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音乐人朋友对我感慨道,但这只是疫情之下,音乐行业的冰山一角。
随着各种综艺的带动火爆,原来被认为是演唱会大年的2020年,由于受到突如其来的疫情影响,两岸三地的演唱会纷纭延期。
同时,独立音乐人的紧张变现渠道Live house也大都处于停业状态。这对付海内刚刚步入正轨的音乐市场而言,无疑是一记重拳。
头部艺人或容许以依赖之前的积累能顺利度过难关,可依托综艺或热歌刚出头的小众音乐人则更加举步维艰。被迫处于“待业”状态,无论是演出收入还是音乐制作进度都受到了影响。
他们各自焦虑着、等待着,也在以自己的办法对抗这个局势。
危急每每会催发新的市场。
在线下结束的间隙,以摩登天空为代表的音乐厂牌相继在短视频平台开启了线上直播。
摩登天空与今日头条和西瓜视频联手,推出「宅草莓」线上Live活动,一韶光吸粉无数。
面对危急,在创新运营下,“云蹦迪”催生出新的行业风口,成为近期乐迷口中的关键词,而「宅草莓」这类的直播活动也为一批独立音乐人供应了线上“再就业”的借鉴:
“通过直播演出、线上打赏变现的办法既帮助音乐人获取一定收入,又办理了乐迷无法出入音乐现场的急迫需求”。
很多时候,我总会觉得当代音乐人是多么幸运。
据业内数据统计,截止2019年年底,某单一音乐平台的原创音乐人数就打破了10w+。
得益于音乐综艺与市场的逐步建立,暂且不说痛仰、新裤子这般动辄五六十万的商演用度,这10w+原创音乐人在当代无论是通过全国巡演还是流媒体,如果真的有才华,那一定会被大家瞥见并找到自己的变现渠道。
“酒喷鼻香不怕巷子深”这个过去仅仅被当作勉励的教条,在他们身上却不断印证——如果有一定的大众名气和作品沉淀,赚大钱看命,但赢利肯定能实现。
正因如此,我们能看到只管大众对新裤子、痛仰、刺猬等乐队褒贬不一,但只要具备一定名气,在硕大的音乐市场盘踞一条分支。无论音乐类型是大众或小众,都能依赖它养活自己,过上美好生活。
然而,这被时期授予的果实没有眷顾老去的那批摇滚人。
他们的“名气”,在当时起到的经济浸染微乎其微。只管“魔岩三杰”和唐朝乐队在1994年缔造了红磡演唱会的神话,但彼时的全民皆知的人气和话题,却没能带给他们现实的帮助。
有一部记录中国摇滚变迁的记录片,拍照师随着导演辗转拍摄过窦唯、张楚、何勇这拨人的生存状况,真正见识到他们的窘境之后,感慨万千:
“我之前听他们的歌,以为他们都得是带着大金链子,开着跑车、身后跟一帮小弟,该当是很帅很有钱的那种形象。可当我实际理解后才创造,根本不是我想的这样,他们各方面的条件都很艰巨”。
十年韶光,黄粱一梦,老摇滚人用空想主义的信念为我们构建了中国摇滚的轮廓和方向。
他们的“猖獗”造诣了传唱至今的经典作品,但也正是那份“猖獗”究竟让摇滚梦变成了一场梦。
「1」
喜好摇滚的乐迷一定听过这句话“张楚去世了,何勇疯了,窦唯羽化了”的戏谑之言。
虽说是戏谑,但也现实。
狂欢过后,看似一片繁华的摇滚乐却逐渐走向了下坡路,缘故原由实在很大略即“摇滚的内核性与商业性无法得到统一”,而将这统统带到顶峰又悄然陨落的故事,还得从头提及。
1986年,北京工人体育馆举行的群星演唱会座无虚席,崔健凭借《空空如也》成为“中国摇滚第一人”,同时开启了中国摇滚乐的时期。
昔时夜家以为摇滚乐能够在内地这片土壤生根萌芽的时候,现状却仍未改变:
每一支乐队都没有好的器材,没有好的资讯环境,没有演出市场,但他们却迸发出强力的生命力。
恰逢此时,创办了台北「Taipei Jam」音乐节的滚石企划经理张培仁涌现了。
他带着想要找到更加解放一点、更具人文创作态度歌手的目标,在听完崔健《空空如也》的卡带后,独身只身前往北京,张培仁相信这种分开了抒怀和偶像的音乐形式一定能开拓出新的市场。
