到人家禅房时,才在末了一个玄苍殿殿前停下脚步。

  “你们这也供北帝?”她看着门上的匾额问道。

  “虽是空门,但玄苍大帝为辰国尊神,且皇室与本寺有些善缘,自然也当供奉。
”小沙弥道。

  “婕妤不若也拜拜吧,听说十方寺北帝水神君殿求姻缘子嗣也很灵验呢!
”荡漾作为她的贴身宫女,自然也是随着来的。

  李欢迟眉头跳了一下,虽然她确实该当拜拜北神,但她修道这么些年,真没听说过这位大帝还管这些。

  她提起裙摆,踏入玄苍殿,那尊高大的金身神像就映入她的眼帘。

  从殿顶垂下的绸质华盖挂幡精细华贵得与寺庙这种地方不太适配,而白玉莲座上供奉的神明塑像不得不说维妙维肖,精妙绝伦,只是——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做成神像的样子摆在庙里让人祭拜啊!

  那狭长的眉眼,精细的鼻梁和薄唇,怎么看怎么像陈初平。

  彷佛看出她的腹诽,小沙弥在旁默默阐明道:“这神像前代景帝期间就有了,几十年间只掩护过金身涂层。
太后有孕时,梦感神龙入怀,以是说陛下生来就有神貌,是天神护佑我国。

  原来全天下都喜好这种梦日入怀梦龙入怀的戏码啊,这样天子不会以为自己头上有点绿吗?

  “提及来,我记得陛下封禅遇神女后,也做了一尊神女像供奉在北帝神殿呢,我还没看过……找到了!
娘娘是很像呢!

  顺着荡漾的手指望过去,李欢迟彻底绷不住了。
那神像稍小些,摆在北帝阁下,玉带翩飞,衣摆无风自动的样子容貌,手中持莲,法相庄严,只是这个脸……

  难怪没人知道他喜好的到底是谁但谁都能看出她像啊!

第9章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出了玄苍殿,李欢迟漫无目的地瞎逛着。

  玄苍大帝像与他有几分相似还能说巧合,这个神女就只能说纯纯人为的。
不过是陈初平立的,做成什么样自然也随他。

  小沙弥给她先容功德池她也没仔细听,只让荡漾随手布施一些,将他丁宁走。

  十方寺养着一些猫,她便和荡漾在那逗着玩,忽然觉得有人重重按了她脖子一下,差点把她按扑在地上,脑袋上也随即一轻。

  “谁!

  十方寺由于要接皇驾,近三日都不接外客,加上外围来了不少士兵把守,闲杂人等该当都进不来,这寺庙里的人也不会那么冒昧,李欢迟愤然转头,看到一个不太大的身影飞快从她身后闪过,几下蹦跳后,飞身上了一棵树。

  事实证明,人被猴子抢劫的概率虽然不高,但并不为零。

  十方寺是古刹,附近云雁,然离深山更近,以是这里生态很好,眼下看来,乃至有些好的过分。

  “这猴子成精了!
居然敢抢人!
”荡漾听见她喊才反应过来,看到猴子上树,跺跺脚跑到树下:“把我家小主的簪子还回来!

  猴子虽然是人类的远亲,毕竟听不懂人话,看荡漾伸手,一边把抢来的簪子藏在怀里,一边对着她呲牙。

  这个时期没有狂犬疫苗,被猴子咬一口麻烦可大,李欢迟很想大度地说算了,但她刚才看清,这猴子抢的是她的步摇,上面好几颗南珠,卖出去五年不愁吃喝。

  她虽是为了妖鼎而来,但这种好携带的细软也是她也准备当精神丢失费一起带走的,两厢权衡,让荡漾去找寺庙的和尚们,她盯着猴子不要跑了。

  荡漾快步离开,她在树下和猴子大眼瞪小眼。

  李欢迟拿了根树枝在猴子面前晃,但那牲口看都不看,将步摇拿在手里把玩,还用尖的那头挠痒痒,彷佛故意气她。

  “说你成精了还真是成精了吧,真会选,抢东西都抢最贵的那一个。
”她扔掉树枝无奈叉腰,怨念地看着猴子。

  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拿着一个什么果子:“用这个换吧。

  她还以为荡漾请和尚回来了,一转头,却是个年轻男人,有头发,穿的不像侍卫,而且……

  她在深究男人身份和追回自己的养老保险之间权衡了少焉,选择了说声感激,接过果子,和猴子眼神交易,换回步摇。
统统行云流水犹如利用自动贩卖机。

  猴子拿了果子,心满意足地从树枝跃上房顶,三两下消逝不见。

  “寺中的人太纵容它们,总会用这种办法换些吃食。
”男人目送猴子离开,浅笑着低头,正好看到李欢迟将步摇插在发间回眸,怔了一下。

  李欢迟仔细打量着他,以为他和之前玄苍殿的神像有几分相似,换言之,和陈初平很像。

  狭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微勾起的唇,与陈初平有七八分相似,却要年轻些,且要更魁伟三分。
最明显的还是右眼下没有那颗泪痣,看着人时,也不会有那种想低头错开他视线的核阅感。

  “见过淮安王殿下。
”她垂眼,退却撤退了一步。

  “你是,新进宫的?”

  李欢迟悄悄打量他时,淮安王也一样在看着她,虽然有些耳闻,却是第一次见到她。

  “孤的爱妃确是今年新入宫的。

  还没等李欢迟组织好话语回答,陈初平的声音便插了进来,玩味似的心不在焉。

  “见过皇兄。
”淮安王急速反应过来跪下见礼。

  “陛下。
”李欢迟慢了一拍,才姗姗俯身,

  他从院旁一个隐秘的月洞门过来,背动手随意站立,挺立又不逊,身形枯瘦。

  他没看李欢迟,灰色的眼眸中连核阅都没有,清寒得犹如瞩目去世物一样平常看着跪下的淮安王的背影,口中却是带着笑意:“平身吧,孤听母后说你已经到了,便想着过来寻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

  “臣弟昨日傍晚将将赶到西郊,见天色已晚,才不好入城打扰,以是先在十方寺住下,想着与母后一道入宫。

  “母后已经摆驾,孤平日里国业繁忙,你身为孤的胞弟当代孤时时守在母后身边才是。

  “谨遵圣命。
”淮安王依旧是跪在地上不起,一副极尽恭敬的样子容貌。

  陈初平垂眼,随手摆了一下,身后忽然涌现个寺人才,躬身上前,将淮安王扶起。
再看他,又是平凡勾着唇角的样子容貌。

  “来。
”这次却是对李欢迟说的,还伸出了手。

  李欢迟走近了刚想搭上他的手,却忽然被用力反拽,一时没站稳,便扑到在陈初平怀里。

  讲道理,她也不是啥妖艳贱货人设,但是一会在皇后贵妃面前坐他腿,一会在王爷面前扑他身,这在外人看来成什么样?

  “小主我……”正当此时,那边荡漾的欢畅叫声响起,她才请了援军回来。
然后是一声抽气和跪下请安的声音,她听得真切,不用看也知道现场是若何一副兵荒马乱。

  “爱妃久等了。
”陈初平却没事人一样,噙着笑搂着她的腰安抚,彷佛真是她自己扑过来的。

  “不久,不久。
”李欢迟考试测验站直,但那手拦在她腰间,站直了还是跟他贴着,就像弱不胜风,依在他怀中。

  陈初平看她皱着眉暗中挣扎想脱身站直的样子暗自可笑,就这么搂着李欢迟转身:“走吧,母后在等着了。

  天子离开,别的人等自动跟上,便是没一个人敢举头,颠着小碎步,跟在别人脚跟背面。

  正如他所言,太后已经上车就位,只皇后站在庙前等待,看到他带着李欢迟和淮安王过来,忙躬身见礼。

  “起驾。

  陈初平步履一直,勾着李欢迟的腰上了车,根本不管身后几人如何,随行寺人放下车幔,年夜声唱道,于是车马人流,又缓缓行动起来。

  李欢迟上了车便缩在角落坐得笔直端正,就怕陈初平又搞什么幺蛾子。
他就坐在离车门不远的地方,一手托着下巴望着李欢迟,却没有紧逼一步凑过来的想法。

  “爱妃以为如何?孤的胞弟?”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

第10章 眉头一皱,创造事情并不大略

  她想了想,挑了个不会出错的回答:“淮安王殿下,与陛下外面有几分相似。

  “孤的胞弟,自然是相似的。
”陈初平轻笑一声:“孤的意思是,爱妃以为,他可有王者之气?”

