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外媒口径同等将其捧上了天，不少海内媒体也赞不绝口。
有人满怀敬意地评价，“《黑客帝国》后最靠近内在天下实质的好莱坞电影”。
得益于这一波口碑效应，海内社交平台的各个角落，随处可见网友们在热烈地谈论剧情、隐喻、细节，乃至藏在某一帧镜头里的花活。
总之，该聊的，大家基本都聊了。
然而，此前的简中天下少有对本片导演「Daniels」，即关家永（Daniel Kwan）与丹尼尔·施纳特（Daniel Scheinert）的集中宣布。
如茨威格所写，“一个天才的产生，他的身后必须有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一个真正具有天下历史意义的时候到来，一个人类的群星闪耀的时候涌现，也一定会有一个漫长岁月流逝的过程。”
两颗新星的出身，背后必定有无数精彩的故事。
为此，我尽力采撷了散落于互联网各处的信息碎片，进行了一番梳理、整合，试图还原他们的创作生涯。
只希望本文能够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这对冉冉升起的影坛双子星，以及天才背后的天下。
无论你是否对他们感兴趣，就请当做欣赏一场古怪又俏丽的烟火。
左：丹尼尔·施纳特 右：关家永
01.天才也猖獗
和科恩兄弟、罗素兄弟、诺兰兄弟、沃卓斯基姐妹这些业界有名的导演组合不同，Daniel Kwan（以下称关导）和Daniel Scheinert（以下称丹尼尔·施纳特）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相反，他们拥有两张来自东西方的迥异面孔，只是恰巧都叫“Daniel”。
求学期间，两人就读于波士顿爱默生学院，学的都是电影专业。
一次有时的机会，同为学院夏令营助教的两人摩擦出了灵魂的火花。
他们创造彼此不仅意见意义相投、理念合拍，而且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时常会心有灵犀般接住对方的话茬。
他们的相遇，就像是哈利·波特第一次拿起那根属于他的魔杖，全体天下灵光一闪。
从此，他拥有了真正的邪术。
“恶意见意义”，无疑是这对组合最神奇的邪术之一。
作为科班出身，他俩的创作风格与学院派绝不沾边，无拘无束、天马行空，无厘头恶搞才是他们的招牌。
比如短片《Interesting Ball》里，一场由赤色气球催生的混乱正在蔓延：老式冰箱企图离家出走、一群沙滩猛男化作暴走的变形怪，眼镜男（关导客串）的菊花成了黑洞。
这都不算啥，里头乃至还有以气球为主角的床戏…
比较起离奇，我更乐于用“怪逼”、“神经质”来形容这支短片。
在正式踏足电影圈之前，两人紧张靠拍MV起身，且风格相称之抽象。
《Rize of the Fenix》里，上一秒，主角还是硬核摇滚中年，下一秒，主角溘然化身绝地武士，猛地摆荡起“吉他长剑”；
乱入的绿幕，堪比奇行种的人头怪，冲破次元壁的人手，莫名其妙的打斗戏。
一锅稀奇古怪的元素大乱炖，快要溢出屏幕的粗糙感，使MV看起来既像出自学了三年动画的朋友之手，又透着股Cult片独占的气质。
相信我，如果油管有弹幕功能，绝对满屏飘满了“WTF”。
既然说到这，那不得不提本次考古的最大收成——《Turn down for what》，实至名归的宝藏MV。
看完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愧是能拍出《瞬息全宇宙》的人，味儿太冲了。
由于你很难以正凡人的思维去理解和概括MV的详细内容，只能说这是个环绕男性的生殖崇拜而展开的故事，整体气质无比癫狂、迷幻，充斥着各种既让人木鸡之呆又忍不住拍板叫绝的展开。
MV的男主正是关导本人
癫狂的画面合营上足够洗脑的歌词和旋律，横空出世的《Turn down for what》很快震荡了油管的数亿网友：
“没有一秒钟是无聊的”。
“想象下，百年后有人正在研究我们的文化，然后他们创造了它。”
