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档以明星为主体的纪实真人秀节目中,小河的涌现让人意外。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勾留在美好药店,作为曾经的美好药店乐队主唱,他们在台上画京剧脸谱、赤裸身体……演出着猖獗、荒诞和惊世骇俗,被称为独立音乐圈一匹脱缰的野马。
但近几年,小河变了。2018年开始,他走向北京的胡同小巷、浙江的乡下野外……大海捞针式的探求会唱童谣的老人,采集到了一批被岁月埋葬的声音。昔日音乐圈里无法被定义的野马,成了一位满头白发、温顺和缓的童谣记录者。
《奇遇人生》中的小河
对付小河来说,童谣不止是唱给孩子的歌,它是由一个个详细的、真实的人承载而来的,记录着一代人的命运和情绪。随着理解越来越深入,他感慨:
“老人真的是一波一波的,像麦子一样一茬一茬的,以是我要赶紧把声音和影像录下来,不管它有没故意义。”
01 老人
老旧的小区、生僻的乡下、古老的宗祠……这些被高速当代化所遗落的地方,每每能找到童谣的痕迹。
小河团队在浙江金华汤溪镇找到了周爱云,她已经90岁了。
探求的目的是为了一首叫《田鸡歌》的童谣,线索来自金华的童谣记录者苏老师,小河在苏老师那里听到录下的周爱云的歌声,十分震荡,由于“词特殊随意马虎留下来,但是民间会记谱的人太少,很多旋律逐步就溜走了”,但是“这个居然有调的“。
25岁的时候,周爱云代表汤溪到杭州演出,拿了二等奖,省里推举她去参加全国比赛,丈夫不让她去,以为她该当好好在家带孩子,把她的奖状藏在相片框后面几十年。
老人腿脚有些不太方便,看到有人来家忙着让座,小河问她唱的那些歌有没有歌词,周奶奶摆了摆手:“都毁掉了,本来有书的,我的老头目帮我毁掉了,他反对我的。“
一次错过便是60多年,曾经的女孩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老,但在唱歌的时候,还是能看到昔日的快乐,她向小河的团队阐明“我嗓子是好的 ”。
阁下的老人补充,这是正宗的汤溪话。周作人说过:歌谣是方言的诗,这和小河心中想要追寻的是同等的,他们每一场演出都至少保留一首歌是彻彻底底的方言:“我们想找的不是电视书本上有的,是本土方言传唱的一些童谣。”
去年,周爱云的老伴去世,她一个人住在有些年代感的屋子里,小河团队离开之后,她规复到了平常的生活:
“ 白天一个人,晚上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坐这里,有韶光了唱唱歌,自己生平一世唱唱歌也挺好。”
接周爱云去杭州演出的路上,小河让司机师傅绕道钱塘江,想让她看一看江水,一贯沉默的看着窗外的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分负责说了声“感激你 ”,分别的那个清晨,她抱着小河:
“你是我的孙子啊,你一定要来看我。”
这种人与人之前情绪的往来让小河触动:“ 我们年轻的时候都在追寻,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成,有时候不是我们在选择生活,是生活选择了我们,可能我们没有办法填补64年来的遗憾,但请奶奶来杭州,至少奶奶走出了她那个空间,我以为这是让生命在这个遗憾里有一点点知足。”
“这个代价远超过一首童谣。”
《奇遇人生》中,小河对谭维维说:“ 我们去年做寻谣操持的时候,完备没想过把它做成一个系列的,但当我们真的去找老人,深入到这些老人的生活,内心又有很多新的感想熏染。以至于我们要连续做这个项目来完成它。“
在寻谣的过程中,每一个老人对团队来讲都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在他们身上,能看到时期的流变和社会的变迁。
节目中记录下两首歌的演出,有一首歌叫《火萤虫》,他们在村落庄的宗祠里找到了老人,已经80多岁的周奶奶见告小河:“这是我爸爸教我的歌,他100多岁了,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唱《火萤虫》,都60多年了。那时候还有萤火虫,现在都没有了。”
“我十几岁的时候唱《火萤虫》” “那很多年了吧” “六十多年了”
另一场演出中,有一位奶奶唱《摇篮曲》,她快70岁了,这首歌是当初她的婆婆哄她的小宝宝睡觉时唱的,她学会了,老人年轻的时候有20年的韶光在幼儿园照顾孩子,她就给他们唱的这首歌。
有时的诉说中蕴藏着多年来他们对儿时生活的隐匿,在平常的生活中,老人的生活和精神每每习气性的被忽略、被隐蔽。
寻谣操持将目光投向了这个群体,温顺的吟唱隐蔽着一代人的生活和命运,老人从被刻板印象禁锢的状态中解放出来,重新得到被重视、被须要的代价感。
有一位参与者的家属在接管采访时说:“ 实在他们很乐意跟外界打仗,尤其是有人来找她,让她去演出。可能那些歌,我们不问,也没人让她们去唱。以是她以为自己又有了一些新的代价,而且是没有人创造的代价。”
02 童谣
墨客金波曾经讲过:
“我许多最初的生活知识是从童谣中得知的。就连对韵律节奏这些音乐性的感想熏染能力,也是在童谣的诵唱中逐渐培养起来的。”