  他语气轻快,尾调却拉得很长,像是讯问,又像是质问,更像是……威胁。

  李欢迟皱眉,今日孙嬷嬷不在一旁,没人能给小抄,她努力迁徙改变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宫斗之脑。

  什么人能有王者之气?当然是一国之君。

  且不说陈初平正当年富力强之时,还有两位皇子,皇位怎么算都轮不上淮安王,那么问她这个做什么,是试探淮安王,还是探她?难道是刚才瞥见她与淮安王一起,心中起疑?

  彷佛也是,小叔子和小老婆,还遣走了下人独自相处,她被猴子抢劫了一遭,头发大概也不那么齐整,看着确实可疑。

  见她当心思考又犹豫再三的样子容貌,陈初平不满地抿了抿嘴,却听到了一个猜想之外的答案,意外地挑眉。

  “妾与淮安王是明净的。
”李欢迟握拳,说得一脸情真意切:“妾刚才被猴子抢了步摇,是淮安王殿下教妾用果子将步摇换回。

  陈初平:……?

  他愣了一下,回味半天才品出这句话的意思,不由笑了起来:“十方寺的猴子是野了些,那些东西被抢了就给它们便是,仔细被抓花了脸。
不过孤可没说你们怎么样,你这算是不打自招吗。

  “陛下问妾如何看淮安王,妾以为他是个年夜大好人。

  滴.年夜大好人卡。

  这一打岔,陈初平也以为没意思,

  这话他却不是问李欢迟的,更像是对自己的疑问。

  淮安王昨日入京不先拜他,倒是先来了太后这处,而他刚才知道,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实在是于理不合。

  天地君亲外,君是凌驾于亲的,可就为了这事惩戒淮安王,却彷佛是他小题大做。

  但这就像一根刺,横亘在他们之间,但他们的关系,还远比这麻烦。

  刚才见了太后,又是百般说尽淮安王的孝心,又感叹他封地迢遥,终年不复见,让陈初平借着这次众王来朝的机会,将云雁周边的临丘封给淮安王常居,使他能常伴太后身边尽孝。

  临丘外有高城深壑,群山环伺,内则一日入京,本是先代辰国君主们设置护卫云雁关隘的名邑,若分封他人,不若直接将云雁拱手相让。
而更早些时,他还没有孩子,太后更是几次想要逼他将淮安王立为储君。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太后和淮安王,心中大概都有障碍,异日一定生变。

  “你担心淮安王?”李欢迟看他神采,虽然如往常般悠游清闲,但眼中阴郁迟迟不散,刚才给她吓了一跳,现在逐步想来,陈初平大概也不是难堪她的意思?

  陈初平闻言抬眼看她,嘴角带笑:“孤与淮安王野猎,从未赢过。

  与这种人说话真是好难猜,打猎关她刚才问的问题啥事,早知道她不搭这话了。

  “若野猎良好便可为王,那猎户更胜士族公卿许多。
”反正不是疑惑她就好。

  他盯着李欢迟看了半天,看得她都有些发毛,以为自己是不是太多话了。

  “卿言事亦胜于孤。
”终极,陈初平垂下眼,却是没有之前神色那样丢脸,只是坐过来挨着李欢迟,连续与她说云雁周边的景物逸闻。

  来去花了三四个时辰,马车扭捏颠簸,等回到宫中,虽然平时嫌弃这地方樊笼似的,可瞥见优柔的床榻也忍不住瘫在上面长叹。

  “主子拜见过太后了罢。
”孙嬷嬷看她毫无坐像可言,掩了门窗问道。

  “见过了。
”十方寺没见到,回来往后送太后回坤翎宫时她活着人末看了一眼。

  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大概是常年在寺庙中修行,妆容素净典雅。

  因着淮安王也随着进宫,以是没让宫妃们作陪,只有皇后天子、淮安王陪着太后安置,别的人等各自归去。

  “太后常年敬佛,这段韶光在宫中,主子可千万当心着,在生手走,礼数千万别出了差错。

  便是太后不敬佛,她也不是喜好凑热闹的人,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与宫里这群人打交道,李欢迟便随口应了一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起来,看到孙嬷嬷在门口与小宫女说些什么,神采比屋外的天光更加晦暗。

  见她转醒,孙嬷嬷赶忙指挥着下人们端茶倒水伺候她起身,脸上满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欢迟本不欲管,还是看她憋得难熬痛苦才问了一句。

  “淮安王进京,给宫中送的礼物中,有一位美人,陛下已经留下了。
”孙嬷嬷给她整理着鬓发,小声说道:“陛下派人关照今晚不过来,让不用等了。

  这本该当是两条,可连在一起看得更完全。

  “哦,那咱们吃吧。
”之前庙中那点斋饭一点油水没有,她又没辟谷,早就饿了。

  李欢迟无动于衷的样子容貌让孙嬷嬷忧心地叹了口气。

  花哪有千日红,能有得宠的时候就该当珍惜,她之前劝过李欢迟不少次要会撒娇邀宠,最好能留下一个孩子,可她这位小主子一次也没上心过。

  这眼看新人来了,她一点危急感也没有,真是娘娘不急,急去世她们这些下人。

  李欢迟毫无知觉地吃着饭,心中却计算着晚上的安排。

  她这段韶光一贯忙着修炼,拉关系,寻妖鼎的事都被扔在脑后了,今晚她又不能跑去陈初平那边吸灵气,不若抓紧韶光找一找东西。
这宫中毕竟不是她长留之处。

  这顿是难得天子没在的一次晚饭,没来一屋子主仆各有苦处,李欢迟之前还以为自己饿得紧,却不知为何以为这顿吃得格外不喷鼻香。

  晚上她早早睡下,让下人们都出去往后换了身衣裳,在门锁上施了咒后翻窗而去。

第11章 下次一定

  戌时初,陈初平用过为淮安王办的家宴后,又被太后拉着说了些话,无非是念叨自己老了,身体不好,希望多见见儿孙。

  他笑着允了淮安王及王妃留京期间可逐日探望,又安排了皇后贵妃带着他的三个孩子逐日来拜会太后,借着酒劲总算是脱身。

  太后明里私下让他给淮安王封地的事这次勉强绕过。

  他讨厌这样的家宴,那些人名义上是他的血亲挚爱,但想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的想法,比前朝那些狼子野心的臣子们是一点不少。

  刚才寺人来报御书房里大司马还等着他,换了身衣裳又洗了把脸,总算让头脑复苏了些。

  听到寺人尖细的嗓音,御书房中等待多时的大司马严静和廷尉赵棠溪赶忙见礼,听着脚步声过去,却没听到他让他俩起身的声音。

  二人趴在地上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陈初平今日彷佛心情不佳。
明明这段韶光还像朵花似的

  “前哨急报,陛下。
”但是该说的事还得说,严静半晌等不到他开口,直接说道。

  表面远远传来宫中打梆子的声音,御书房内外,竟是一点声音都无。

  “赵卿,你先说。

  赵棠溪本来打算等严静说完再上报他这边的事,没想到天子先点了他。

  “前日陛下让臣查的漉渠私船案,略有进展,那些走私之船只,运送的全是粮草,而原定目的地是新偈,不巧在安阳沉船,实与安阳县守无关。

  他说完,房中又是长久沉默。

  “再查。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陈初平开口。

  这案子是陈初平钦点他主理审查的,他也确实没马虎,事事亲力亲为,查了快一月刚刚结案便连夜来报,可听天子的口气,似是不满这结果。

  赵棠溪将卷宗一并带了过来,便是想好好交差,犹豫了一下刚想让天子先看看卷宗,就被一旁的严静扯了扯袖子瞪了一眼,他不明就里,只能喏喏领旨,暂时退出御书房。

  赵棠溪在门口等了快一炷喷鼻香才将严静等出来,两人结伴离开时,已经快到亥时。

  “刚才严大人为何拦我?这案子下官主理审查,桩桩件件具有证据,纵然陛下让重审,也再查不出什么。

  严静看了他一眼,心下以为这货能在廷尉的位子上待十来年也是他辰国两代君王好脾气。

  “安阳何地?你光查安阳县守有什么用?”