在北京王府井的一家咖啡店,张培仁见到的了当时组队还未满一年的唐朝乐队。
彼时,内地的摇滚圈还没有人知道唱片业是怎么一回事,但每个人都期望能通过音乐得到空想的收入,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
熟习音乐商业运作的张培仁对付内地摇滚在来京之前就已经有了一套准备履行的想法,他认为要想靠音乐养活音乐人,首先就得让这帮人职业化,而不是缺点的理解为迎合商业套路。
于是,双方交谈后一拍即合,签下唐朝乐队成为了张培仁在内地做的第一个决定。
当时张培仁虽有将内地摇滚扛于己肩的激情亲切,但对中国摇滚还欠缺足够的理解与耐心。
同时,专门制作摇滚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即便在人才济济的滚石唱片也拎不住几个,毕竟当时的市场风向标因此金牌制作人李宗盛为代表的芭乐情歌。
跟很多制作人互换过如何给唐朝乐队做专辑之后,张培仁对他们那一套制作框架彻底失落望了,情歌和摇滚原来便是两个内容的东西,隔行如隔山。
正因如此,唐朝的专辑迟迟没有开工,而这次延期让张培仁创造了一个新的“宝藏”。
1990年张培仁再次来到北京和唐朝乐队协商专辑制作事宜,在乐队经纪人刘杰的推举下,他听了一首叫做《姐姐》的音乐demo,这首歌让他在北京的寒风里冲动得泪流满面。
签下张楚,成了张培仁的第二个决定,他也更加武断了他要为这些人找到得当制作人的想法。
在谢绝了一大票制作人后,慧眼识珠的张培仁发掘到了彼时仍默默无闻的贾敏恕。
1991年,张培仁卖了台湾的屋子,拉着贾敏怒一起来到了北京,经母公司滚石唱片赞许,创立了魔岩文化。
这一年,也成为了中国摇滚的商业化元年。
或许是看到了内地盛行音乐家当的空缺与商机,张培仁在成立魔岩之初,立志要做的事便是推动全体内地盛行歌坛的发展,而非单一的摇滚乐。
为了方便管理,魔岩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创立了专营北京摇滚的子厂牌“中国火”,同年中国摇滚史上第一张凑集了黑豹、面孔、唐朝等元老级乐队的摇滚乐合辑出身。
1991年末,唐朝乐队首张专辑《梦回唐朝》制作完成。
由于贾敏恕的加入,专辑质量出乎猜想的好,可制作完成后新的问题又来了——该找谁帮忙发行?
正巧当时同属一个母公司的喷鼻香港劲石也面临同样的难题,他们旗下的黑豹乐队首张专辑《黑豹》已经在港台发行,但是却找不到道路在内地发行。
张培仁拿着这两张专辑向音乐家出版社阐明了半天:“摇滚乐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终于得到支持。
1992年冬,这两张专辑在内地同步发行。
唱片发行之际,魔岩带领唐朝乐队在北京火车站前的唱片店门口进行签发活动,引起了年轻人的强烈反响。
唐朝乐队的这张专辑也在销量榜单上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它的发行就此成为了中国摇滚历史上的里程碑。有媒体说当时唐朝乐队首张专辑创下了1200万盒磁带的销量,虽然数据存疑,但商业影响无疑是空前的。
唐朝乐队的火爆程度,让张培仁看到了“摇滚靠近公民”的希望。
同年,窦唯离开“黑豹”组建“做梦“乐队,“做梦”终结后,他赶紧将窦唯收入麾下,又连夜翻墙说服了大地唱片的何勇,末了拉上张楚,营销出了大名鼎鼎、人尽皆知的“魔岩三杰”。
1993年,摇滚热持续升温。
“黑豹”举行穿刺行动,演出引起风暴;
媒体不再将摇滚乐“妖魔化”,原黑豹乐队经纪人郭传林后来还受央视约请,和李咏谈论过窦唯的离开;
《东方时空》播送了张楚的《姐姐》,而在前些年,DJ张有待是冒着风险播放何勇《钟鼓楼》;