2009年,小河发专辑《身份的演出》,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去世胡同里。1年后,在状态有所好转之后,他想要走出房门打仗陌生人,开启了音乐肖像项目:
“我把自己推到去看不同人的一个机器上,一个月我要跟一个陌生人待两三天,去给他写首歌,以是一年之后我就改变了。”
2009年,小河发行专辑《身份的演出》
16年-17年,小河组织“ 回响行动 ” ,把全国各地的人拉到户外,一起录唱片。那时候还只是在曲稿身的歌,逐步的他以为不能太局限于自己的作品,这个大地上有很多东西可以从自我这里分开开。
而在做音乐这些年,由于有涉及到跟儿童的互动,小河开始关注儿童听的歌,他跟谭维维说:
“你就创造市情上孩子听的歌就没有,乃至有些孩子,大人听什么,孩子唱什么。”
“如果问我这个大地上最感兴趣的是什么,我想该当是童谣。”
美国学者本尼迪克认为,个体生活历史首先是适应由他的社区代代相传下来的生活模式和标准。从他出生之时起,他生于个中的风尚就在塑造着他的履历和行为。
而童谣便是民俗的主要承载办法,它犹如亲间的野草,是自生自灭的,完备靠口口相传。
《奇遇人生》里,唱《糖糖糖》的冯老师和小河互换,这些歌为什么难以流传下来:
“师长西席学生对面开糖坊,那都是50年代之前的事情了,刚好又公私合营,那些私人企业全都没有了,以是这些叫卖声,像这些东西肯定不能说了,以是很少有人知道。”
但这里面有历史,有故乡,有童年, 有上一代人活过的痕迹,有大时期背景下最日常的乡土乡情……童谣是另一种形式的民间文学。
是日然是有代价的,编剧芦苇不是说过么:
“即便是华美的《霸王别姬》,力量也在于真实的市井人情。”
朱锡浩是浙江桐村落夫,《赞田蚕》这个歌有上百年历史,旧时人家结婚时约请他们去唱,那时候人们的生活紧张依赖农业、开蚕、种田,保佑开蚕开的好,各方面即是都是顺利的,这首歌就这样一代代传下来。
朱锡浩说:“ 我们是祖传的,我爸爸便是唱这个的。现在全是婚庆公司,都做这个了。“
“ 往后就弄不下去了,都不愿意做。”
“ 现在年轻人彷佛都以为土,实在是大家不好好珍惜了。”
在自然村落落正在消逝的当代,这些薄弱的乡土童谣也在无可奈何的走向消解,是否要费心思去记录这样迂腐不适宜当代语境的童谣,《奇遇人生》的导演在文章中写过实行这个选题的深层缘故原由:
“ 我和身边的很多朋友,来北京的韶光再久,依然逃不过一个过客的心境,北京依然难以称为家园。对付来处的回顾,对付故乡与童年的回望,成为在孤独城市中前行中的必修课,面对着家园的含混与不愿定性,每个执着于探寻生命原点的人彷佛都有些四顾茫然。
于是有了回望,有了写作,正是在这样一种试图阐明的姿势中,家园得到了某种永恒。它成为写作者倾诉与创作的源头,成为我得以窥见自身的一壁镜子。
对我来说,这些东西是主要的。”
导演说,他对这期节目的期待是共情。在Figure的采访里,曾经参加过寻谣操持现场演出的莫西子诗讲述,他很少见到一个现场,有这么多人自发地参与到唱歌本身,不是为了追星,也不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
他觉得“心里面溘然有有一个东西动了一下”。
在这个归属感缺失落的时期,对付故乡、对付童年、对付亲情的回望成了很多民气中最优柔的角落,就像谭维维在节目中说的那样:
“当我离开这个天下的时候,我还会回顾起外婆家的炊烟环抱,灶台上的烟火味。”
童谣承载的便是这些影象。寻谣是探求故乡的影象,于是童谣成了纽带,把本来不该割裂的人群联系在一起,同时也连接过去和未来。温顺的吟唱中,迢遥的童年在模糊的影象中逐渐清晰,民气在熟习的场景里得到治愈和抚慰。
03 传承
如今,网络把孩子困在了虚幻的天下之中,当代社会在供应给孩子们最便捷、最丰富的娱乐之外,也使他们对现实生活和社会自然损失了敏锐的感想熏染与基本的关注。
以是小河希望把寻谣操持做下去,至少做10个城市,留下一批作品给孩子们:
“ 至少他是有的选择,而不是没得选择。“
末了,我想用《秋柳》作结,如果没有寻谣操持,我们可能再也听不到这首童谣。它总让我回顾起年少时哼唱的那首《送别》。
供应者是抗战期间听到这首歌的,现在他把《秋柳》教给了和他当年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在教和学里,童谣就这样流传下来,在这种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生命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永恒:
想当日绿荫荫 春光好
今日里生僻清 秋色老
风凄凄 雨凄凄
君不会晤远景已全非
面远景 已全非
一斟酌一回顾不胜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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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金龙
图源:网络
素材来源:《奇遇人生》、figure《寻谣操持》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