  “我当然知道安阳何地,若不是这私船去世了人影响极大,陛下又何至于派下官亲查淮安王封地之事?”

  严静叹了口气,诸王进京大概还须要几日,可他入宫时却听闻淮安王已随太后入宫,还为他办了个洗尘的小家宴,而从陈初平今夜的态度来看,这家宴,天子该当是没多享受。

  “你是说,陛下,让我查淮安王?”再是一根筋,赵棠溪也算在朝为官那么多年,仔细想了想,思路勉强转了过去。

  “我可没说。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口是一回事,严静往四周看看,恨不能立时把这个一根筋甩开。

  四周黑夜厚重,只有他两的脚步声回荡,空旷得让人以为比白日的威严还要恐怖,严静疾步往前,再没搭理还在一旁缠着他想再问什么的赵棠溪。

  陈初平回到他的紫宸宫,便闻到一股异喷鼻香。

  他步上台阶,瞥见一个穿着轻薄的女人正跪在门口。

  青鸾早些时候被淮安王送给他,未封名分,也没交代去处,便只能留在这等天子回来。

  “起身吧。
”他步履一直跨过门槛。

  青鸾婀娜起身,腰如杨柳般优柔,但陈初平都没等她,只能跟在他后随侍的寺人宫女旁进入紫宸宫。

  她小心打量着四周,这个宫殿大得有些空旷,虽然摆着那些一个就够买下一座城池的珍宝,但有那些去世物衬托着,这里更像是一个宝库而非当今至尊的寓所。

  她来时就沐浴焚喷鼻香过,原来要随着天子去入浴,却被一个人拦下。

  那人的衣裳和平凡寺人的衣裳不一样,要更繁芜华美些,颜色也是暗紫色,应该是紫宸宫的大管家萧枕。

  他嘴角噙笑,有理又疏远隧道:“陛下未宣美人随着奉养,美人在此期待便可。

  青鸾看了一眼头也没回的陈初平和面前态度强硬的萧枕,只能知趣点头。

  等待的韶光格外漫长,紫宸宫的宫人们没有主人的嘱咐,都各自隐蔽在某处,比那些珍宝更像去世物。
明明不算冷的天,在这里却有股莫名的寒气,青鸾拢了拢胸口的衣襟。
萧枕没发话,陈初平的态度模棱两可,她心中满是对未来的不愿定,只能跪在床边,努力回忆着自己所学。

  等陈初平整顿妥当,靠在床上时,她的腿都要跪麻了。

  “这般邀宠,可不合规矩。
”他只一身玄色织锦暗纹睡袍,松松系着袍带,露出一块白净得有些失落了红色的脖颈。

  “陛下要奴如何,奴便如何。
”她语调柔媚,抬开始,视线第一次和陈初平交汇。

  天子果不其然眯起眼:“过来些。

  她深吸一口气,动作柔柔和缓地从床脚爬过去,依旧是跪着的姿态。

  殿中远远点着九枝灯,到他床上光芒已不甚通亮,火光映在他眼中,明闪动灭,妖异非常。

  陈初平伸手勾起任青鸾的下巴端详一番,忽然笑了:“真是存心。

  面前这人肤白若雪,柳眉淡而远,秀美的口鼻犹如名家仕女图所绘出,精细得有些不似真人。
乃至,与十方寺玄苍殿中的神女有几分相似。

  纵然是见惯了多少倾城绝色的陈初平,眼中也彷佛带了三分惊艳。

  她跪坐在陈初平面前,轻薄的衣衫盖不住妖娆的身姿,态度恭谦和顺,彷佛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被那双灰色的眼珠注目,总像是在被窥视心魂一样平常,青鸾只一眼就错开视线,垂眼道:“奴知道要伺侍奉陛下,自然是统统都负责学的。

  “淮安王使你来,想从孤这里得到什么?”他并不焦急行动,微凉的指尖摩挲着青鸾的脸颊。

第12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什么聊斋

  “殿下只让奴好好奉养陛下。
”青鸾柔声,眼中满是对陈初平的爱慕与倾敬。

  那冰凉的觉得让她以为彷佛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惹得她起鸡皮疙瘩,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只能屏住气息回答。

  “那么你要如何奉养孤?”

  她等的便是这一句话。

  纤长的玉指轻扯开胸口外衫的细带,她里面穿了件襦裙,轻纱曼妙,袅娜娉婷,随着她往前倾身的动作,外衫滑落,露出洁白喷鼻香肩。

  床榻间气氛正是极尽缠绵之时,陈初平却笑了出来,并不是愉快激动的笑声,而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

  青鸾判断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连续着自己的动作,逐步偎过去:“陛下笑什么,也说与奴听听。

  陈初平彷佛被自己的笑声呛到,咳了一声,勾起她的下巴:“你生得真好。

  他顿了一下,青鸾娇羞地低下头,却听到他连续道:“像个娃娃,却不像她。
既然如此,那就乖乖当个娃娃吧。

  这句话毫无笑意,也没有别的感情,冷冰冰仿佛是从别人的口中出来的。

  青鸾愣了一下,正犹豫着如何回话时,眼角瞟到床边忽然涌现了个人,还没等她惊叫出声,脖颈处就传来刺痛感。

  她创造自己忽然发不了声了,随即脑袋也变得昏沉,面前的暗色越来越大,就像墨汁在水中晕染开去,而阴郁中,只有天子映着远处宫灯火光的眼犹如皎月般通亮。
而面孔,妖艳得犹如恶鬼。

  不是说他是个耽于女色的昏君吗?她不应该有任何马脚的,为什么……

  陈初平嫌弃地伸腿踢开倒在他身上的美人,一旁的冯翎赶忙上前将青鸾拖下床。

  “嫡做好交给萧枕让他安排。

  忙了这一天,饶是他也以为有些累,躺倒在床上

  “施咒之人……”

  “当然要好好查查,孤的这位好弟弟,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个宝贝给孤。

  冯翎虽为司天监少监,却有自由行走宫中的权利,为的便是监管宫中各处不涌现怪力乱神之事。

  自十方寺迎了太后回宫,他就察觉到有什么不祥之物进了宫中,寻到后宫家宴上,创造便是这位淮安王带来的“礼物”。

  没搞清楚对方由头,他本来提醒过陈初平不要接,不要让她近身,没想到他另有安排。

  就在冯翎带着晕厥的青鸾要消逝在紫宸殿后门时,听到陈初平轻轻唤了一声。

  “所有人都以为孤在东山遇见神女之事是痴人妄语,是为了巩固王位编撰之辞,却依旧乐得投其所好,造这些异象,寻这些美人来欺君媚主。
”他顿了一下:“可若此事为真,他们献上的这些赝品,亦是欺君。

  冯翎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恭敬地站在门口等他下一步指示。

  “罢了,下去。

  陈初平知道得不到自己想听的话语,将冯翎丁宁了下去。

  远处的梆子昭示着,此时已是夜半。

  李欢迟一边听着孙嬷嬷喜逐颜开地诉说着天子昨日临幸淮安王所献美人的,一边吃着早餐。

  她说得滚滚不停,彷佛趴在人家床下听到的一样。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了天子的宠爱,宫中说不定要变天了。