统统仿佛真的开始不同了。
1994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黑梦》《垃圾场》“三连炮三连响”,“魔岩三杰”用销量成绩将摇滚商业化带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可张培仁的胃口却越来越大,他依然以为这些还不足。
于是,在中国摇滚自我膨胀的那一年,张培仁以“神州艺术团”的名义,靠着37张假证蒙混过关,带领乐队创造出“红磡神话”。
「2」
1994年的“红磡演唱会”的确是残酷的一夜。时至今日,关于红磡,留下了太多传说。
何勇斥“四大天王”小丑,黄秋生满场飞奔,不雅观众癫狂。
笛子、吟唱、嘶吼不断从舞台中心引领起台下的骚动,只管窦唯唱错了歌词,张楚的吉他手走音,但这些瑕疵反而成了不雅观众听觉上的点睛之笔,他们给足面子狂舞乱叫。
对付听惯了芭乐情歌的喷鼻香港人而言,没人想到内地的盛行音乐有如此魅力,那一晚的红磡也由此变成了狂欢的海洋。
或许张培仁也没想到,经由自己一手妙笔包装,授予了“摇滚春天”意义的大联络过后,内地摇滚迅速急转直下,中国摇滚圈的吊诡也正式开始。
1995年5月8日,邓丽君突发哮喘去世亡。2天后,央视新闻播报了这条令人悲哀的。
越日,唐朝乐队贝斯手张炬遭遇车祸,不治身亡。
此后,丁武一颓便是几年,吉他手老五由于跟他理念冲突,愤然离队,唐朝乐队的创作力险些陷入了结束状态。
紧接着,圈内其他人也仿佛着了魔一样平常,纷纭失落语。
张楚写不出来歌了;“黑豹”的唱片再也没能大卖;窦唯不愿开口唱歌;何勇精神上涌现了问题……
随着一系列变故的发生,曾经自傲满满的张培仁也由于滚石唱片商业计策的调度,不得不撤回台湾歌坛,将魔岩留给一个同事打理。
他临走时说自己三年后一定回来,可他的拜别却彻底将发育不全的中国摇滚打上去世结。
这些表面看似毫无联系的事情聚拢到了一起后,中国摇滚便碰上了撞邪般的命运。
当我们用现在的眼力去核阅那段离奇的情状时,我们不难创造, 这都是早期各种问题潜伏下来的恶症,它们看似分离却又有因可循。
「3」
首先是圈子内部出了问题。
早期的摇滚乐队虽然积累了自己的固定听众与相应名气,但由于音乐传播路子少、消费市场尚未形成等缘故原由,除了北京本地人知道这些摇滚乐队外,偏远地区的人乃至根本不知道摇滚是什么,更别提乐意费钱消费。
因此,他们歌曲内容形象饱满,但现实窘迫的反差悄然生根。
名气与现实带来的差距,造就了老摇滚人的傲骨。
由于没能得到市场青睐,也没有多好的生活条件,他们努力用信念麻痹自身,将自己的生命和希望寄托于空想主义,想以此忘怀现实中的遍体鳞伤。
对创作而言,这显然是一个天然上风,不然我们也不会从他们的作品中领略到只属于90年代的时期烙印与人文关怀。
可另一方面,这种空想主义又是模糊的,它须要外界的刺激才能转换成创作的灵感,这就导致那批摇滚人为了寻求灵感而走向峭壁边缘。
这群人是毒品来源的重灾区。
时至1997,“指南针”主唱罗琦上了出租车后毒瘾产生发火,让司机带她去买毒品,出租车司机很负任务地直接把她送到干系部门。
罗琦为了戒毒,付出了巨大代价。多年后,她接管采访说,圈子里熏染上这个东西的,不是颓便是去世。
早在摇滚刚冒头时,就有媒体批驳说“摇滚和毒品挂钩,该当予以抵制”,这无疑是主流意识对摇滚天然的排斥。
可他们的猖獗,不仅于此。
张有待在一次访谈时说道“1996年前后,摇滚演出审批已经松了很多,但有些乐手实在管不住自己。搞新时期音乐回顾,在台上把钢琴踩坏了”,这个人是何勇。
踩坏钢琴倒是小事,但是他在唱《姑娘俊秀》时大喊“李素丽,你俊秀吗”,引起媒体的愤慨和抵制。
除了圈内的“猖獗”,圈外成分同样也为中国摇滚的陨落埋下了祸胎。
