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与《诗经》“相逢” 是若何的情景?

凡音之起,由民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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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于文华领略《诗经》的遗音余韵

《论语》里说,不学诗,无以言。
中国自古是一个诗教大国,我们最古老的胎教,用的便是《诗经》。
它是中国韵文的源头,也是中国史诗的光辉出发点。
《尚书》中记载:“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合声。
”高低洪纤之别,宫商角徵羽之变,把诗用变革的声音吟唱出来,就叫永言,也便是歌。
人若不以音乐的办法走进《诗经》,彷佛就少了一个理解它的天然维度。
然而,那时的“曲调乐谱”大多早已无迹可寻。
将近十年前,歌唱家于文华开始致力于这项困难的文化传播工程,重新探求乐曲,创作乐曲,唱诵《诗经》等经典作品,弘扬国学。

王鲁湘:于老师好。

于文华:王老师好。

王鲁湘:龙虎山一别,差不多有五年了。

于文华:差不多。

王鲁湘:在龙虎山的时候,我就听说您正在做一个很了不起的一个文化工程,要把《诗经》全部变成可以进行当代演唱,是吧?

于文华:可能全部做不到,但是尽可能把大家熟习的,通过音乐的形式展示出来。
实在最早《诗经》,您也知道的,本身便是唱的。

王鲁湘:它本身便是唱的,对,《国风》也好,《小雅》、《大雅》,包括《颂》都是唱的。
那么您那个时候跟我说,你做了大概有三十多首。

于文华:对,当时将近四十首吧。

王鲁湘:将近四十首。

于文华:这五年来,给您做一个申报请示,便是已经到了七十首了。

近十年的韶光,于文华用韵远情长的国学唱诵,传承着古老的传统文化。
并且先后举办了多场万人国学唱诵活动。

于文华:万人唱诵呢,便是它虽然是一个观点,但是我以为它是要细处来讲的话,挺故意义的一件事情。
该当说让百姓受益,或者让孩子们受益,以是这个万人唱诵,我们当时在合阳搞的时候,那一天是一万七千九百多个中小学生,共同来演绎。
就这首《关雎》呢又是发生在他们的当地。

王鲁湘:对呀。

于文华:他们知道了这个出处,感到自满。
然后呢,更自满的是,他们在小学或者中学,参加了当地举办这么大的一个活动,那么对他们来讲,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履历。

王鲁湘:对,而且这个《关雎》啊,那么美的一首诗,而且是描写一种朦朦胧胧的爱情。
当时唱的时候,那个音乐也一定会很美。

于文华:音乐是带有画面感的。
但是我以为所有的《诗经》里的这些作品,它都是很有故事情节在里头的。
参差荇菜,旁边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那荇菜在漂在水上的时候,可能我们小船划过去,那一看可能会采摘一些,女孩子在那摘荇菜嘛。
就那种画面,就像您说的朦朦胧胧的。
以是我以为你在唱的过程当中,不仅又学习了《诗经》的它原文,原意。
同时又让您领略到这种大自然的美好,然后又学到了,便是说这种讲究的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夫妇之和,那么家庭和美了,可能社会都是会和谐的。
以是它的意义,不是说这么一点点,它便是一个小的爱情故事,它实在要想引申能很多的。

王鲁湘:孔役夫就说过,这个诗是可以兴不雅观群怨,对吧?

它有四种这样的对人性,对社会的一种功能。
兴,便是不一定有明确的所谓所指,但反正总而言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你就溘然以为,你自己会很高兴。
你就一下感情,就会很高昂。
就很正面,对吧?

于文华:对。
然后可能自己就哼唱了几句。

王鲁湘:末了就哼唱起来,对吧?

王鲁湘:然后他说还可以不雅观,可以不雅观的话,便是当然从儒家来说,它是可以不雅观政的,便是通过这个地方的民谣,大家一起唱歌的情形,可以看看这个地方的社会风气,包括它的社会的政治管理的情形。
然后统治者,可以通过这个东西,理解到下面的这个,到底的这个民情,包括社会的管理的情形。
像这样的这一个《诗经》里头的诗,在你的这个现在的这个谱曲,这个唱诵中间,有没有也有这方面的一些?