  孙嬷嬷看她无动于衷,无奈摇头,只能直接说道:“若陛下晚些过来,您可不能再耍性子了。

  “唔。
”她喝着小米粥,以为自己也没在陈初平面前耍过什么性子。

  再说,他得了新欢,干嘛还要赶到她这边来。
她乃至有些光彩他玩腻了,虽然不能近身吸他的灵气采补,但本来便是意外之喜,她已经有了不少收成。

  也倒是她,现在该当加紧进度找东西快跑了。

  李欢迟看着面前的九宫盘食盒,想着这些日的成果,徐秀士在明,拜访了不少宫殿,她在暗,去了一些库房和无人的宫殿,但都一无所获。

  既然找不到线索,不如直接反推。

  如果她是藏这个妖鼎的人,该当往哪处藏。

  之前她就创造这宫中统统方位排布都有些格局,虽然不知道那些修士是怎么和辰国这群王公贵族搭上关系的,但既然有规律可寻,也方便她去找。

  那妖鼎属火,若要镇守,必选正北坎宫,只是不知中宫以何界定,但十有八九和陈初平脱不了干系,不是朝议的太和殿便是他的寝宫紫宸宫。

  如果能实地看看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用筷子插起面前的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爱妃有何忧虑?不若说给孤听听。

  李欢迟一口栗子糕卡在嗓子里,听到这声音脑筋想把东西吐出来,身体想把东西吃下去,一韶光边吞边吐。

  “咳,咳咳咳。

  “不慌。
”看她被噎得泪眼婆娑说不出话,陈初平从昨日起就低沉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一边拍着她的背顺气,一边接了茶杯喂她水。

  “陛,陛下。
”李欢迟好不容易理顺了气,赶忙给他见礼。

  最近他彷佛愈发神出鬼没了,到哪也没人通报一声。

  “唔,现在才用早膳,爱妃昨日想必好梦一场。
”陈初平

  她定位推演花了大半夜,只能趁着白日补,现在差不多九、十点,也不算很晚。

  但是对付陈初平这种天不亮就要上朝的人来说,她倒真是个大闲人。

  “妾……”吸收到孙嬷嬷暗示的目光,李欢迟想了半天才没直接说睡得还行:“宫中夜晚沉寂,自是好眠的。

  她原意是夜深人静好睡觉,但是说出来却有些幽怨的味道,果不其然陈初平笑道:“爱妃是在怪孤昨日没有陪你?”

  虽然孙嬷嬷说得添油加醋,但也该当八九不离十。

  她想了想自己的人设,决定姑且坚持一下形象,整理了一下表情,轻轻蹙眉,摇头道:“妾怎么敢。

  陈初平想着司天监报上来她这段韶光的行进路线,心说你有什么不敢的,但嘴上还是温顺地安慰,看她兴致不高,也不逗她了:“生日前孤要忙上一段韶光了。

  李欢迟还以为他想说不过来陪她了。
有了新的美人,冷落她也正常。

  “爱妃若思念孤,便来紫宸宫。

第13章 愿者中计

  前哨事急,陈初平忙过一天后急急回到紫宸宫。

  偌大的寝宫清清冷冷,除了宫灯上跳动的火焰,根本没一点活物的样子容貌,可他还是不去世心:“她没来过吗?”

  紫宸宫的管事萧枕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躬身跟在他身后:“回陛下,没有。

  他咬着自己的嘴角。

  那个人本便是修道无心之人,哪会是随便为他动心的呢?

  可他又有多少韶光?

  “萧枕。
”他顿了少焉,才缓缓突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

  “奴在。

  “将那东西带来。

  既然她不来,就不能摧残浪费蹂躏韶光。

  第二日,是老例参拜皇后的日子,虽然太后回宫,但她素爱寂静,四妃以下的人根本不见,嫔妃们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看她那样,还趾高气扬的不知给谁看,青美人可是连着两夜在紫宸宫侍寝,升位份也便是韶光问题,这明日黄花,还不睬解宫中规矩,往后好日子就到头咯。

  “是啊,还当因此前,陛下为她废掉章婕妤的时候么。

  “什么为了她,明明是为了凌阳公主……”

  修道之人耳清目明,况且这些话本便是想让她听到,说得并不隐秘。

  之前将章婕妤打入冷宫,又禁足蓉嫔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放在这逐日只能打牙花子度日的妃嫔中,那可不是闹得人尽皆知?

  当然,陈初平收下淮安王‘礼物’的事,也是众人皆知了。

  新人受宠对她们没有什么好处,但看人吃瘪对她们同样也没什么坏处。

  荡漾和其余一个小宫女采芙闻言面色也是丢脸,只说话的几个虽是低位妃嫔,也是主子,她们没办法当众回嘴。

  “这群……打进宫就没受过宠,有什么资格在这笑咱家主子。
”采芙才十三岁的样子容貌,年轻沉不住气,听到她们的话忿忿道。

  “便是,陛下昨日还说婕妤可随意去紫宸宫,这等恩宠,哪是她们能比的。
”荡漾也应和道,说罢不解地望着李欢迟。

  别人得了这样的容许恨不能住在紫宸宫,可她家主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容貌,乃至孙嬷嬷在宫中见过那么多人,也没见过这样‘不求上进’的人。

  要孤傲清高就别进宫啊,进了宫来说什么与世无争?

  可她们不知道,李欢迟本便是不想进来的。

  以是不管是孙嬷嬷的嗟叹还是现在嫔妃们的碎嘴,她都能当做耳旁风一笑而过。

  进到中宫皇后居室,李欢迟第一次瞥见妃嫔们口中的青美人。

  确实绝色,而且与陈初平那金石所筑的神女像有几分相似,但是——那种木讷且去世气沉沉的觉得让人迷惑。

  照常见礼坐在末位,李欢迟打量着那人。

  皇后也因她是淮安王送来的人,且前几日刚来,虽然位份不到,但允她先来叩见,只是赐座在最末,也便是李欢迟对面,这样也方便她探查。

  高位的妃嫔们对她或是青美人的恩宠并不太在意,宫中女人交往来交往去,总会有新人受宠,但对看她两的好戏还算有些兴趣。

  之前看陈初平那架势,以为这次多喜好,来了新人立时就把旧人抛在一旁,若从没受过宠还好,这前一日还将你捧在手心,后一日就扫进角落,这种天上地下的落差,饶是平日里再随和不争的民气里都受不了。

  见她这样直勾勾看着青美人,便有人笑道:“真好,这宫中是加倍热闹了。

  “可不是,原以为周婕妤这恩宠就够让人惊异了,没想这青美人后来居上,连着两日被召幸紫宸宫,这可真是……”说话的胡嫔意味深长地啧了两声,李欢迟却没回话,连目光都没挪,直直粘在青美人身上。

  她有些自讨无趣,脸上的笑也装不下去,面露讥色道:“看周婕妤这眼神,好似恨不得将那青美人吃了一样平常。

  之前听任她们闲聊,本来后宫中除了陈初平,别的都不主要,见话题势头不对,皇后赶紧打圆场:“胡妹妹谈笑了,本宫这些年也少见青美人这样的天姿国色,想必周婕妤也是与咱们一样,一时看痴了去。

  听到皇后的声音,李欢迟才回过神笑笑,她确实看痴了。

  淮安王竟敢送这么个蛊人进宫给陈初平,这祸心,也太昭然若揭了。

  遐想到陈初平在十方寺见到淮安王时的神态,这对亲兄弟还真是‘兄友弟恭’。

  对面的青美人虽然化了盛饰,可那发黑的印堂,苍白的气色,涣散的瞳孔,还有虽然夹杂在脂粉喷鼻香气中若隐若现依旧能分明出的异喷鼻香,无不让她想起以前唐月说过的南疆的蛊人。

  这样的人纵然没去世,也是气若游丝半去世不活的状态,没有自己的意志。
辅以南疆独占的虫蛊操控,纵然控蛊人远在千里也能让蛊人实行他的命令。

  不过这样想来,也可能不是淮安王做的。
她不信操作蛊人的家伙大费周章将她弄进来是想好好伺候陈初平,而这位青美人既然占了淮安王的名头,做出的事一定与淮安王脱不了干系,就彷佛实名投毒一样,纵然末了真将陈初平除掉,那淮安王于情于理都是亏损,坐上王座大概也守不住,他兄弟俩鹬蚌相争,就不知这渔翁是谁了。

  但是这鱼饵当真好使,陈初平这条傻鱼已经被人钓上了。

  寿宴时各地王侯都要进京朝拜,若是想搞事,便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思及此,李欢迟有点头疼。

  到那时她的事还不知完没完,她才不想亲眼见证什么骨血相残、几王乱斗的宫变场面,而且这种时候发生权利变革,她这个身份被夹杂在个中,也很是难办,统统的变数都是她该当戒备的。

  那么她的选择只有一个——暗中保护狗天子不要在她离开这里之前嘎了。

  她还有些迷惑,当日司天监撵她和撵兔子似的,让她这段韶光都不敢有大动作,而这蛊人被送进来竟无一人察觉。

  是由于没创造?还是由于这人是淮安王送来的?

