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潮是一个25岁的宁波人,

写了三张宁波话的专辑,

96年小伙把宁波人的爱恨情仇写成了一首首浪漫至极的歌 休闲娱乐

这些歌旋律大略,

描写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

面馆的阿叔,桥下的情侣,跳交谊舞的中年……

却自发地流传开,

和无数南方年轻人产生共鸣,

也在音乐平台走红。

宁波中山公园

宁波这个濒临东海的浙江老城,

曾11次入选“中国最具幸福感城市”。

还潮大学时离乡,

毕业后原来在杭州事情,去年辞职回家,

和宁波当地的几位乐手组成乐队。

还潮喜好上海方言乐队顶楼的马戏团,

今年年初作为顶马主唱陆晨的特邀高朋,

开始了首次登台演出。

一条去宁波采访了还潮乐队,

以歌为图游甬城。

撰文 倪蒹葭 责编 陈子文

还潮的歌像永久就地取材、清晨四点去买海鲜食材的宁波小馆,未见得烹饪手腕多么精熟,但由于食材鲜活真切,单是白描,便韵味万千。

96年生的还潮,形容自己的家乡,像一个“失落落的贵族”。

“从前宁波比杭州经济更发达,中山路被称为浙东第一街,当时所有人自满感都非常强,以为‘走遍天下不如宁波江厦’,反响到另一壁,便是排外。

歌曲中,他描摹了一本宁波手册:阿叔梦回风光的八十年代,梦见烟草厂里堆得山一样高的喷鼻香烟,和上海小姑娘在江边谈情说爱;宁波父母排外,不肯要外地媳妇,儿子因此愤而离开家乡;吃过了夜饭,姨妈阿叔在公园里跳浪漫交谊舞……

收藏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物和小事,而这些随意马虎被忽略、不会被正式书写宣扬的人事,正是宁波人的精神底色。

宁波慈城,晚饭后的交谊舞

对故乡一边留恋,一边嘲讽这种留恋,还潮都在写这些。

金华特味牛杂面馆,吃了酒的老炮们开始吹牛,“我是宁波市最大的泼皮我怕过谁”,打电话喊女人出来,一个也叫不出来,他们没想到,喉咙粗响的对话被阁下吃面的还潮录下来,放进《老酒日日醉,天子切切岁》。
“蟹脚剥剥,老酒眯眯,大兴发发”(剥剥蟹脚,吃吃老酒,抒发兴致),是宁波的中年况味。

还潮高中毕业后去外地念书,原来想着离家越远越好,却创造惦记宁波,2018年大四季开始写一点跟家乡有关的东西,最早是在寝室里写,“乐器只有一把电吉他,其他的编曲配器都是电脑里做的”,到现在写出了三张专辑。

宁波大食堂

还潮的歌都是宁波方言,有普通话表达不到的鲜活。

“每当变幻的辰光,我愈加忖侬”,用普通话说“每当时令改变的时候,我更加想你”,就很馊气。

宁波人讲话嗓门大声,硬又干脆,有名的“石骨铁硬”。
以前还潮以为宁波话很土很俗,“但有一天看到宁波方言字典,创造很多字词用笔墨写出来,特殊美。

“中午”是“昼过”,“迟到”是“晏到”,老一辈记时辰一样平常不说下午几点,而是讲三江口涨潮、退潮韶光到了。
再比如螃蟹是每个宁波人爱吃的,它便涌如今各种比喻中,“阿叔的股票亏了,像人家菜场里拣了半日拣来只去世蟹。

他选了“还潮”这个名字,意思是受潮。
“还潮这样的景象实在很难熬痛苦的,到处湿哒哒。
但是我一贯以为我喜好的那些文学作品、电影,都不是什么让人特殊舒畅的,以是蛮适宜我。

还潮和乐队成员

市井生活的流水账

还潮形容刚开始是“逮啥写啥”,身边的同学朋友、亲戚家的孩子都成为某首歌的触发。

还潮曾在外地念研究生,国庆回家,和几个良久没见的高中同学在鼓楼府桥街聚会,“同学毕业开始进入职场了,聊的东西溘然跟以前不太一样……隔壁的外卖小哥在学宁波骂人的话。
当时以为很梦幻, 每个人彷佛都有愤愤不安的,很忧郁的或者亢奋的感情。

