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县,位于河南省西北部,地处豫晋接壤地区,北依太行山,南眺黄河。
1988年10月,辉县撤县设市,县级辉县市由新乡市代管。

辉县山区、丘陵区十年九旱。
一遇天旱,山区平原井枯河滨;一发山洪,十里八乡全遭水淹。

曾经这里光山秃岭干河滩凭什么能改天换地  第1张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辉县领导班子决定在山区里修水库、建公路。
十年大干期间,辉县建筑了陈家院水库、石门水库、宝泉水库、三郊口水库和后庄水库等;仅200余人的“愚公移山专业队”,打通了当时全国最长的公路隧道——800米的愚公洞、1200米的友情洞、1400米的旭日洞、1800米的胜利洞。

周恩来总理评价:辉县公民干得好,辉县公民在提高。

河南省辉县境内的挂壁公路。
图|图虫创意

1974年,中心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的《辉县公民干得好》在全国放映。

这些造诣,离不开当时辉县的县委第一布告永和

70年代中期,穆青曾四次到辉县采访,90年代,他又两次在辉县与郑永和相聚,退休后还加入了郑永和自主创建并领导的“辉县市老干部做事队”。

本日,让我们走近穆青笔下的郑永和。

文 | 穆青

编辑 | 谢芳 瞭望智库

本文为瞭望智库书摘,摘编悛改华出版社2021年3月出版的《十个共产党员》,原标题为《情系公民》,原文写于1994年5月30日。

近几年我每次到河南采访,都听到群众中流传着这样两句话:“走遍河南山和水,至今怀念三布告。
”这里群众所说的三位县委布告,是指兰考的焦裕禄、林县的杨贵和辉县的郑永和。

焦裕禄的业绩早已家喻户晓,杨贵同道虽然年轻人可能不太熟习,但60年代他领导建筑的红旗渠至今仍是林县公民艰巨创业的骄傲。
只有郑永和同道在辉县的古迹,由于当时正值“文革”那段荒诞的岁月,不仅未能很好地宣扬,反而被埋没了。

我与郑永和相识已将近20年了。
70年代中期,我曾四次到辉县采访,近几年我与他又两次在辉县相聚,在多年的交往中,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我钦佩他那股艰巨创业的干劲,更敬仰他处处关心公民热爱公民的小儿百姓之心。
不管人间间经历多少风云变幻,在我的心目中,以他为代表的辉县一代共产党人带领群众创造的辉煌古迹,已经与那巍巍太行融为一体。
我忘不了辉县的山山水水,忘不了那些动人心魄的往事。

1

我最早听到郑永和的名字,是在国务院一次谈论生产的会议上。
有人反响,社会上有个说法:“全国大乱,辉县大干”,说辉县县委布告郑永和为了发展生产、挖掉穷根,带领全体县委委员在一片乱石滚滚的河滩上安营扎寨,改土造田。
这一在当时阴云翻滚的政治景象下,切实其实是透出云层的一束阳光。
我不仅为之冲动,更为之神往。
不久,我便带着几个匆匆赶往辉县。

那时正值隆冬,寒气逼人,在县委大院一间简陋的平房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郑永和。
他大约50岁出头,中等个子,黑红脸膛,壮壮实实,一副山里农人的形象。
如果不经先容,谁也不会认为他便是县委第一布告。

郑永和。

我们围坐在火炉边烤着火,喝着热茶。
郑永和先容说,辉县是个穷山沟,三分平川七分山,特殊是北部,大面积被山占了,好地被河滩占了,当地老百姓说是“光山秃岭干河滩”,耕地是“瓢一块碗一块”地“挂”在山腰上。
解放20多年了,山区里还有群众缺吃少穿,有些地方吃水都困难。

“不过,县里也有有利条件:造地有河滩,绿化有荒山,修水库有山沟,修渠道有石头,修电站有水有落差。
”他说:“过去没能改变面貌,只怨我们没干好。
想想焦裕禄,看看林县的红旗渠,我心里感到惭愧呵!
这几年,我们发动群众,让大家明白了‘苦熬没有盼头,苦干才有奔头’的道理,这就干起来了。
”末了,他激动地说:“再干不出个样子容貌,我这个布告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百姓啊!

