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前公布的歌单中能看到,这场名为“童年”的在线演唱会选曲包含《童年》《梦》《未来的主人翁》《你的样子》《恋曲1990》《光阴的故事》等经典歌曲,这是许多歌迷心中“只要有一句歌词,就会自动播放旋律和影象”的歌。
罗大佑的歌之以是一贯被吟唱,是由于那些旋律和歌词里,不仅封存着几代人的影象,更名贵的是,它们探寻着对生命、社会议题的答案。

无论是“音乐教父”或是“中国的鲍勃·迪伦”这样的称谓,始终都只是一个管中窥豹的侧影。
毕竟罗大佑还是中国第一个摇滚明星、一个电影配乐大师以及一个能和刘文正比肩的青少年偶像……但若真要对罗大佑一言以蔽之,那个词恐怕该当是“知识分子”。

听孙燕姿的年轻人会听罗大年夜佑吗 休闲娱乐

罗大佑2019年6月在北京举办“当年离家的年轻人2.0-青春无悔追梦版”巡演。
彭子洋 摄

系统理解罗大佑的歌曲,逃不开那几张经典的录音室专辑。

制图/新京报倪萍

2022年3月,罗大佑回归“纯歌手”身份,与团队一起完成了一张名叫《安可曲》的专辑。
这张专辑凑集了来自台北、北京、纽约、伦敦等84位音乐人深入民气的盛行歌曲,用一年韶光,罗大佑重新演绎、制作了11首“祝福”音乐,这些音乐中,罗大佑与原唱者、原作者完成了对话。
对话、思考,彷佛是罗大佑一贯喜好的状态。

与出身基层瓦斯行的子弟李宗盛不同,罗大佑1954年出身于一个不那么接地气的年夜夫世家。
5岁就享受着“被迫学钢琴”这种中产家庭的孩子才能享受的甜蜜烦恼。
在选择辞职从事音乐之前,他拿到了自己在医药大学的学历,并已经得到了一份年夜夫的事情。

音乐对付罗大佑来说绝不是无奈之下的谋生手段,而是完备基于自由意志而做出的人生选择。
他以断绝父子关系相逼,令父亲接管了自己的选择,而个人与家庭的关系,也从此成为了罗大佑作品中的主要基因。

幸运的是,辞职后的罗大佑碰着了草创之初的滚石,在他这个形象唱功都很一样平常却独具创作才华的歌手身高下足了赌注。
1982年,罗大佑以近似鲍勃·迪伦的扮相,推出了改变了全体华语音乐历史进程的《之乎者也》——民歌时期的小情小调、诗和远方,被《鹿港小镇》中怒涛般的失落真吉他砸了个粉碎。
这张领悟了摇滚、雷鬼、爵士和民谣的专辑,终极位列华语百大唱片之首。
而比音乐类型的丰富更主要的是,罗大佑用一个知识分子的视角不雅观察天下,将盛行音乐的关注点从民歌时期的缥缈幻境中拉回到了这个喧华真实的社会中来。

鲍勃·迪伦在《之乎者也》时期的造型。
从东方到西方,我们能从那时候的罗大佑身上看到与他的共性。

这种现实主义和批驳调性在罗大佑的二专《未来的主人翁》中达到了顶峰。
他在这一期间的作词中险些达到了和鲍勃·迪伦一样的思想高度。
《征象七十二变》中那句“彩色的电视变得更加花哨,能辨别黑白的人越来越少”纵然放在本日,依然精准锋利。

与作品的高度相对的,是罗大佑爆棚的人气。
侯孝贤电影《风柜来的人》中庹宗华和钮承泽伴着《鹿港小镇》猖獗起舞的画面,正是那个时期年轻人的真实写照。

当然,许多人在总结罗大佑,尤其是将他和华语乐坛其他创作者进行比对时,每每浮夸了他着眼现实、伟大叙事的一壁,而忽略了他对付人类情绪同样有着深入的挖掘。
1984年的三专《家》便是一张非常内敛的作品。
也不乏“砍去我那万能的双手给我一对翅膀,这样的事情到底我想不想?”这样引人探索自我的词作。
只是《家》终极被前两张专辑的光芒粉饰,也并不太被习气了摇滚罗大佑的歌迷所接管。
在《家》之后,罗大佑选择离开华语歌坛远走纽约,他也承认三年三张专辑已经榨干了他的灵感:“我总不能见告你们我的脑袋里还是装满了音符。