于文华:实在我们现在创作的呢,基本上都因此这个,就各个不同吧,紧张还是以《风》里的为主。

王鲁湘:还是以《风》为主。

于文华:以《风》为主,《颂》的部分还少一些。

王鲁湘:《颂》实在是,当时也是属于宫廷音乐,那么本日我们想要再把它还原到一种音乐的一种唱诵的,这样一种觉得。
彷佛也更适宜,那种像合唱,对吧?

于文华:对,合唱领唱。

王鲁湘:像合唱领唱那种形式,更得当一点。

于文华:对,便是《颂》里边,我唱了一首《豐年》,便是很恢弘,但是那种气势,你不以为自己,我现在很微小,就这种。
但那个时候你就觉得便是很恢弘的一种气势在里头,自己不自觉地就很挺立。

王鲁湘:就很挺立。

于文华:对,以是我就说音乐,或者是我们这种,特殊好的这种诗或词,带给人的一种能量,真的是很大的。
就此时此刻,那一时那一刻,我们相信我们自己已经是那个年代,便是一种祈福美好的欲望,祝福,丰收。

王鲁湘:国泰民安。

于文华:对,国泰民安,真的是特殊特殊的那种,怎么说呢,我觉得那一刻,我是穿越回去了。

王鲁湘:穿越回去了,仰望苍天,俯视大地的那一种觉得。

音律和谐,可以“养神明”;内容温顺敦厚,可以“养脾气”。
早在两千八百年前,《诗经》就已经达到艺术的纯熟。
朴素精简的描写,文已尽而意有余。
“凡音之起,由民气生也,民气之动,物使之然也。
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
”于文华在重新唱诵的过程中,常常沉浸个中,无法自拔。

于文华:您知道我常常唱着唱着,自己唱出泪来。

王鲁湘:便是吧,便是,而且进入一种像回旋的这种觉得里头,自己拔都拔不出来。

于文华:嗯。
不能说,一说我又要难熬痛苦了。
便是有的时候,我以为彷佛一种,不能说是穿越,那一种冲动不是说我们是刻意在做什么,它是一种冲击,是心灵的冲击。
我不知道,王老师您熟不熟习那首《绿衣》。

王鲁湘:《绿衣》,绿兮衣兮,绿衣黄里。

于文华:对,那个该当是悼亡诗的鼻祖之一吧。

王鲁湘:便是一位师长西席。

于文华:丈夫。

王鲁湘:看到亡妻的一件绿色的衣衫,然后就想起了好多的过去的往事。

于文华:对对,对,那时候我冲动到,实在我知道男人的那种情绪,跟女人还不一样。

王鲁湘:他是憋着的。

于文华:是,以是我以为我在唱《绿衣》的时候,不是我在唱,真的不是我在唱。
也可能是当时那一刻的那位古人,他的一种心声,只不过是通过我的声音来展示出来。
男人那种情绪,他不是号啕,乃至不是,像您说的,他可能是模糊的那种,内心的那种隐的觉得。

王鲁湘:我们本日有一个词,叫饮泣,便是种哭泣啊,要把它吞进去。

于文华:吞进去,对。
以是呢,也不能堕泪。
我那天唱完,王老师您知道我是怎么,开头,开始怀念那几句,看到衣服的那时候还没有,逐渐逐渐的,然后我唱完了往后,我是一个人在录音棚小天地里,很小,几平米,我是抹着眼泪唱的,不是流着泪。

便是唱一句,这样抹着泪,一贯唱完,就全体就像您说的,我拔都拔不出来那种。
以是说,我以为《诗经》它是有灵魂的。
这种灵魂是冲击,真的冲击我们,不管是古人也好,当代人也好,它是用灵魂上的一种对接。

王鲁湘:而且我以为诗三百篇,叫做一言而蔽之,思天真。
实在这个思天真中间,我以为它包含了太多了,可以说我们人类的所有的情绪,比较明确的情绪,还是比较蕴藉的情绪,实在都被《诗经》写尽了。

于文华:都原谅在里面。

王鲁湘:都原谅在里头了。

《诗经》会不会离我们太远了?《论语》里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天真。
”“思天真”是孔子对《诗经》的评价。
这三个字不外乎一个“真”,率之真我,表之真情,诗经表达的是人类共同的感情,没有高低雅俗之别。

《诗经·国风·邶风·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去世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于文华:他用一种对家的不舍,大家都在这修城池,修自己的这个城。
那我一个人,随着便是去南行,去南方,就去打仗,就我还能不能回来。

王鲁湘:还能不能回来?