短短几句话,使我们看到了这位县委布告的肚量胸襟。
第二天,我们便同他一起去了洪州城。
位于辉县西北部的洪州城,传说是个古沙场,是几条山洪汇流的地方,周遭几十里乱石滚滚,荒无人烟,就像一片小戈壁。

据郑永和先容,1972年冬天,他领着县委全体委员和各级干部200多人来到这里,在乱石滩中安营扎寨。
他们住帐篷,睡地铺,每天起五更,搭薄暮,用铁镐、钢钎给荒滩“开膛破肚”。
他们把大石头起出来垒堰,小石头深埋于地下,然后取土造田,开路筑渠,植树造林。
苦干一冬春,就造出600亩良田。

群众看到干部带头大干,深受鼓舞,一队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开来。
人多地少的城关、梁村落等公社专门组成了造田远征大军,元旦、春节也不回家。
一时,沉睡千年的荒滩上地窖成排,窝棚林立,宛如鼓角连天的古代军营。

我们登上一块高地,俯视洪州城的情景,只见广阔的石海中浮出了一排排石砌的房舍,一片片平整的田畴。

郑永和指示着见告我,那边的15000亩地皮已经长出了小麦,这边的防护林也已成活。
在那正在修整的河滩上,更是一幅千军万马战天斗地的沸腾场面。
寒风中,林立的红旗漫卷;深山里时时传来开山炸石的炮声。
那雄浑壮不雅观的劳动场景,其实令人激动。

这半天给我留下的印象至今难忘。
事实雄辩地解释,公民的力量是无穷的,人们硬是用自己的双手把一片乱石滩改变了面貌。
正像郑永和说的,再过几年,这里将是一片新的农田,新的村落落。

在从工地返回县城的那天晚上,县里的一位同道悄悄对我表露了洪州大战的背景。
他说:就在大战即将拉开序幕的时候,“上面”溘然派来了事情组。
他们撇开县委,分头下到各公社“突出政治”去了。
一韶光,什么“郑永和光说干干干,不抓纲和线,脱轨转向不称职”的小道迅速传遍了全县。

几天后,郑永和跟往常一样,背起锤钻下乡,有人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风声不妙,你把工具收起来吧!
”郑永和笑道:“毛主席说过,‘人类的生产活动是最基本的实践活动’,谁敢反对这最基本的活动呀!

他来到拍石头公社。
公社布告孙钊像碰着了救星,拉着他发急地问:“他们说我‘甘心下地流身汗,不肯坐下把’,是范例的‘生产党’......这‘生产党’,我怎么检讨呵?”郑永和见告他:“你就这样说:我学得不足,干得更不足;今后要负责学,更要下大力气干!

回到县城,郑永和与事情组发生了正面冲突。
事情组给他扣上一大堆帽子,逼迫他反省“犯了严重的路线缺点”。
郑永和回答说:“真革命,假革命,要莅临盆实践中做鉴定!
”不久,他就组织起200多名干部,顶着逆风恶浪开到了洪州城。

这是一段荒诞的历史插曲。
但人们从中看出了当时郑永和的胆略和气质。

那些天,从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我理解到郑永和的一些经历:他是当地人,出身贫苦,母亲饿去世在家里,父亲去世在外边被狼吃狗拖,兄弟几个都流落失落所没了踪影。
1944年,他参加了革命军队,就在辉县一带的太行山上打游击。

有一次,我们坐在山坡上小憩,他对我说,老百姓曾这样批评我们干部:“过去在一起逃荒要饭,受压迫受剥削,一起打日本打老蒋,提着脑袋闹革命。
现在胜利了,你们坐上小汽车了,我们山区还是肩挑人抬,连个小推车都进不了山。
难道毛主席、共产党就光解放你们吗?”

他说,他听了这话非常酸心,有生之年,决不会忘却!

郑永和与穆青在河南辉县家中。

我们逐渐地熟习起来,彼此理解更多了。
只管郑永和谈起辉县人大干时,只谈群众从不谈自己,但他的许多生动动听的故事却在干部、群众中广泛流传着。

那是兴修陈家院水库的时候。
大坝急需石料,工地的6000多名民工中只有300多人会石匠活,几十万方石料靠这些石匠锻,要锻到哪年哪月?工地指挥部心急火燎,一天三遍给县委打电话,哀求增派石匠。

郑永和背着锤钻来到工地,把干部和施工职员一齐叫到山坡上。
他对大家说:“有太行山,就有石匠。
群众可以当石匠,干部为啥就不能?”他号召干部都拿起锤钻,跟石匠师傅学手艺,限期节制基本的锻石技能。