这便是罗大佑。
知识分子的清高注定他不会由于市场的喜好而去固化自己风格,或是勉强自己连续创作。

1987年回到喷鼻香港定居后,他在音乐工厂期间的作品也展现出了执拗而繁芜的心态。
以一个艺人而言,没有人能理解《皇后大道东》和《东方之珠》这两首彼此有些抵牾的作品为什么会是出自同一个人,但一个知识分子的纠结,彷佛又能顺理成章地阐明这统统。

严格说来,作为一个艺人的罗大佑从1985年之后就结束了,此后的他只是在用自己的音乐技能写着一篇又一篇对付这个天下的不雅观察报告。
1994年之后,罗大佑只推出过两张新专辑,销量都算不得好。
而商业上最大的一次回温则要仰赖于直通线的神来一笔。
但这也是罗大佑自己所认可的,作为一个闯入了音乐工业的知识分子,他的创作纯粹是为了自我的表达,现实的戳穿和理念的舒展。
当这些表达相符了市场的须要,那么他就走红,如果没有,那么他也甘之如饴地归于沉寂。

罗大佑是幸运的。
他的表达曾有那么多次击中了我们。
而我们也是幸运的,由于我们听得懂罗大佑,就会知道我们还没有变得麻木和绝不在乎。
当年离家的年轻人已经不再年轻,那些与家庭的裂痕早已肃清,但纵然回了家,一个知识分子对天下的感知、思考和表达,却依然会开释出穿越韶光的光彩。

罗大佑,2019年。
彭子洋 摄

从1982年发行《之乎者也》到2022年推出的《安可曲》,不管是作为“歌手”的罗大佑,还是创作者“罗大佑”,他的音乐不仅对华语歌坛影响深远,同时也滋养过许许多多的子弟音乐创作人。
2019年,新京报曾特邀九组(十一位)音乐行业台前幕后的从业者,请他们分享心底最爱的罗大佑歌曲,并在笔墨间与罗大佑本人完成对付音乐、创作、生命、社会平分歧议题的磋商和互换。

最爱:实在罗大佑老师的很多歌都喜好,最喜好《你的样子》,由于歌词里有一句“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这句话很打动我。

提问:如何源源不断地保持创作力?

罗大佑:实在不是那么随意马虎。
在音乐界,有人唱歌有人弹琴,有人制作有人编曲,而词曲创作最困难的一点是你必须要面对“原创性”,这是没有办法速成的。
人当然可以抄袭自己,可以同样的东西重复好几次,但是过一段韶光之后,不雅观众就会创造这件事。
一首歌能够冲动到人,个中一部分便源自歌曲本身的原创力,而所有的原创力都来自于作者生命和生活履历的累积,他走过的路,呼吸过的空气,见过的人,打仗到的文化,以是要不断地有好奇心,不断地去生活,不断地去不同的地方跟不同的人相处,得到不同的履历,这是创作中很主要的东西,希望能够给年轻人一些参考。

最爱:《乡愁四韵》。
刚好客串过一个电影角色翻唱这首老歌,自己唱过,感到歌里不仅是思念愁苦,还有家国情怀的中国式厚重底色,相得益彰,圆满的表达。

提问:你是否有关注大陆的年轻音乐人或乐队?喜好他们的哪首歌?

罗大佑:有,比如赵雷的《成都》,赵照的《当你老了》,都是非常好的作品。
这些作品除了旋律非常耐听以外,内容也很不俗,这一点非常主要。
很多大陆的朋友都在往原创的方向走,这是非常可喜的一件事,像郭顶等也都是非常精良的创作人。
我相信一个好的词曲作家的写作特质,经由五年、十年之后逐步会变成一种人格特质,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创作力也会更加彰显。

最爱:《亚细亚的孤儿》。
我永久不会忘却第一次听到《未来的主人翁》这张专辑时的震荡和冲动。
军鼓、唢呐和童声合唱,让我想起电影《悲情城市》里风雨飘摇的九份,绵延,开阔。
悲壮又沉重的感情,被歌声温顺揉碎,飘散在海风里。

提问:音乐是韶光的艺术,但在你的音乐中总是听得到地理空间的交错。
去过那么多城市生活,再回来台北,你最喜好哪个城市?还想去哪个城市?