张培仁在一开始来到北京时,滚石唱片如日中天,公司乐意投入大部分资金支持张培仁的理念和对内地摇滚乐的拓展。
年夜志勃勃的他曾经号称为中国摇滚可以赔十年不赢利,以是在乐队投入上张培仁从不节省,于是,有些人以为费钱有公司买单,那就不用手软了。
有的乐队包过一年的总统套房,有的乐队拉着亲戚朋友去王府井吃一顿上万块钱的饭报销,很多乐手都是扒磁带终年夜的,进了录音棚后一个人节奏错了,全都得重来,这些都得用大量资金来推进。
由于养着乐手,成本也自恋的产生了一种“救世主”般的优胜感,公司内部的人乃至说:
“没有滚石,那些人不过便是街上的二混子”。
当然成本也不傻,他们创造了内地乐手渴望稳定收入,以是便采取较低的人为套住他们,乃至用二手乐器来交流长期版权。
没人懂商业规则和版权,很多小乐队为了面前的利益,便稀里糊涂签了条约。
后来,唱片公司和乐手之间说不清的烂账也让隔阂越来越深。
不仅如此,随着时势的变迁,当滚石唱片逐渐走向下坡路时,他们溘然创造自己已经没有财力供内地摇滚连续花费了。
他们选择“摒弃乐手,签人只签主唱”的商业策略,而这也让大部分摇滚人对商业开始持有了疑惑态度。
众所周知,无论海内还是国外,乐队的意义便是几个志同道合的音乐人一起思想碰撞进行创作。
如果只签主唱而摒弃乐队其他人,那注定导致内部职员生理失落衡产生摩擦。
当事人何勇回顾说,“当初被公司签了的主唱和没被签的乐手之间总有那么一道墙,虽然大家表面还是一样,但是总会觉得到尴尬”。
由于商业环境强行改变了乐队早已习气的生存办法,一些人和公司的不合也越来越大。
1994年红磡演唱会上,窦唯欠妥心忘词了《噢!
乖》,他当时强烈哀求公司在后期一定要补上那一段达到完美,而魔岩却选择直接将现场原封不动的呈现。
这个忘词失落误在几十年后,还被我们认为是经典瞬间。可窦唯不这么想,他认为要发行的音乐是不能有失落误的,一定要完美。
魔岩将自己的失落误公之于众发行出来的行为,他认为这是无法理解的,以为他们用心叵测。
之前的窦唯因此为一套完全的商业体系能帮助自己和乐队走得更好,末了说服乐队个人和魔岩签约,但后来的一系列不合让他质疑,末了他选择了退隐,不再唱歌。
「4」
内地摇滚刚搭上了来自港台这两个窗口的“顺风车”,就被自己和身边的环境踢下了车。
1995年,张培仁撤回台湾后创办了台湾魔岩,签下了伍佰、张震岳、MC热狗、陈绮贞等人并将他们由独立推向了主流舞台,而临走时的“三年之约”也付之东流,张培仁一贯没有回来。
此后,唱片工业时期随着互联网的推进到来,全天下的音乐家当格局都在发生变革调度。
中国摇滚在经历了前十年的迅猛发展后,随着张培仁的离开,大家对商业也彻底失落望了。
技能的进步导致了盗版的横行,一方面他们的歌由于饱受盗版侵害导致大批摇滚人开始没有了收入来源,另一方面随着“拜金主义”代替了“空想主义”,那个迸发出强大生命力,用愤怒嘶吼表达内心深处的歌曲形式也逐渐不再受到审美青睐,这直接导致了那批老摇滚人没有了演出市场。
2002年,何勇一整年就只接到了3次演出,他抱怨由于经济问题自己快过不下去了,但他的歌却被很多人当作彩铃,他很想从之前歌曲的版税所得等分一些钱,但又不知道该找谁。
张培仁在千禧年后说道,“真正做出摇滚乐的是北京这座城市,而非个人”。
时隔多年,我们不知道他的这番话是不是在为自己解脱,不可否认当初摇滚的辉煌,让很多年轻人有了想要进入这一行业的想法。
正因如此,不论是现在的痛仰还是新裤子,虽然他们失落去了当年老摇滚人的土壤,但他们也正在用更聪明的办法推广摇滚。
“摇滚乌托邦”的解体是时势的一定,摇滚人用他们的猖獗、努力和执念构筑出中国摇滚的雏形,而这些内在的东西,在出身经典良作的同时也让他们走向消散。
摇滚从未变过,中国摇滚只是更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