20多天后,还是在那个山坡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考石匠的比赛开始了。
20几名县和公社一级的干部背着锤钻来到了考场。
郑永和宣告:“本日考试破石头,20分钟一个眼,看谁锻得好,锻得快!
”赶来不雅观赛的群众把考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那时正是三伏天,树枝纹丝不动,岩石热得火烫。
一声令下,干部们围着两间房大的岩石叮叮当当干起来,顿时火星飞迸,石屑横飞。
经石匠师傅组成的“监考组”评议,20几位干部,只有两个不合格,县委布告郑永和考了个第三名。

传到各工地,群众学石匠的浪潮涌遍全县,全县的石匠很快从3000人激增到40000人。
许多群众举起铁锤自满地说:“俺是在陈家院水库工地学的手艺,跟郑布告是师兄师弟。

妇女们也组织起“石姑娘队”,喊着“男女都一样,姑娘当石匠”的口号来到工地参战。
从此,郑永和又被群众亲密地称为“石匠布告”。

另一件事发生在一个春节的前夕。
那天晚上,大雪纷飞,北风呼啸。
郑永和刚躺上床,就想起来日诰日是大年三十,原定来日诰日一早要给深山里的黄道水群众送煤,这大雪一封山,群众没有煤怎么过年呢?!
他连忙披衣起床,叫醒县委常委王合保、李灿等同道,又调集起一批干部,连夜拉起板车冒雪送煤去了。

山高路陡,雪大风紧,黑夜沉沉,人们外衣结成了冰甲,亵服却被汗水浸透。
40多里的山路,他们走了七八个小时。
第二天清晨,当他们到达黄道水大队时,全体山村落沸腾了。
群众纷纭涌到村落头,欢迎为他们雪中送炭的亲人。

许多人从全身冰甲的雪人中认出了郑永和,冲动得哭了起来。
他们说:“当年的老八路回来了!
”这真是一幅动听肺腑的、名副实在的雪中送炭图。
每次想起这件事,我都为像郑永和这样关心群众的县委布告感到骄傲!

2

半年之后,我第二次到辉县釆访。

两名上次同来采访留在这里蹲点的听说我来了,赶来与我会合。
这一段韶光,他俩积累了不少采访素材,也学会了打钢钎、锻石头的本领,脸晒黑了,手上结出了厚厚的老茧。

他俩见告我:郑永和常常身穿补丁衣、脚蹬打掌鞋,深入山村落为群众办实事。
他下乡时总是带着劳动工具,沿途为群众挑担、拉车、嫁接果树,走到哪里干到哪里。
每一个村落落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每一项工程都倾注着他的心血。
辉县的男女老少,险些无人不认识郑布告,一些群众说,郑永和便是焦裕禄式的县委布告。

有一年种麦时令,郑永和在固村落蹲点。
县里规定麦地必须深翻一尺以上,每个干部要翻一亩半地。
正在这时,地委关照郑永和去开了两天会。
会刚开完,他就连夜赶回固村落,一凌晨扛着三把抓钩下地了。
一把抓钩他自己用;其余两把放在地头,有干部来找他商谈事情,拿起抓钩跟他边刨边谈。

与他一起蹲点的青年干部说:“你那点活,我们捎带着就完成了,你何必那么负责呢?”郑永和说:“领导不能欠账。
领导欠一笔账,就得许可群众欠十笔账。
”为了追回延误的韶光,晚上,他提着马灯去翻地。
一个星期下来,郑永和逾额完成了任务。

这次采访,我提出系统地看一看山区的交通。
此后的几天,郑永和便带着我驱车穿行在崇山峻岭之中。
蜿蜒的公路在群山之间伸展,深沟峡谷间飞架起长虹般的石桥,汽车载着水泥、砂石、粮食、山货,奔跑在山腰;骡马大车、平板车、小推车逶逶迤迤,宛如舞动的长龙。

让我特殊振奋的是,辉县公民在基本没有机器和设备的条件下,便是凭着钢钎打、炸药崩,凿通了十几条公路隧道,总长达9300多米。

郑永和见告我,县里有个“愚公移山专业队”,只有200多人,当时全国最长的公路隧道——800米的愚公洞,1200米的友情洞,1400米的旭日洞,1800米的胜利洞,都因此这支军队为骨干打通的。
打旭日洞时,原想总得三四年的韶光,结果只用一年零十个月就奇迹般地打通了。