罗大佑:我去过的地方实在都很喜好,从台北搬到宜兰,再到高雄、台中,后来去了纽约、洛杉矶、新奥尔良,也住过上海和北京,我乃至也很喜好昆明,昆明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至于一贯想去还没有去过的城市,反而是荷兰的都城阿姆斯特丹。
往欧洲跑的时候基本上便是去固定的几个城市,北欧比较没有去过。
都邑是人类聚拢的地方,我们好奇为什么这个都邑会变成这个样子,须要理解的实在是人的特质。

最爱:《乡愁四韵》、《滚滚尘凡》、《爱的箴言》都是比较偏爱的作品,实在很难选出一首最爱,最近听得比较多的作品是《告别的年代》,没有什么特殊的缘故原由,大概只是这段韶光的状态与这首歌产生了共情。

提问:你之条件到你们那一代创作者思考是用力的,也提到创作会被社会力所干预。
作为一个年轻的创作者,我很好奇,你认为这个时期的音乐人,更该当通过创作表达和实现个体代价,还是也值得创作出某种与时期产生对话,记录时期的作品?“记录”该当因此什么样的形式来展现?那个当年离家的年轻人,是如何想象未来的?

罗大佑:首先,我以为通过作品来表达和实现个体的代价,与反响时期的某种对话,并不完备对立,由于个人代价实在也是群体发展中会涌现的一种履历,个人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有群体的涌现。
比如《童年》这首歌表达了一个小朋友对天下的不雅观感,但它也表示着一群小朋友对天下的不雅观感。
而这种对话和记录该当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展现?如果说歌曲的话,我相信什么形式都有,比如编曲,可以用一把电吉他、木吉他、一个管弦乐队或者一个四重奏,它们都可以抒发对生命和人的感想熏染。
我是一个什么音乐都听的人,而在听音乐的过程中,对生命有冲动力是最主要的。
一个人是否有创作力,实在很大程度也取决于能不能被好的作品冲动,能不能找到那种美感的实质出来,以是要不断考试测验听好的作品。

离家的时候我没有想象任何未来,由于对我们那代年轻人来讲,在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并不知道未来什么样,这很名贵,由于艺术的特质便是纵然你在一个荒岛里,在与世隔绝的时期,人们都可以通过艺术找到一条活路,作品的实质便是可以供应给人另一种生命履历的思考,以是一部好的电影、一本好的小说或是一首好听的歌,如果可以冲动到你的话,就可以带领你走向一个美好的未来。

最爱:我最喜好《爱的箴言》。
这首歌里满满的忧伤,却在为爱失落去自己之时,体悟到爱之存在,极美。

提问:叨教大佑哥,创作的习气是否随着人生阶段而改变?

罗大佑:当然会,创作习气和节奏是会随着不同的阶段而做出调度,由于你不雅观察、听、阅读到的东西都会不一样,你打仗的人也会不一样,熟习的乐器、弹奏的技巧也会逐步改变,这些成分都会使创作办法发生变革。
再加上每个时期的工具不一样,比如智好手机里面有很多不同的软件可以用——字典、节拍器、调音器,你也可以从智好手机里听到各种不同的爵士、民谣、古典音乐,这些都有可能改变我们的创作习气。
我们自己的起居模式和这些工具要找到一种好的合营,几点钟起床,几点钟写歌,在什么情形下写歌,实在很主要。

(秦昊)最爱:很难排出一个“最”,每个阶段都有罗大佑的歌陪伴,最近比较有感触的是《你的样子》。
罗大佑的歌词高等之处在于,他是一种诗化的措辞,介于模糊和清晰之间,似是而非。
年少时听《你的样子》只是以为词很讲究,或者说知足了年轻人“沧桑”的需求。
等自己不再年少,却溘然创造,自己试图忽略的迷茫与薄弱完备被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言中,这样的冲击感和被理解感,让我那一刻以为音乐太伟大了。

(张小厚)最爱:我喜好《乡愁四韵》,这首歌的旋律与木吉他的搭配,让余光中师长西席的这首诗作中对故土的留恋更加深奥深厚。
这首歌的曲调更是弥漫在秋海棠那一湾小小的海峡中心。

提问:当时写《乡愁四韵》这首歌是由于什么事宜的启示?你的才华会迫使你怀揣着“义务感”来事情和生活吗?