人的变革难以归纳,还潮把聚会诚笃白描一遍,便是《迷失落在府桥街》。

好几次,还潮想带女朋友回家见父母,但父母不同意,面都不想见,由于她是外地人,《独子的悲歌》、《皖人的拜别》都跟宁波父母的排外有关。

“亚芬儿子出走啦,胸股头闷牢一口气,聚头勒七年勿赞许,佢拉阿姆讴佢去相亲”(亚芬儿子出走了,胸口堵着一口气,在一起七年不同意,他的妈妈喊他去相亲),亚芬不同意儿子交往七年的女友,要让他去相亲,很多人都认识这样一位“亚芬”。

宁波天童寺

还潮翻宁波方言字典刚好看到的一句话,“宁波人有三譬好譬”,以为这些歌都可以归在这个主题之下,于是它成了第一张专辑的名字。

意思是宁波人的一种精神胜利法,碰到糟糕的事情,用某种想法安慰自己。
丢了钱,每每说:“譬如拨搓麻将输掉仔,譬如上交给老婆……”(比如打麻将输掉了,就当是这个钱交给了老婆) 作了三种譬如之后,也就心平气和了。

宁波慈城的钓鱼阿叔

玫赤色的连衫裙

还潮喜好描述八十年代。

他有一个住在隔壁小区的叔叔,不是亲戚, 念月朔开始两人就一起在老年活动室打兵乓球,一打十多年。
叔叔会跟还潮讲一些八九十年代的故事,不像自己的父母只挑选精确的东西讲给小孩子听,叔叔讲得很真实。

“《永无尽头的约会》这首歌,是那天叔叔溘然拍我的肩,他说‘你知道吧,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叫毛妮卡’,他念Monica那个词的时候特殊可笑,Monica是他最喜好的一个女生,末了没在一起。
”还潮说,很少有中年人会跟你讲这种情绪类的东西。

Monica,

侬还记得吗?

侬在三伏的冰场回舞,

我偷摸侬的腰,

Monica,

旧情是一首歌,

我千遍万各处冲动,

旋律仍旧是老样,

侬欠落的海浪与霓虹,

统统已落空,

侬交代的碑刻与台风,

我困于之中,

我心里无限的倦意,

究竟是什么?

每当变幻的辰光,

我愈加忖侬。

“叔叔年轻时在钢铁厂和烟草厂上班,在那个年代都是铁饭碗,十分风光,结婚时家里电器全是底下兄弟送的入口货,后来按他的原话是路线走错了,领导犯错他也就衰败了,他自己也得了哮喘,然后一贯待在家里每个月拿低保,我想把这种落差感失落落感写出来。

宁波中山公园,姨妈阿叔聚拢唱戏下棋

时期和叔叔,分道扬镳。
还潮把叔叔讲的故事串联起来写成第二张专辑《老酒日日醉,天子切切岁》,这也是宁波俚语,只要每天有酒可以喝,世上发生的统统都与他无关了。
专辑的观点,便是写叔叔一个人的韶光线。

还潮写自己的故事和时期,总带着几分迷茫的灰色,而回溯叔叔的年代,色彩一下子艳丽很多,连衫裙永久玫赤色,女孩像是王祖贤,录音机要拧到最大声。

80年代宁波月湖公园,拎着录音机的青年

叔叔还见告过还潮一段往事,他在追一个上海女孩,有一个上海人也在同时追,那人写了一封信来,说“你们宁波人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叔叔当时非常生气,拿刀在手上划了一个口子,写了一封血书,见告他几月几号几点在上海公民广场决一去世战,然后叔叔就乘火车去了,身上带着两把匕首,到了公民广场,没有见到那个男人,由于男人怂了,然后女孩就跟叔叔走了……

“那种非常敢爱敢恨,非常80年代的感情,”还潮说着语气也激动起来,“但在现在你完备看不到。

演出之前,调音的时候,还潮跟鼓手商量,能不能鼓打得再土一点?“土”实在是一种温暖,不肯望太冷了或者太时髦。
靠近80年代在还潮心目中的觉得。

究竟回到宁波

“宁波年轻人多数是这样,毕业分两种,一种毕业后乖乖回来,一种待个两年往后乖乖回来,很少有极精良的同龄人能够在北京、上海、深圳待良久。

还潮毕业后去杭州上了班,他形容杭州的生活是“除了上班便是上班,下了班在电脑前发呆,想做什么又没有力气去做。

写《八月夜桂花》这首歌,是有一天晚上开会加班到8:30,写了两天的方案,老板看也没看,就说不要。
加完班回去,还潮走在工地一样的小路上,溘然就闻到一阵桂花喷鼻香。