公路修起来了,隧道打通了,急需培养一批年轻的汽车司机。
郑永和培训司机的故事,也是非常动听的:1974年秋日,国家拨来18辆解放牌汽车,县里选出80多名青年组成了“第二汽车队”,郑永和兼任车队的队长。
他先把这些汽车全部封存,然后带领司机演习班的学员翻山越岭,拉起平车给水库工地运材料,担起箩筐给山区群众送煤。

许多民气里纳闷:放着汽车不开,用这种“掉队工具”来培训司机,切实其实是“放洋相”。
郑永和说:“这是哀求他们日后进城不要忘了屯子,当了工人不要忘却农人,开了汽车不要忘了拉平车、担箩筐的困难。

经由85天的培训,这批学员学会了驾驶、修理技能,而更主要的是,牢牢节制了为公民做事这个精确的方向盘。
他们提出:生活不搞分外,开车不要补助,新人、新车、新思想,开车要开出新风尚。
他们在辉县的培植中,干得非常出色,正像一位司机所说:“郑布告齐心专心顾虑着群众,也培养我们心里想着农人。

一天,途经石门水库,我们下车安歇。
站在90米高的水库大坝上,郑永和遥指巍巍耸立的石门峰说:在战役年代,我们一个班12名战士被仇敌围困在峰顶上,他们打尽了末了一颗子弹,集体跳崖,全部壮烈捐躯。
他说:“解放这块地皮,须要流血捐躯;培植这块地皮,同样须要这种大胆不屈、无私奉献的精神。
”接着,郑永和充满激情地给我讲述了一家普通农人的动人业绩。

在石门水库施工过程中,发生了一场塌方事件,民工白永义不幸捐躯。
他的老伴流着泪对前来慰问的郑永和说:“俺难过的是,永义的任务没有完成,俺家不能欠着。

她把大儿子白福才送到了工地。
白福才继续父志,接连三次被评为模范。
后来工地推举福才去小煤窑当工人,这位老大娘又把二儿子送到工地,拿起父兄的工具接着干。
不久,工地接到白福才寄来的一笔汇款,他在信中说,自己不能直接参加水库培植了,愿将节余的人为寄给工地,尽一点心意。

“比一比群众的贡献,我们干部做的那点事情算个啥呀。

说到这里,郑永和沉默了,目光久久瞩目着巍峨的大坝,瞩目着那一层又一层洒满群众汗水的数不清的石块。

河南辉县宝泉水库。
图|图虫创意

谈起辉县群众的功绩,郑永和有说不完的话语。
他还对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一天傍晚,我们一起察看了郊东沟的大片造地之后,攀着山间小径来到拍石头公社党委办公地。
这是一座用石块垒起围墙的破旧小院,有十来间矮墙小窗的旧式民房。
小院门旁有一间小屋,阵势较低,屋顶平平的。
公社布告孙钊在屋顶铺上草席,端来大碗茶,我们三人席地而坐,畅谈了良久,从当时的苦干谈到拍石头和辉县的未来。

晚风驱散了酷热,蝈蝈在低吟轻唱。
郑永和说,太行深处有个营寺沟,历来被认为是“鸡蛋壳里发面——没啥发头”的穷地方。
这里有位三代扛长工出身的老汉元家清,从土改分得一壁山坡起,就不声不响地刨土造田。
20多年过去了,他硬是把一沟石头变成了一沟庄稼。

他都近80岁了,身子骨种不得地了,还常常见告队里人:“东山有咱队二分地,看节气种上”,“坡插上红薯了,操点心管管”。
队里的家业不断增加,却从未见他找司帐记过工。
老汉临终前还挣扎着让儿孙们扶他到地边,捧起一把土,留下遗言:“东山的树,我没栽完,后山还能修块好地,你们要接着干啊......”