于文华:对,那么到沙场上呢,很好的战友,那个时候如果真的战役的话,也可能出征,他就回不来。
对,那么末了他们,便是盟誓,盟约,去世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王鲁湘:我们本日老把这几句话,当成爱情,男女之间爱情,婚姻之间山盟海誓的东西。
其实在当时,是两个战友之间的袍泽之情。

于文华:是的。
以是那份情绪,可能到我们现在来说呢,便是没有那么深刻吧,由于我们现在太近了,飞机,电话,语音,视频。
以是那个时候,跟我们现在相差太远。
可能他们之间的情绪更紧密一些。
由于太难了。

王鲁湘:太难了。

于文华:太难。

王鲁湘:对。

于文华:不是说我们当代人的薄情,而是他们那时候太难,我们见面很随意马虎,打个电话,过来吧,我们本日喝个茶,可能就来了。
那那个时候走路的话,要有多远,或者说是出征回得来,回不来,都回不来。

王鲁湘:便是去世生契阔。
对!

情动于心,而言发于外。
《诗经》本来便是乐诗,学《诗经》不能离开乐,而声音的动听又比文辞还要广博。
但是,当年的乐曲大多已经在漫长的历史中消散,于文华所唱诵的《诗经》,又是根据什么来进行的乐谱创作呢?

于文华:古人传下来的谱子,我们最早的,现在是古琴谱里有些翻译过来。

王鲁湘:有一些是吧?

于文华:对。
古琴协会的会长,杨青老师,和他的学生一块翻译过来的。

王鲁湘:杨老师,他一贯彷佛也是在做这个事情。

于文华:对,也在做。

王鲁湘:在给一些古琴谱,重新打谱,重新把它翻译成我们现在的简谱是吧。

于文华:对,我还带了几首。

王鲁湘:哼一句看看,看看和你们现在做的之间的这个差距在哪里?

于文华:它这个就更好,随意马虎一些吧。
就比我们现在创的那个,由于我创作的比较那个,由于过去我学过戏曲,里面利用了很多的戏曲的元素,也在里头。

比如说润腔,咬字。
那这个就相对来说,轻微的要更大略一些,更好唱一点。

王鲁湘:这首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于文华: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王鲁湘: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是吗?

于文华:太棒了,王老师您太棒了。

于文华:这个是根据钦定的《四库全书》里,这个《诗经》乐谱全书里,翻译打印的。
但是古琴谱里这个翻译过来,我跟杨老师说过,我说杨老师,咱们这上面有一些倒字,我能不能调度。
那它便是击鼓其镗,踊跃用兵,那我说能不能唱击鼓其镗,轻微调度,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我们还是基本上用原谱的那种,虽然有些倒字,但是我们还是要尊重原谱的角度,有些是微微调度就行。
跟杨老师沟通好。

千载之下,这些大略的词句,依旧可以直抵民气。
于文华的《诗经》唱诵,彷佛是一种时空与情绪的穿越。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出自《诗经·卫风》中的八个字,彷佛正是她的创作写照。
而至今,这个唱诵了七十多首国学经典的“团队”,更多的只是她与丈夫钢琴家李年两个人的“家庭作坊”。

王鲁湘:九年,而且你还要做下去,而且看样子彷佛是你的终生的一种,一种义务了。
是吧?什么样的动力推动你?

于文华:我也不知道。

王鲁湘:首先该当是喜好吧?