鼓手(左),贝斯手(右)

当时还潮的歌在宁波人的朋友圈小范围扩散,因此认识了现在乐队的成员。

贝斯手菊哥第一次听到还潮,是晚上12点多,“看到是宁波话的歌,以为比较故意思就听了一下,之后就睡不着了,有点失落眠,真的像每天吃完饭去江边闲步,能闻到江水的味道,氛围做得非常好。

鼓手车逼逼从菊哥的分享里听到还潮,他们俩还有个自己的乐队toneless,“方言一样平常都是土土的,本来是菜场里或者日常闲聊才会听到,还潮把宁波话写得特殊浪漫。

两个土生土长的宁波人在还潮的歌里,认识到一个新的城市,既有很熟习的,也有很多陌生的身分,因此以为迷人。

宁波,吉他手晚上事情的酒吧

吉他手包爷是黑龙江人,大学时候来了宁波,以为这里“节奏比较慢,房租不贵,事情又好找,就留下来了。

还潮周末从杭州回宁波,喜好找他们一起饮酒谈天。
逐步以为这边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都很喜好音乐,心一横也辞职回来了。

如今,还潮在宁波开着一家咖啡店,勉力坚持进出平衡。
鼓手是宁波本土一个服装设计品牌的主理人,贝斯手自称社畜,做着国际物流的事情,吉他手晚上在酒吧做乐手,白天兼职文案。

重回宁波,反而不再想写跟现实生活逐一对照的内容,他写独占的意境和感情,给无形之物授予形状。

宁波月湖公园

去年4月,由于疫情人们才刚刚开始可以出门,宁波的月湖公园,有一个很市井气的茶馆,游人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喝茶,看湖上的春柳和鸭子船。
还潮把稳到一对中年夫妻,姨妈拍拍叔叔,指着春天的风景说,你看呐这边,你看呐那边……太阳逐步落进对面石浦大酒店的牌子背面。

他就把这少焉的美好感想熏染写进《东风不改月湖》,开头反复着那句温顺的“你看呐”。

陆晨和还潮

假如有一首,

适宜这个时候听的歌就好了

还潮钟爱上海的方言乐队“顶楼的马戏团”。

顶马的原主唱陆晨,第一次听到还潮也是在朋友圈,“特殊故意思,让我一下子想起以前做顶马,用上海话写歌的日子,还潮的觉得很细腻,把很多的感情小情怀都记录下来。

还潮从未有过系统音乐演习,初中开始学吉他,以为重金属彷佛很酷,高中打仗民谣,创造自己是真的喜好,“鲍勃·迪伦的吉他永久是很简陋的,但他写的东西远远超出编曲所能表达的。

“周二下午谁没来”也是还潮特殊钟爱的乐队,拓宽了他对中文歌词的理解。

2016年,还潮开始想做宁波歌,但以为顶楼的马戏团已经在十几年前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写过了,而且顶马也是吴语。
当时他和周二下午谁没来的老彭已经有邮件上的往来,就给他写信讲自己的不自傲。

老彭说,至少宁波话这个事情没有人做过,你有这个想法,趁年轻就赶紧去做。
“当你的偶像跟你讲这个可以做,赶紧去做,就会对你的鼓励特殊特殊大。

还潮没想到,自己乐队第一次登台会是由顶马的原主唱陆晨约请。
今年1月份在上海,他们作为陆晨&乐队的特邀高朋演出,虽然紧张,还好歌词没唱错,当年听完顶马所有歌、觉得到挫败的宁波小青年,跟大佬成为了朋友。

陆晨喜好吃宁波的糕,“宁波总让我想起黏黏的糕,还潮的歌也有一种黏黏的、拧拧的觉得,很有韵味。
”陆晨的朋友当中,真的有人以歌为图,按照还潮歌词,去打卡了一遍三江口、府桥街、舟宿渡……

宁波三江口

在对自己音乐的评论中,还潮很愉快看到这类留言,说自己是在外地的宁波人,听到一些歌就很想回家。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听顶楼马戏团的《海风》,刚好是飞机在上海浦东机场降落的时候。
“景象特殊好,耳机里刚好在放。
如果我是一个上海人,良久没回上海了,在那一刻听到这么一首歌会很冲动。

“可能在一个雷同的场景里,一个宁波人,放的是我们的歌。

这让还潮感到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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