郑永和说:“我永久也忘不掉这个可敬的老人......老汉造的地,后来成了县里的样板,我们在洪州城和郊东沟大规模地造地,便是照他的办法干的。
他的精神一贯鞭策着我们。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停了。
树叶纹丝不动,山岩肃立在静穆之中,连蝈蝈也不再吟唱,彷佛都在谛听一个共产党员的心曲。

实在,元家清老汉的那股韧劲,就生动地表示在郑永和身上。
辉县的干部见告我,全县第一支绿化荒山突击队便是由郑布告带上山的。

由于有1958年造林失落败的教训,有人认为荒山难变绿,石头山上难长树。
郑永和不信这个邪,偏偏选择石硬、水少、土薄的方山来试点。
数九寒冬,他带着30多个共青团布告,背着行李,带着工具,攀过艰险的鸡冠峰,登上了方山顶。
他拿起镢头刨坑,垒起石头棚上草,教青年们盖窝棚。
山上缺水,吃水用水都要到山下挑,饭后他就拔起一把白草把饭碗抹干净,说:“这样洗碗就节省下水了。

白天,他和青年们一道把石山炸出一个个深坑,筑起一条条长坎,担进黄土,栽下幼树。
夜晚,点起篝火,青年们围坐在他的周围,听他讲当年游击队的战斗故事。
他们持续好多个昼夜吃住在山上,郑永和的眼熬红了,脸冻肿了,青年们心疼地说:“郑布告,你脸肿了。
”他摸摸脸笑着说:“不,是吃胖了。

东风中兴时,光秃灰黄的方山顶上泛起一片新绿。
人们从这里看到了希望。
第二年冬天,郑永和在方山顶上搭起的那种窝棚,在大大小小的山梁上成群涌现,一年全县就造林数万亩。
几年下来,一些光山秃岭都陆续披上了绿装。

在此后直到“文革”结束前的一段韶光里,我又两次踏访辉县。
这四次采访,辉县公民在郑永和领导下改天换地的壮举,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经由8年的艰巨奋斗,这里的面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革:山坡上,支离破碎的小片耕地变成了层层梯田;河滩里,几十里长的乱石沟中长出了绿油油的庄稼。
大小山沟中,星罗棋布着水库、大型蓄池塘,加上电灌站、截流坝、暗渠、渡槽,组成了巨大的山区灌溉网,全县粮食产量由2亿斤逐年增加到6.8亿斤。

与此同时,全县大部分地区实现了水通、路通、电通。
化肥厂、水泥厂、炸药厂、发电厂、轴承厂、机器厂、动力修配厂等骨干企业也兴办起来了。
这统统,为辉县经济的起飞打下了坚实的根本。

3

从80年代开始,其间有七八年韶光,我没有见过郑永和。
事情繁忙,人各一方,只管总念着他,却始终未能相聚。
后来,听说他离休后,在辉县组织一批离退休老同道,成立了一个“老头林果病虫害防治队”,无偿帮助群众治虫。
这加倍引起了我对他的思念。

2018年3月18日,河南省辉县市张村落乡滑峪村落云雾山下,瑜伽爱好者正在进行瑜伽演出。
图|IC photo

1991年10月间,我又一次去了辉县。
今日的县城已与昔日判然两样:宽阔的街道,高大的楼房,使我险些找不到过去的印象了。

郑永和听说我专程前来看望他,急忙从深山区赶回来。
在百泉宾馆,我俩双手牢牢地握在一起,一韶光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多年不见,我创造郑永和并不显老,快70岁的人了,头上竟不见白发,那种精神劲,还和当年一样。
半晌,他冲破了沉默:“多少年不见了,我们想你啊!
”我说:“我也忘不了你,忘不了辉县。

当天下午,我们一道沿着郊东沟向深山走去。
便是这条沟,我曾多次来过,那时候乱石滚滚,一片荒凉;如今层层梯田长满了庄稼,从沟底一贯向深山里伸延。
汽车驰过一段山道之后,再也爬不上去了,大家徒步向山上攀去。

位于山顶上的山道绝村落,只有几户人家。
由于这一带黄楝树较多,被郑永和选作治黄楝蜂的试点基地。
他每次来,都在老百姓家吃住,一住便是一二十天。

我们走进郑永和借住于老乡家的那间小屋。
屋内光芒很暗,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挂着蚊帐的单人板床。
与过去不同的是,桌上没有文件,只零散地摆放着一些防治果树病虫害的科普书刊。
他的劳动工具也由镐、锤、钎、钻换成了喷雾器、短梯、剪刀和放大镜了。

郑永和领我们到山上去看黄楝树。
他指着树枝上的楝子对我说:“治好了的,没有虫的楝子是绿色;没治好的,有虫的是赤色。
”他还说:“从1952年到1969年,这一带的黄楝树一贯不结籽,生了一种黄楝蜂,很执拗。
它们每年春天繁仔繁到楝子壳里,随着楝子一起成长,恰好到楝子熟的时令,它也把楝子全都吃光了。
你来釆访的那两年,我们曾治过黄楝蜂,没想到近些年,它又专横狂起来了。