  若是后一个,那还能夸他们一声弹性监管,但假如前一个,那她一个人护不护得住陈初平还是另一说。

第14章 修罗场(前奏)

  两个宠妃在这,便是她两什么都没干,这地方也像开了春一样平常热闹,明枪暗箭,话里有话,虚空打靶。

  不过李欢迟都没当回事,再怎么挑都没起来;那青美人也沉得住气,一贯保持着个微笑着侧耳谛听的样子容貌,完美得像个假人模特。

  心不在焉地听完皇后训话,李欢迟特意落在青美人后面出门去。

  她速率不紧不慢,看到那人白皙优雅的脖颈上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小黑点,该当便是种蛊虫的地方,若说之前只是预测,现在她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肯定这位便是蛊人。

  她只是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并没想好要如何对付,看了个清明后缓了脚步就要拉开间隔,但大概是跟得太紧,青美人身旁的两个宫女看着她,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容貌,而那青美人往前走了两步,也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不知周婕妤有何指教。

  她面色沉着,或者说木讷,眼珠子动也没动,可若是忽略这些有些诡异的细节,那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还真是让民气生怜惜。

  “无事。
”李欢迟又退了半步,她身上那种异喷鼻香虽然好闻,但毕竟南疆巫蛊之术她并不算太理解,不知会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影响,以是能少打仗就少打仗些。

  青美人黝黑的眼珠彷佛一块墨玉,只在眼皮挡不到的地方透出些许亮色。
虽然彷佛在看着李欢迟,但那涣散的瞳孔显示她根本不知在看哪处。
闻言她点点头:“那妾先退下了。

  她行止得宜,无可责怪,个中门道,普通人大概永久看不出来。

  皇后看着两人在院中的举动,轻轻蹙眉。

  方才那些妃嫔并没说错,这后宫中看着人多,表面还排着队的等着送人进来,实在陈初平并非真的耽于美色之人,这两年征战几国,尤其少踏入后宫,这宫中确实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但另一方面,这些年轻女孩子未经历过宫中老人们见过那些事,心气也高些,若为了天子的宠爱闹出什么事,那还得她这个皇后来整顿。

  “最近看着些解语宫和若云院。
”她嘱咐自己的陪嫁朱嬷嬷道。

  “娘娘若有顾虑,不若敲打敲打。

  “没必要。
”皇后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玉镯:“陛下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

  周婕妤家中并非名门王谢,青美人就更是淮安王送天子的物件,现在承着恩不知天高地厚,等天子没兴趣了,规矩自然有人教。

  她望着院中已然开始刺眼的阳光和那些年轻富有活力的身影,彷佛被刺伤了一样,抚着自己的小腹眯了下眼睛。

  “姐姐啊,你可真是不急。
”往解语宫的路上,徐秀士走在李欢迟阁下,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她为李欢迟忙前忙后跑了那么久,俨然变成了她的小狗腿子,当然也随着她吃喷鼻香喝辣,以是徐秀士现在看李欢迟便是孙嬷嬷看她的感情。
自然希望自己抱的这条大腿能粗粗壮壮,安安稳稳。

  “急啥?”李欢迟随口问道。

  “那什么美人,见了姐姐也弗成礼,才进宫几天啊,嚣张跋扈的,看着真让人讨厌。

  早几日别人看她大概也这个心态。

  “没事。
”她想着以前听说的关于蛊虫的传说,计算着自己要准备的东西。

  回到解语宫,更是徐秀士和孙嬷嬷的稠浊说教。
虽然孙嬷嬷也防备着徐秀士,但也以为她说得没错,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双簧一样。

  于是稍晚些,等李欢迟说她今日要去紫宸宫时,两个人切实其实能用欢欣鼓舞来形容。

  将李欢迟高下仔细打理了一番,戌时初稍过,解语宫中一小队人马便朝着紫宸宫进发,年夜方冲动大方,仿佛是去上沙场。

  她并不是真的急着见陈初平。

  一来昨日探索太和殿正北并无所获,二则,这条傻鱼这两日都宣了青美人侍寝,既然确定对方是蛊人又决定护陈初平一命,那她也该当做点什么。

  直接毁坏蛊人她没有十全把握,也怕与对方背后之人直接对上画蛇添足,那么只能在‘受害者’身高下些功夫。

  夜间她固然可以行动自若,但是如果陈初平又招了那蛊人,她也得顾忌着些,束手束脚,不如直接过去,对付他一人比对付两个人加上蛊人背后之人可大略多了。

  陈初平事先嘱咐过,紫宸宫的守卫们很快放了他们进去。

  比起这宫中其他住所,紫宸宫自然是最雄伟广阔的,殿前广场也够再修一个院子了,而其宫室主体,更是在九层台阶构筑的地基之上。
除了那些复式的高层塔楼,和朝议的太和殿,这该当是这宫中最高的建筑。
九级台阶意味着九重天,而居于其上的天子,便是人间的至尊。

  她以前倒是也途经过紫宸宫,却没想着进来。

  一方面是这处守卫比其他地方都严密,另一方面是以为司天监那些人不会把那么危险的东西放在离天子如此近的地方。

  现在看看这位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的人形杀伤性武器,彷佛统统都有可能,恰好今晚一起找找。

  领他们进来的寺人让她等在台阶下,自己先行通报。

  李欢迟张望着紫宸宫主殿的屋顶,那上面的脊兽在阴郁中影影绰绰,不甚清晰,像一只只小恶魔蹲在房顶上窥视着这位人间至尊的梦境。
这里很静,连穿着铠甲的禁卫们巡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蹑手蹑脚,就像是怕惊动了沉睡在这里的怪物一样平常。

  她正走着神预测这些阴郁的剪影到底是哪个对应哪个时,便听到身后孙嬷嬷和荡漾等一干人等发出略带惊异的声音。

  这声音在空旷的紫宸宫殿前广场上格外突兀。

  她以为是陈初平出来了,回过神整理了一下表情往丹陛上一看,嘴角不由有些抽搐。

  青美人正被一个寺人领着,从主殿侧面走过来。

  而正此时,陈初平也从殿中走出,单穿着素色直裾,已取了发冠,一幅准备安歇的样子容貌,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在一起会上演什么好事。

  她就不该来的。

第15章 尊重他人命运

  陈初平一眼看到了李欢迟,正欲上前迎她,顺着她的视线才转头瞥见离自己只有几步之远俯首跪着的青鸾一行。

  “陛……下。
”李欢迟呆滞了少焉,还是决定先见礼。

  她用脚趾都能想到嫡嫔妃之间会怎么传了。

  无非是她以为自己受到冷落,跑来紫宸宫,恰好撞上青美人被召侍寝,只能灰溜溜离开。

  瞥见李欢迟,陈初平眼睛亮了一下,又有些恼她来得太巧,竟生出一丝奇怪的心虚。

  “爱妃。
”他超越青鸾来到李欢迟身边,手臂不太折衷般伸开,走到近前却只是去拉她的手,乃至有些不好意思:“你来了。

  “妾彷佛来得不巧。
”李欢迟望了一眼青美人,虽然是蛊人,但从白日看,是有知觉,乃至行动如常的,不知面对这样的尴尬场景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站着,乃至没看向这边,是操控她的人也被这莫名的修罗场震得半天反应不过来吗?

