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女孩》海报
娜诺（Chicha Amatayakul饰）是人吗？很显然不是。套用熟习的比喻，她既是天使又是恶魔，泰然自若地诱人犯错，自己却像天使泛着象牙色的光泽。最吓人的是，她永久不会去世。
娜诺是Netflix新剧《禁忌女孩》（Girl from Nowhere）的女主角，在13个独立的故事中辗转于不同的中学，只穿一套校服，漆黑直发如镜，不断在鲜血和噩梦中重生。
《禁忌女孩》既是泰国出品，又以女中学生形象的娜诺为主角，校园为背景，自然少不了亚洲校园胆怯片的经典元素。
十三个发生在校园中的故事，却未如人们所料将矛头指向本国教诲系统的积弊。校园设定仅仅供应了一个更纯粹的舞台，用以展示人类幼年期间非凡的残酷，结社抱团的排外生理，青春期过度关注自我的冷漠，对威权（比如老师和校园排行榜）的盲从……以上的行为虽遍及全人类，却在古老东方的土壤上滋长尤盛。
《禁忌女孩》剧照
在社会构造和人际关系上，它也非常符合东方传统。剧中的同学、师生、恋人之间皆是修罗场，只有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亲厚，是各处恶行中唯一明净高尚的净土。
触发恶行的动机，每一集都不尽相同。青少年还不睬解加以掩饰笼罩的虚荣，盲目从众恐怕落单的恐怖，对 “异类”不假思虑的排斥，西席的自私和利用权力开释情欲……在娜诺耐心地领导下，人性毫无挣扎地走向阴郁。
另一个特点是，剧中人物的行为有强烈的集体性。他们不可阻挡地走向集体发疯，或者集体麻木。比如，自相残杀后所有人同归于尽，又一起复活；或者所有人戴上同样的面具形如傀儡。更绝的是某一集中，所有人物一起消逝，只剩惊骇的女主角面对空空如也的天下。
作为一部在西方平台播出的泰剧，《禁忌女孩》符合西方对东方的古老想象并不奇怪。同样是通过超自然力量搅乱日常生活来讲人性，西方拍出《黑镜》，“超自然力量”是人自己造出来的高科技。
而在这里，东方的“超自然力量”与科技无关，故事所指都是古已有之的禁忌。《禁忌女孩》虽然也涉及社交网络和人的趋同，但它给你一种觉得，全校师生在社交平台就同一事宜踊跃留言时，与他们戴着千篇一律的面具鱼群般巡游是同一性子的事宜。纵然不用社交媒体，没有手机，也肯定会有什么东方秘术达到同样的效果。
娜诺所及之处总是血流成河。娜诺到底是谁，她的出生和动机是什么，全剧始终没有交代。但她明显不是当代宗教中的神，而是原始多神崇奉中的一位神明，比如古希腊的复仇三女神，对恶行穷追不舍，却秉持最公道的心。
每集末端她复仇成功咧嘴狂笑时，没有人比她更镇静。
《禁忌女孩》剧照
在娜诺绝对高高在上的俯视下，剧中的角色犹如被操纵的木偶。他们没有机会犹豫，反省，窥见命运的错综，寻衅一定的不幸，只能虔诚按照娜诺的剧本演出。
故事的发展全都遵照因果报应的古老链条。凡做了坏事的，没有一个不在娜诺的推动下一步一步走向毁灭。阴差阳错的意外和命运的捉弄在这里不存在，娜诺便是拨动命运时钟的唯一手指，通盘节制统统。
有娜诺这样无所不能的神祗，故事情节的严密性就根本谈不上。这些故事充满梦境的野蛮气息，真假难辨，忽略现实逻辑。
有一集中，伪装阔少爷的穷男孩在娜诺的帮助下租用豪宅办派对，豪宅内的两位男女仆佣竟然是他的父母。男孩和父母都像在梦游，既未对对方涌如今此情此景中表示出特殊的惊异，男孩的父母相继“去世”在他面前时，他也仍像噩梦不醒，身体僵硬，头脑发懵，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禁忌女孩》剧照
由此可见娜诺不仅是天使、恶魔、复仇女神，还是出色的梦境制造者，这一点在末了一集中索性挑明了。一群当年霸凌娜诺的学生正举办同学会，娜诺溘然涌现，挑唆众人至自相残杀。一夜之后，去世人纷纭清醒，毫发无伤，大梦初醒般离开彩灯未灭的派对花园。
这一集在演员的选择上也很故意思。重头戏是派对花园中的群戏，参与者的设定是早已离开校园的成功人士，但演员们却非常年轻，稚气未脱的容貌更像中学生。
演员的选择暗示了一种可能性：他们根本便是一群正在霸凌娜诺的中学生，人皆成功的“现实”是虚构的。是娜诺，把这个关于复仇、成功与友情腐败的梦境吹入他们残酷的心灵。
在娜诺复仇女神般的武断冷漠的衬托下，这十三个本来已非常东方传统的故事更显得原始。不可否认，它的很大一部分吸引力便是来自这种“未开化”感。
所有娜诺降临的学校都有个特点，里面无论师生都绝不关心学习和竞争本身。他们拉帮结派，相互追逐。热带国家早熟的学生身上有明显的情欲痕迹，男生唇上的阴影透着兴旺的荷尔蒙气息，险些能闻到他们身上青春期男生的味道；女生浓妆艳抹，妆容和皮肤都比较粗糙。
这种设定立即让人遐想到毫无希望的垃圾学校（只管剧中的学校和学生都显得很有钱），学生在这里过早地体验社会，开释人类排斥异类以求在群体中自保的天性。学校犹如幼兽的斗兽场，半大不小的崽子在这里斗个誓不两立。
另一方面，不管你曾就读哪种学校，剧中人物的恶意一定也曾在你心里一闪而过，妒忌、虚荣、无缘无端想侵害别人的动机和浅薄易变的少年之爱……幸运的是，娜诺没有来过你我的学校。
本期编辑 邢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