郑永和向穆青先容治黄楝蜂的情形。

听他说得条理分明,我打趣地说:“没想到这些年没见面,你这个治山治水专家又变成治虫专家了。

郑永和笑了,大家都笑了。

谈到“老头队”的情形,郑永和对我说:“人老了,干不成多少大事啦,但我们都是老党员,有生之年总还想为公民做点有益的事。
”他说,“老头队”于1989年初春成立,开始时只有几个人,请了几位大学教授、治虫专家和林业技能员来当老师,向他们学习治虫知识与治虫技能。
节制技能后,他们便从防治柿蒂虫起步,继而又对山楂、黄楝、核桃等果树进行病虫害防治。
治虫三年,“老头队”不断壮大,试点村落已从8个增加到46个。

第二天,我们又去常村落乡燕窝村落看柿树。
那里是郑永和防治柿蒂虫的试点基地,他还责任承包管理着一个小柿园。

汽车在山谷间奔驰。
我轻轻地摇下车窗,让秋风吹动白发,尽情地浏览着山区的风景。
温煦的阳光抚慰着峻峭的崖壁,峰峦间云蒸雾涌,翻滚着金色的光柱。
一树树灿黄的柿子、深红的山楂,渲染青蓝色的群峦叠嶂,缓缓地从车旁移过。
秋风中送来阵阵谷喷鼻香,十月的太行,到处充满着迷人的魅力。

我转过身对郑永和说:“这么多年没来,没想到,这里的山水变得这么迷人。
”他笑着说:“这里的景致原来就很美,那些年,你怎么就没把稳到呢?”我说:“那时,光把稳这里的人美、工程美了,哪有心思不雅观赏风景啊!

到了燕窝村落,我们走进郑永和管理的小柿园。
柿园里只有12棵柿树,每棵枝头上,都挂满了黄澄澄的柿子,有的枝条已被压弯得快靠近地面了。
看到这喜人的情景,大家都很愉快。
我在树下左转右转拍了不少的照片;后来又拿起一个喷雾器要老郑教我如何给柿树喷药。
那一看便是生手的架势,把很多人都逗笑了。

我们坐在柿树下安歇,村落里的乡亲们围拢过来。
一个老乡说:“前些年,这小柿园只能摘200公斤柿子,老郑来的第一年,就摘下350公斤。
今年看这样子容貌,少说也能摘下1000公斤。
”又一个老乡对我说:“郑布告来俺村落,就住在俺家。
村落里为照顾他的生活,说要给俺家补贴。
可郑布告不同意,他从自己家里给俺带来了两袋面粉一袋大米。

谈到治虫的效果,辉县随行的同道说:“1988年,辉县柿子产量才99万公斤;1989年上升到220万公斤;1990年,达到360万公斤;今年,怎么也能收450万公斤。
这里面,就有‘老头队’很大的功劳!

郑永和说:“我们‘老头队’最近制订了‘星火操持’,争取用三年韶光让治虫活动在全县林果区遍及,我们的长期目标是,山楂无虫,楝子不红,核桃不黑,柿子不落。

离开燕窝村落时,老郑让人找出一套治虫工具交给我。
他说:“送你一套工具,等你离休后,侍弄侍弄花树吧。
”我接过了工具,笑着说:“我退下来也参加‘老头治虫队’,你们要不要?”老郑说:“那当然欢迎。

回到县城的那天晚上,郑永和把周遭几十里内我熟习的老同道都找来了。
我们一起围坐在宾馆大会议室里,说不完当年的人和事,掏不尽心窝窝里的知心话。
我创造当年一些县乡级的干部,大都已白发苍苍,个中许多人也都是“老头治虫队”的队员。
过去我采访过的一些石姑娘如今都是中年妇女了,她们当中有些人已成为工厂和企业的骨干。

我对他们说:在辉县的培植中,你们都是出过大力的人。
没有你们当年的苦干,就没有本日辉县的茂盛。
你们的贡献展示在辉县的山山水水,深刻在公民的心中,公民是不会忘却你们的。

这次难忘的聚会,直到午夜12点,人们还不愿散去......