  “巧的,孤刚从御书房回来。
”他强压下自己险些是有些欢畅的心情,拉着她走上丹陛,途经青鸾一行时,随意挥手:“将她送回去。

  为首引着青美人的寺人应了一声,目送他们进屋,才领着一行人又在茫茫夜色中离开。

  “孤只是召她过来有些话要问。
”陈初平见她还在望着殿外,阐明道。

  这里是紫宸宫,未有许可外人不可擅进,以是解语宫的人只能留在表面,但李欢迟还是服膺孙嬷嬷的叮嘱:“妾知道。

  不得不说她有些意外。

  她还没说什么,陈初平居然直接让青美人回去了?她乃至想好了如果这厮提出什么‘过分’的哀求,她就让他抱着这个蛊人一起去去世算了。

  她不以为自己与他真的会有多少感情,毕竟陈初平也就摸了她两把手,搂了两次腰,可是他的表现过于真实又过于一往情深。
这样让李欢迟会产生一种他真的喜好她的错觉。

  她摇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以陈初平的经历来看,他是一个标准的封建帝王,生下来就尊荣无比,要什么有什么。

  虽不知道他真的喜好的那个人怎么回事,但纵然得不到也能找类似的替代品,他这喜好,恐怕是他浑身高下最廉价的部分。

  陈初平不知她心中想着什么,只是为她今夜主动前来愉快,拉着她穿过紫宸宫正殿、天井、花厅、花园,一起边先容边走回寝宫,比起解语宫,这里确实要更大不少,但大概由于宫女和寺人们的故意回避,除了跟在身后的,一起上他们都没遇见什么人,让这座白日该当雄浑壮美或是静雅新奇的宫殿有些诡异的寂静。

  他拉着她来到床边:“本来今夜还有些事,既然爱妃特意过来,那稍放一放也没什么。

  寝宫临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案,上面点着两盏灯,还放了不少奏折和卷宗,遗落在案前的大衫显示着主人离开时的匆忙。

  李欢迟来这也不是真为了争风邀宠,摇摇头将手抽出来:“国事为重,陛下不必管妾。

  “那你今夜留下吗?”他小心地望着他,烛火幽幽,竟将他的眼眸衬得犹如稚童一样平常通亮无辜,彷佛带着两分期许。

  这么晚的天了,她难道跑这一遭是为了看他一眼就走?

  还是说她若不留,他再把青美人叫回来?

  她难得好心想帮他一把,彷佛是有些碍事。

  “妾若打扰了陛下,这便回去。
”她福身,准备尊重他人命运。

  “花……爱妃。
”陈初平再次捉住她的手,一边唤来宫人要将小案上的灯盏熄灭:“那就睡吧。

  常日他带回寝宫指挥的明显都是急件,为她一句话就不干了,弄得她真像什么迷惑君心的祸水一样。

  “陛下不是还有事么,勿以妾为故耽搁了要事。

  他脸上涌现一丝少见的犹豫,那些折子大概真的很急,可另一方面他又在犹豫什么?

  陈初平皱了皱眉,忽然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快步回到小案旁:“那就有劳爱妃陪孤一起忧心国事了。

  李欢迟:?

  宫人本已将灯盏熄灭,看他坐回来,复又点燃。

  他捡起大衫一抖手披在两人身上。

  虽然今日景象逐渐转热,但夜间气温依旧稍冷,他刚才急急出门,来去之间手已经变得有些凉,而李欢迟走了半天夜路,身上也有些寒意。

  厚重的大衫拢着两个人的温度,就像泡在刚刚好的温水中,让人精神放松。

  李欢迟本来有些怕他的调情,哪想到他只是很诚笃地搂着她,便聚精会神在面前的奏折上。

  可便是这样,体温传渡间也有种不能挑明的温情,就像喷鼻香炉中逸散出的一丝薄雾,逐步积深蕴重,但只要一动,就会瞬间消散不见。

  案上奏折俱是急报,李欢迟瞥了一眼,前哨行军安排、粮草增援、春耕情形,算上交通不便在路上耽搁的韶光,各种突发事宜确实须要尽早处理。

  以前陈初平宿在解语宫时睡前也一贯在看奏折,少数韶光才会拿着本无关政事的经籍随意翻看或是逗她愉快。

  他大概真的是一位不错的上位者。

  “本来不会这样劳碌的。

  两人就这样安静了半晌,只能听到陈初平展开折子或是指挥完面前的一本换下一本的声音。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寝殿中回响,更显夜空寂静。
虽然李欢迟一贯嫌弃解语宫人太多,她干什么都得背着人,但如果让她住在这种自己说话都会有覆信的地方,她也蛮害怕的。

  “围困许首都城之事初见成效,季国蠢蠢欲动,若能引他们西出接济,兰麓便是孤的了。

  这些地名她略有听过,进宫之前也知道辰国对许国的用兵,他现在这句话的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是季国而非目前正在征战的许国?

  李欢迟把稳到他乃至没留下宫人在阁下奉养,也便是说这些国事还是须要保密的。

  把这样主要的军事机密随口见告她真的好么……

第16章 许个愿吧

  见她有些迷惑地望着自己,陈初平伸手从阁下拿来一卷舆图展开,将刚才提到的几个地方指给她,又划到季国的都城兰麓:“听说这是个鲜花之城,四季景象温和,等安定往后,冬日过去避寒好么?”

  焉州大陆上仅存的几个国家之间,季国虽不及辰国,但也是国力中等的国家,而且作为上个统一朝代的后裔,季国王族向来享有尊名,是不参与余下这些国家的斗争的。

  就像她那个天下的中立国,或是春秋年间的周王国。

  许国只是季国阁下的小国,国小力薄,若要开疆拓土,打它也无可厚非,可要对着道德高地上的季国动手,就像在啃一块硬骨头。

  吞得下去当然是好,若是在啃骨头时伤了嗓子或是让人乘虚而入,反倒是得不偿失落。

  这个人的野心,远比看上去的要大。

  “……陛下有把握?”

  李欢迟心跳得有些快。

  虽然这是个可以修仙的天下,但实在也快到了一个末法年代。
凡世礼崩乐坏,父子相残,兄弟相争,崇奉的崩坏导致世间灵气稀薄,以前的大门派都因此衰落不少,小门派之间更是相互排斥、吞并。

  而且她记得唐月说过,这世间已经六百来年没出过一个得道的修士了。

  很明显虽然修者出世,但同在一块地皮上,这世间的命运多少也与他们干系。

  陈初平难得她一句主动讯问他的事,可这问题的答案却不是他能轻松说出的。

  数百年来王朝更迭,新的国家涌现如雨后春笋,又如秋后衰草般灭亡,多数连三代也难得撑过去。

  他辰国从极北之地立国至今,君臣百姓栉风沐雨,雕琢前行,纵然这样,做的哪件事能有十足的把握?