于文华:对,首先是喜好。
但是怎么说呢,我以为有的时候,也后边要有个鞭子。

王鲁湘:还是要有鞭子。

于文华:对,还是要有鞭子。

王鲁湘:要鞭策。

于文华:对,我师长西席嘛,他是很执着的一个人,有的时候我真想放弃了。
由于您不知道,真的做的时候挺累的,我说这种累,有的时候睡不着。
由于音乐,像它没有一个,尤其创作部分,没有一个参考的,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记得当时录十八首,每每这一录,谱子拿来,我们都是这一首,专辑以前录了不少。
没有这样的压力首先这个《出其东门》拿来了。
你得看词,然后再看作曲家,他是如何理解。
通过谱面,要看作曲家,如何把这个作品去理解透。
那么我还得去润腔怎么润。
有的时候这晚上,我们刚开始做的时候,一天晚上,我有的时候要吃两三片安眠药才能睡觉的。

王鲁湘:你压力还是很大的。

于文华:但是没有压力弗成,我不可能很草草地把这一首作品呈现。
既然要做,那么我们就要负责去做。
我是有一个,没有中间地,要么我就不做,要么我就做好。
至少让我目前的状态下,不留下遗憾。

王鲁湘:求完美。

于文华:该当说是相对吧。
绝对不了,艺术永久不会绝对的那种,它总是个缺憾的。
但是我们要做到目前状态下,自己目前的水准下,还能够做到相对完美。

坚持、热爱,或许是所有为传统文化续命者,无法避开的关键词。
情发乎自然而合礼有节,人温和从容而笃行中道。
或许让于文华始终如一,乃至将《诗经》唱诵作为终生“奇迹”的力量,还是《诗经》本身的魅力。

王鲁湘:那么你现在七十多首了,有多少音乐家参与到你这样的一个《诗经》的音乐工程里头来,谱曲的有多少?

于文华:谱曲的,基本上《诗经》这部分,便是中国评剧院的林媛老师。

王鲁湘:便是林媛老师。

于文华:对。

王鲁湘:是只有她一个,还是以她为主,还有其他人?

于文华:基本上是她一个人。

王鲁湘:林媛老师一个人?

于文华:对。
由于她便是为了研究《诗经》,她也是呕心沥血的。
我用到了呕心沥血,真的是。
那么她做,刚开始写完那十八首之后,林老师,林媛老师她自己大病了一场,真的大病了一场。

王鲁湘:这对她来说,压力确实也非常的大的了。

于文华:对,实在我以为她,与其说压力吧,也是对,但是我以为她紧张是一个,要说更普通一点,便是掏心掏肺。

王鲁湘:掏心掏肺。

于文华:真要把自己掏,使劲往外掏的时候,那就真是掏空了。
那么她自己到了新疆,又教化了一个多月的韶光,才回北京。

王鲁湘:以是像你们,你和林媛老师,真的是了不起。
可以说是伟大。

于文华:那不敢,但是我总以为这个伟大的这个,该当说事宜,或者是我们伟大的《诗经》吧,才给了我们这个力量。
对,您刚才说是什么力量,问我是什么动力,实在还是《诗经》的魅力。

王鲁湘:还是《诗经》的魅力。

于文华:还是《诗经》的魅力,否则的话真的做不下去了。
能做多少算多少。
就算是我们是先人的子弟,我也跟我师长西席常常说,就这样吧,我们就算是为我们的先人做一点事,也是该当的。

王鲁湘:对,实在也是为自己,就像孔老夫子说的那样,君子之学,其学为己。
说到头这些东西,末了,最受益的还是自己。

于文华:受益的还是自己。

王鲁湘:是的。

于文华:但是我以为,如果说让更多的,我实在最大的希望是什么,能够通过这样的唱诵形式,能够影响更多的人。
对,便是真的影响人越多,那可能我们是做,越高兴的事情,越欣慰的事情。

王鲁湘:而且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事情。

于文华:细水长流。

王鲁湘:好,我们也非常希望,在您的这样一个国学的唱诵,尤其是《诗经》、《楚辞》的唱诵的过程中间,往后可能还会有唐诗宋词,是吧?都会有。
我们会一贯陪伴您的,支持您。

于文华:感激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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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竹、晓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