4

1993年11月,我又一次去河南采访。
听说郑永和的老伴去世了,我担心他因悲哀而影响身体,在回京途中,特意绕道辉县去探望他。
那天晚上,郑永和已在宾馆等我。

我进房刚刚放下行李,擦了一把脸,他就把我拉到一边,取出一张图纸放开在沙发上,急急忙忙地提及建筑北干渠的事来。
这件事,我上次来时,他就多次向我提起,说他离开辉县时有两件事没有完成,心里很不安。
一是宝泉水库没有建成,二是北干渠始终未能上马;特殊是北干渠,由于关系到山区几万人口的吃水、用水问题,至今未开工建筑,切实其实成了他一块心病。

他说:“这是北干渠的图纸。
原来的方案修这条90华里长的渠,要打14个洞,花上千万元;现在的方案只需打9个洞,渠长缩短到只有70多华里,有个五六百万元,发动群众起来干,准能修成。

他还见告我,七八月伏天,他带了几个老头和水利勘测职员沿着渠线来回走了6趟,重新勘测、丈量,搞出了这张新图。
修成北干渠,可以办理山区近4万群众吃水和4万多亩耕地灌溉问题,还可成为8万亩荒山发展林果业的水源。
说着,他又指示着图上的一些标记,详细地阐明起来。
我屏声静气地听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采访他时的情景,完备忘却了此行是来安慰他的。

2002年4月,穆青与郑永和在北干渠的通水仪式上,热烈握手相庆。

夜深人静,他跟我提及妻子去世前的一些事情。
他说:“去年4月里,我去张村落乡平岭村落的尖山洼治虫。
那里原有52户人家,由于北干渠没修,他们长期没有水吃,已经搬走了30户,只剩下22户了。
我到了农人王明巨室,村落里的男女老少都围来了。
他们说,有道路、有本事的都搬走了,连原来的队长也走了,只剩下他们这些穷庄户人没人管。
他们围着我哭,我也掉眼泪。

“那时,作为北干渠序幕工程的‘方山引水工程'已经开工,我是这个工程的顾问,完成这个工程,就可以办理尖山洼一带7000多人的吃水、用水问题。
回到家,妻子已经生病,她多想我能在家陪陪她、照顾照顾她啊。
可是,当我把尖山洼群众盼水的情形见告她后,她却对我说:'听说愚公移山专业队在方山打洞生活很苦,你最好想办法弄些食品,‘五一’去慰问慰问,给大家鼓鼓劲,也好加快点进度。
’听了她的话,我随即找了一些有关单位,筹集了一些肉、油、大米等,并同他们一道于4月30日下午送到了工地。
这之后,我满脑筋装的都是‘七一’通水,而妻子的病却越来越重。
6月9日,她在医院动了手术,17日就去世了......”

停了一下子,郑永和又说:“一想到老伴,我就想到《十五的玉轮》这首歌,想到‘战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这句歌词......她生前也和我一样,关心群众的吃水,关心北干渠。
修不成北干渠,我对不起乡亲们,也对不起去世的老伴。
”窗外,风声萧飒,我低头听着郑永和的絮语,不敢举头注目他的眼睛,我怕我俩的泪水会同时冲破感情的闸门,加倍使他难过。

第二天清晨,空中飘着雪花,我同郑永和在百泉公园的湖边闲步。
我劝他说:“你假如心情不好,就上北京我那里住些日子,看看北京的变革,散散心也好嘛。
”他说:“不用啦。
最难过伤心的时辰已经熬过来了。
现在逐步适应了。
再说,县里的同道都对我关心备至,用不着担心。

雪花越飘越大,湖面上又刮起了小风,我俩沿着小径缓缓地走着,走着。
半晌,郑永和又对我说:“实在,我现在的身体还是很好的,老伴的去世,虽然对我打击太大,但更使我揪心的还是北干渠至今仍没有修起来,县里还有几万人吃不上水。
我都70出头了,干不了多少年了,修不成北干渠,我去世有遗憾,去世难瞑目啊。

听了这些话,我激动地握紧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我完备理解他的心情:这是一个老共产党员真正出自肺腑的心声。
岁月的更替,可以改变他的年事,可以改变他的职务,却永久改变不了他对公民的小儿百姓之心!

分离之前,郑永和要我写几个字留作纪念。
我绝不犹豫地挥笔写下了八个大字:“心怀河山,情系公民。
”我看到他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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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共产党员》

新华出版社

真正的共产党员是什么样的人,

在这本书中险些都可以找到答案。

他们是中国的真正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