  “你希望孤赢么?”他不想说谎,也不想让她以为自己犹豫无能,便换了种问法。

  “希望。

  世间大事,并非一人一言能决定,就算是陈初平这样位及至尊之人,许多事也无法旁边。

  她来到这天下,切实其实是冲破了三不雅观,重塑人生,但有一点是没变的。

  那便是刻在骨子里的,对大一统国家、和平年代的神往。

  唐月失落踪前,他们常常下山的,对民间的生活有一定的理解,天灾人祸,浊世人命如草芥,百姓易子而食远不是一个迢遥的针言。
以是她非常光彩唐月捡到了自己,她是当代人没错,但那些前辈的思想在吃不饱饭犹如野兽的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曾听说过有大儒游学到某处宣讲自己的学说,却被当地饥渴的百姓烹为人羹。

  这样一个浊世真摆在面前,她能保全自己已是万幸,小说电视剧里那些太阿倒持之类的操作在见过这样的天下往后,连梦都不会做了。
纵然这样,她不止一次地思考怎么还没有天降神人救万民于水火。

  她一贯是个普通人,虽然现在有着点小本事,但也不是可以佐国辅政,聚散风云的人物,但如果心中的期望有力量,她当然希望这点心火能点燃些什么。

  毕竟许愿又不用代价。

  陈初平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他以为她会说些轻飘飘乃至口是心非的好话敷衍他,但这答案绝不犹豫乃至有些斩钉截铁。

  干干脆脆的两个字掷地有声般撞在贰心上。

  这次出兵的真实目的除了前哨领兵的大将军罗列和三公,并无别人知晓,而三公中,只有大司马严静完备支持他,丞相许临安老奸年夜奸花不肯说去世,御史大夫穆无凭以为征伐季国师出无名,且顾虑引得他国入局,以是并不看好。

  而后宫中其他人是一概不知的,当然,也没必要让她们知道。

  “是么。
”他轻声应道,心中有什么愈演愈烈,随即笑曰:“那孤为爱妃勉力一试。

  他这段小插曲很快结束,他依旧像之前一样仔细批写着折子再不说话。
李欢迟也不敢干别的去,只能低头守在案边,看那一堆根本看不懂的东西。

  虽然多数他只用回准或不准,但有些还是得写点指挥。

  和本人一天到晚笑面虎似的神色不一样,他的字笔锋不利,藏刃不显,柔而弥韧,看久了居然有点温婉。

  持笔的手倒是细长,但明显他这辈子也不须要亲手做什么,细皮嫩肉不显骨节,若不是大得可以全体包住李欢迟的手,说是大家闺秀的柔胰也不过分。

  她看了半天,那些字彷佛扭曲起来,开始在纸上爬动,眼皮也沉得要命,可她下半夜还有事,可千万不能睡着了。

  就在她思想来去脑海中的小人拉扯了半天后,脑袋碰到一个结实的倚靠。

  “睡吧。
”有人轻声对她说道。

  “陛下,亥时了。
”门口处,萧枕轻声唤道。

  陈初平这才意识到已经由了快一个时辰,李欢迟歪着脑袋轻轻靠着他的肩,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睫毛垂着,像一条墨线缀在眼间,她微微低着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点鼻尖。

  他搁下笔,双手相互搓了搓,示意萧枕进来整顿奏折,轻轻横抱着李欢迟站起身。

  她没坐多久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的,他稍一用力,让她靠着自己,她便睡沉了去。

  每天晚上在宫中四处跑,便是白日补觉也肯定会困的,加上闺阁点着沉水龙涎喷鼻香,有一些沉着效果。

  将她放在四柱床上,陈初平自己也坐在床边。
她一时半会该当还不会醒来。

  夜静更深,萧枕整顿好书案,将九枝灯弄得稍暗些便出去了,这一方空旷的天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初平用指背在她脸侧勾画,他少有机会这样看她,于是愈发珍惜,纵然眼睛的干涩提醒他该当合眼睡去了,也依旧依依不舍。
他忽然想起什么,他也学着李欢迟那样双指一并,点在她额头上。

  当然不会有什么效果,但这动作引得他自己发笑。

  “留下来吧,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自顾笑了一阵后,他轻声呓语一样平常说道,不知是说给谁听,以是也不会有人回答。

  半晌,他才以为无趣,取下帷幔,摇摇头,翻身上床,抖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第17章 救救孩子

  吃着御膳房的早点,李欢迟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睡了一整晚。

  而且睡得去世沉,连陈初平什么时候睡又什么时候起身的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身上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她这一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初平已经上朝去了,孙嬷嬷他们被许可进来奉养,桌上的早点非常丰硕,连粥都有四五种,其他的什么虾饺、玉带翡翠包、粉蒸排骨、烟熏鹿肉、水煮白菜一类的,都是看着平平无奇,实则麻烦得要去世的菜。

  她本想趁着人还没回来赶紧跑,被这堆菜跘住脚跟,决定还是先吃点。

  虽然她的解语宫也有个小厨房,但逐日分配的食材是有度的,毕竟比不上他御膳房,想吃啥吃啥。

  这就摧残浪费蹂躏了一晚,李欢迟边往嘴里夹着荡漾剥好的白灼大虾,一边想着,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该当可以给这地方做点防护……这想法在瞥到一旁从她起床就待在那指挥宫人伺候的紫宸宫大管家萧枕后,就烟消云散。

  这家伙态度虽然和蔼,有求必应,但除了换衣裳,险些一刻也不让李欢吃单独待着,就像在监视她一样。

  “小主慢些用,一会说不定陛下上朝回来,还能陪您一起用些。
”把稳到李欢迟的眼神,萧枕半弓着身子,恭敬地说道。

  那她还是吃快点吧。

  用完早膳,她旁边甩不开萧枕和别的紫宸宫下人,只能先行撤退。

  回解语宫的路上孙嬷嬷一贯又喜又忧,喜则是她的主子还不是被遗忘的‘旧爱’,忧的是毕竟青美人已经进来了,便是李欢迟没彻底失落宠,被分走宠爱也是能想到的未来,你说她不上心么,好歹还会跑来紫宸宫露个脸;你说她上心么,就当真是露个面。

  昨日她没能跟在身边奉养,天知道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而其余几个小丫头,由于自家主子夜宿紫宸宫,是‘有宠’的证明,走起路来就差没抖擞着鸡冠子了。

  李欢迟送上门去只是诚笃睡了一觉,她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现在每次和陈初平独自相处她都有些闻风丧胆。

  就算她的咒术和腓腓毛真的超好用让他以为自己便是一沾枕头就睡了,他总会有不想沾枕头的时候吧?她脑筋没问题就能看出来他在撩她啊!

  他又不是个傻子,也不是身体弗成,就算一时半会没‘性致’,能永久没‘性致’让她白占一个宠妃的名头啥也不做吃吃喝喝吗?

  这莳花招一两次短韶光还行,韶光越久,穿帮的风险越大,而且她真的会在某些瞬间以为他是个年夜大好人。

  不,他们两个最好的关系就该当是没有关系。

  她是修道之人,是进宫来找‘妖鼎’的,这里的统统都不应和她牵扯上关系,陈初平这个人也是,青美人是他兄弟送给他的,那到底是一个礼物还是一把杀器,他得到的是蜜糖还是砒霜,都该当是他自己选择的,是命中注定……

  这么想着,她步回解语宫,下定决心往后再不会为吃喝享乐误事,她要赶紧了却这统统然后去找师父。

  “还请小主救救我家主子!
”就这么想着,她前脚刚踏进解语宫,就听到有人大声呼着,随即啪叽一下跪在她面前。

  “先起来,逐步说。
”她被这饿虎扑食的架势吓得今后一缩,随即创造这彷佛是徐秀士的小宫女思澜。

  昨日拜见皇后完毕,徐秀士在她这待了一会就回了自己的寓所,她那院子的老宫人们近日对她四处‘拜山头’的行为不满已久,便更是想着办法使唤她。

  徐秀士累了一日方才回房,半夜又被叫起来,说院中魏婕妤的一个什么翡翠簪子不见了,现在全体院子都点了灯火四处探求。

  她懵懵懂懂起来,让魏婕妤的人进来征采,然后果不其然吧……

  小丫头从入宫就给李欢迟鞍前马后,常常出入解语宫,要说偷东西,难道从她这处下手不是更好?兔子尚且不食窝边草,何况是人,而且在这宫里偷东西干什么,又不像在表面还能变卖,她给了徐秀士不少赏赐,虽然都是挑的不算太值钱的物件,但也不至于让她穷到铤而走险偷同院人的东西。