罗大佑:《乡愁四韵》是余光中师长西席写的一首诗,该当是放在了1974年出版的诗集《白玉苦瓜》里面。
我记得我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先听到了杨弦把这首诗谱成的一首民歌,之后才去翻的诗集。
由于歌跟诗的节奏感都非常好,我就想用木吉他把它谱出来。
其实在我们上一代人中,乡愁是一个很主要的集体回顾,也是一个主要的历史印记,以是1975年我就把这首歌谱出了曲子,直到六七年后,我发行《之乎者也》的时候才把它放在里面。

至于才华与义务感,我以为是“义务感”匆匆使着人去拥有更多的才华。
大概是由于我学医出身,我看待生命可能会更严明一些,由于当你知道生命会由于癌症、血虚、过度肥胖而去世的时候,你对生命的对待会更全面一些,我想我的这种义务感,跟生命的倔强和薄弱有关。

(黄少峰)最爱::《恋曲1980》。
实在很多歌我都喜好。
选一首的话,我会唱起来“你曾经对我说,你永久爱着我。
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久是什么。
”喜好的缘故原由便是由于没有缘故原由,太直接太美好了。

提问:敬爱的罗大佑师长西席,你见到了那个未来的主人翁吗?

罗大佑:你的意思是说,我看到我自己那个未来的主人翁吗?这很有趣,由于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年纪已经比较大了。
我们年轻的时候总是对未来有一种想象,而当你真正找到未来的自己时,已经不是那么年轻了。

(曾宇)最爱:《皇后大道东》,这是我小时候听过的以为特殊时髦的歌,终年夜之后才明白歌词的含义。

提问:你怎么看待2000 年后的华语盛行音乐?

罗大佑:很乐不雅观,网络天下越来越开阔,传播着很多艺术的资料,透过这些艺术形态的沟通,2000 年往后的华语盛行音乐被大量地创作出来。
过去五年、十年来,华语盛行音乐创作人和作品越来越多。

最爱:我喜好罗大佑险些所有的作品,最偏爱的是《上海之夜》这首歌,创作扣题地利用了颇具海派时期曲风格的构造和旋律,让人想起陈歌辛、严折西的经典作品,同时又非常具有个人风格,歌词的意韵也赛过时期曲作品太多。
很佩服这首歌里形式与内容把握的平衡能力。

提问:你最喜好哪个年代的华语盛行音乐?

罗大佑:很多人都喜好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滚石、飞碟的盛行音乐,但我经历过那个年代,以是不太想提。
我比较喜好从早期上海期间一贯到60年代中旁边发行的中文盛行歌曲。
由于它们把握住了盛行歌曲最纯挚的模式,《永久的微笑》、《绿岛小夜曲》……那个时期由于战乱民气充满流落、彷徨,而在这些音乐里,人们可以求得最大略最直接的抚慰,这种力量很主要。

最爱:《未来的主人翁》。
曾经有人说,一首“摇滚乐”可以改变天下,那罗大佑的《未来的主人翁》,便是那一首摇滚乐!
这首歌的旋律非常有张力,每一个音符中都充分表达了对天下的思考和叫嚣。
这首歌的歌词,能反响罗大佑除了是音乐的思想家外,也是音乐的先知,例如提到的“我们不要一个被科学游戏污染的天空,我们不要被你们发明变成电脑儿童”,恰好预言了网络如何影响人类。
看看我们现在的小孩、大人,手边都一部手机、平板电脑,我们都变成了歌词中预言的“电脑儿童”。

提问:接下来,除连续做音乐之外,还有其他的操持吗?

罗大佑:我想把他们的小朋友组成一个儿童合唱团,然后写一些童谣,使我们下一代的音乐环境变得更纯挚、更快乐、更美好。
由于在写《未来的主人翁》这样的歌之后,我们彷佛也莫名其妙地逐步变成污染这个天下的主人翁了,看起来每一代都会亏欠他们的下一代,那怎么样再用我们心中比较纯挚的力量去艺术创作,使这个天下变得更好一点呢?那便是让孩子们有比较好的歌可以唱,使他们对人的实质产生更美好的追求,这也变成了我们这一代亏欠下一代的任务所在。

编辑 田偲妮

内容整理自《新京报》以往宣布:

2019年 《专访罗大佑》 作者/自行车飞奔(乐评人)、 杨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