  这手段低级得觉得像一集去世的小喽啰,但很不幸,没有金手指也没上帝视角的徐秀士真的中计了,且由于位份本就不高,今晨魏婕妤禀告皇后后,直接跳过审讯,投入永巷。

  永巷原是个普通宫巷,但现在听说是用来囚禁宫女嫔妃的地方。

  “那日晚上,我们小主和魏婕妤起了些争执……只怕是她们故意!
”思澜哭哭啼啼,将昨天徐秀士回秋枫院后的经由逐一解释。

  “这话乱说不得。
”孙嬷嬷在旁教诲道:“总归是你们秋枫院的事,若有什么冤情,自可上奏皇后娘娘查明,你来求我们小主是什么意思。

  “这……奴婢身份卑微,见不到皇后娘娘……”孙嬷嬷毕竟年纪在那,语气凶一些就将思澜吓得一抖动,声音颤动,眼中瞬间蕴满泪水:“她们不会细查的,我家小主出身不高,又进宫没多久,哪有人帮她说话。
魏婕妤毕竟是宫中老人,与几位嫔妃娘娘都有旧交,整顿我们小主,和整顿我们这些下人有什么差异。

  李欢迟叹了口气,这宫里不是什么公正公道的地方她早有体会,而且徐秀士到处去探访也有她在后面指示的缘故原由,总不能现在被人陷害,她就不管了吧。

  这件事皇后已经知道了,就算她是能见到皇后的,也未必能真的帮徐秀士申冤,何况她自己的名声都不怎么样,到时候皇后倾向哪边还不好说。

  以是答案只有一个。

  这后宫的主人,只有那一个。

  李欢迟扶额,她刚决定离某人远点,这就又要主动凑上去了。

  “求小主救救我家小主。
”思澜见她神采中的一线犹豫,赶忙哐哐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骨头和青石地面相撞的声音让人牙酸,李欢迟匆忙叫人将她扶起来:“算了,我试试吧。

第18章 他一贯是会自我攻略的

  在后宫中当好一个妃子要做什么李欢迟不知道。

  但她知道,反正自己打一炮就换地方,这点廉价的宠爱又不能变现,能用的时候自然要物尽其用。

  入夜,她端着一叠自己做的山药糕,又跑到了紫宸宫。

  孙嬷嬷十分不同意她想捞徐秀士的做法,奈何李欢迟是主子,将一应后果见告她往后,也劝不了太多。

  这次她来得早,陈初平都还没回来,萧枕彷佛早就猜到她会回来,波澜不惊地将她带到寝宫,上了不少点心,然后蝙蝠一样隐没于阴郁中。

  平心而论,萧枕不像寺人,那身材比陈初平都魁梧,但全体人阴沉沉的,完备没有陈初平贴身寺人元吉看着讨喜。

  不过当寺人确实也不是什么愉快事,也没有工伤补贴,上班不愉快她理解。

  她不大确定萧枕是不是还在看着她,只能将山药饼放在昨日陈初平办公的书案上,坐到床边。

  光洁簇新的缎面床品,已经不是昨天那套,难以置信她居然在陌生的地方睡得那么熟。

  她在来辰国的路上风餐露宿,睡在树上一会得一觉,半夜听着犬吠狼嚎,一点动静都能惊醒。
在这里的生活说不上高枕而卧,但在她被赶出留春派往后已经算是十足的优渥,可惜她不能留在这。

  缎面优柔细腻,摸上去和人的皮肤很像,但只要想象一下它的主人在这所做之事,李欢迟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间虽好,却不是她的安身之所。

  她从腰间抽出一张符,弯腰反手贴在床板背面,这是她查过可以驱除虫豸邪魅的符箓,虽然觉得和蛊虫不对口,但也聊胜于无吧。

  她还准备了一个小喷鼻香包,也有驱虫的浸染,到时候直接交给他就行。

  这样,她也算没欠陈初平太多。

  “爱妃在想什么?”她正攥着喷鼻香包发呆,就觉得到背后的动静,一晃身站了起来,让身后想要偷袭她的陈初平有些尴尬。

  李欢迟坐在靠屋内侧的床边,他从表面进来,想无声无息凑近,全体人狗一样四肢着地爬在床上。

  “……陛下。
”饶是李欢迟给自己做了许久生理准备,看到他这副样子容貌眼角也不自觉跳了跳。

  他这行为别说是天子,便是正常二十七岁的人都不应该,颇有些昏君风范。

  陈初平大概亦以为尴尬,赶忙退却撤退到床下站直,掩饰笼罩一样抚平自己衣裳上的褶皱,又清了清嗓子:“等多久了。

  “没多久。
”她就发了一会呆,当真是没多久。

  他从床边绕过来,看到书案上摆的东西,御膳房一堆用漆器盛放的精细点心里,她那一小碟山药糕实在是有些寒酸,陈初平显然也是创造了,轻笑道:“这是爱妃专程为孤做的?”

  “呃……啊,不是。
”李欢迟赶忙想去把山药糕抢回来销毁证据。

  实在她本来就不想带吃的过来,但孙嬷嬷非说不能空手上门,这山药糕她只能亲手做亲眼盯着亲自拿来,完备没让旁人插手,一点没让离开视线。

  结果便是外型比较‘惨烈’。

  看她来抢,陈初平一手端着碟子举过分顶:“若不是你做的,宫中必不能容此等手艺的厨子,是你解语宫哪个厨子,孤把他驱逐出去。

  李欢迟知道他在逗自己,但这个人的措辞远比普通人的话有用,这种玩笑轻易开不得,只能承认:“是妾做的,陛下不喜好,妾就拿去丧失落。

  “孤可什么都没说。
”陈初平依旧一手拿着碟子,一手环住她的腰:“那就一起吃吧。

  李欢迟这才创造自己险些要趴在陈初平身上。

  他身型算不得魁梧,但比例很好,不像男人更像是少年。
平日里拢在繁复的朝服之下实在不是很看得出,等他穿着睡衣往床上一躺,很像以前她师兄弟们抽条长身体的时候。

  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尴尬地往退却撤退了半步,表面守着的元吉听到他们要吃这东西,立时就要进来试毒,被陈初平无声的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他对这份刻意的疏远见怪不怪,主动拉起李欢迟的手来到案前:“先吃吧,孤恰好也饿了。

  这个韶光算不上早,但也不至于是正经吃了晚饭后会饿的韶光,李欢迟瞥了他一眼,把嘴边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爱妃不问孤吃没吃晚膳吗?”但陈初平就像能读心一样,开口说道。

  他们坐在书案前,又是之前那个暧昧的姿势,李欢迟不适应到极点,偏偏有事求他,不能挣开,僵硬的木头一样戳在那。

  他不用她回答,自说自话道:“和三公开御前会议到刚才,晚饭确实没吃。

  谁问你了。

  陈初平也不用筷子,细长的拇指和食指捻起还在掉渣的山药糕,另一只手不才面兜着,先喂给李欢迟。

  她知道他吃东西是要有人先试毒的,反正这是她自己做的,于是小心避开他手指抿了一口。

  ……这山药糕不但是其貌不扬,它还败絮个中。

  “别吃!
”她还没来得及说,陈初平姑息动手把剩下那一半放进嘴里,然后被噎住。

  所幸案上摆了茶水,李欢迟赶紧给他灌了几杯,才没背上个弑君的罪名。

  “咳……咳,咳,爱妃亲手做的点心,果真别有一番风味。
”而受害人依旧能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话,李欢迟为自己以前对他的恶意揣度道歉。

  “妾不善厨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好这山药糕她嫌糖太多了做的减糖版本,要不然陈初平这一口下去能直接肾衰竭。

  “嗯,看出来了。
”他漱完口用巾布捂着嘴:“爱妃还记得孤不爱吃甜的,真是知心,不过盐不像糖,一点就很能提味了,饮食还是清淡为好。

  实在李欢迟根本不记得,她只是纯挚的放错了。

  但既然陈初平给她台阶下,她还是很从善如流:“妾知道了。

  “嗯,那嫡再做一份,孤一定好好吃完。
”他拍拍手,随手又将别的咸口点心端过来:“爱妃今日如此殷勤,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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