无论来自哪个国家，只需点开视频，你就能收成3分钟的灵魂洗礼…
后来，本作顺理成章地被评为“年度最荒谬的MV”。
除了为「Daniels」的职业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支MV的存在也证明两人的确拥有制造互联网爆款的能力。
02.Daniel“s”
最初，《瑞士军刀男》的创意源于关导的脑洞，他抱负了一个诡异场景：
一个被困荒岛的人用漏斗给一具尸体喂豆子，然后骑着会放屁的尸体逃离荒岛。
后来，脑洞被不断扩充，主角俩的形象越来越明晰：
尸体失落忆了，另一位主角须要帮助对方回忆起有关文明天下的统统。
一场社会边缘人与工具人尸体的求生奇幻之旅，就此有了雏形。
可惜，点子有了，却没人敢拍，同行和投资人看了剧本都摇头，以为过于离谱。
直到有位高情商的制片人如是盛赞道，“你们假如不写，地球上不会有其他人写了。”
很显然，主演保罗·达诺也深有同感。
拿过剧本，他翻到第二页就开始寻思，如果错过骑着一具会放屁尸体的角色的机会，岂不得后悔终生？
于是，保罗二话不说，当场拍板。
主演敲定了，投资到位，「Daniels」总算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2016年，几经波折后，「Daniels」执导的首部长片在圣丹斯电影节首映，并喜提圣丹斯最佳导演奖。
同时，它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首映式结束后，外媒给出评价：“这是否是圣丹斯放映的最古怪的电影？”
不得不说，这番说话还算委婉，对付那些中途退场不雅观众来说，这电影切实其实太猎奇重口：
想象下，你要坐在屏幕前不只要看主角和尸体亲密互动，还要忍受一具尸体反复勃起的诡异场面和各种不间断的屎尿屁段子。
退场的不雅观众里，说不定就有人默默把他俩拉入了不雅观影黑名单。
某种程度上，在场不雅观众对付《瑞士军刀男》的排斥、厌恶，恰好与影片主题形成了互文。
《瑞士军刀男》讲述的是主流社会对付边缘人的偏见，也关于一段世俗不容的交情，这很难不让人遐想到两位导演本人——体格偏瘦的汉克对应丹尼尔·施纳特，偏矮的曼尼对应关导。
电影中，社恐的汉克不敢和女神莎拉搭话，更没有朋友。直到遇上曼尼，他才体会到了人类社会未曾给予的温暖与救赎。
现实中，两人都不善于与人互换，一个有口吃，另一个说话语速太快，像是喃喃自语，再加上不善于运动，总显得与同龄人扞格难入。
乃至，他俩还遭遇过校园霸凌。
说到这，我想起了一段英文宣布：“一开始他们并不喜好对方…在他们创造彼此都喜好品味扭曲的电影之后，很快就结缘了”。
“品味扭曲”，很好地解释了他俩的自我定位。
至于丹尼尔·施纳特本人，他是这么形容的，“我们都有点变态”。
而将「Daniels」紧密联结在一起的，正是这份分歧凡响。
毛姆说过，每个人的心上都有个缺口，以是急迫地须要别人来填满它，但有的缺口是个歪七扭八的锯齿形，以是无法用完美的圆形来补充。
事实证明，也只有加上那个歪七扭八的“S”，“Daniels”才是完全的。
就像“成团”的这些年里，他们考试测验过单飞，但终极都没掀起太大水花。
但这里的“完全”，指的不仅仅是创作。
关家永时常会想，如果没有碰着施纳特，他会过着若何的人生？
人生的前20年，受到家人的熏陶，他一贯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从小沐浴在教堂的圣光下。
假如按部就班地走，他可能会成为牧师。
后来，丹尼尔·施纳特及时涌现，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也改变了他对生活的态度。
镜头前，关导总是话痨属性全开，侃侃而谈地分享台前幕后的趣闻，表达欲极强，而施纳特则习气了赞助角色，紧张卖力生动气氛或者偶尔接话茬。
镜头之外，两人真实的状态恰好相反。
关导对自我哀求严苛，常常陷入内耗，整天丧里丧气，自认为生活糟糕透顶。
施纳特却很少流露出负面感情，心态远比好差错来得平和。
很多时候，他充当着关家永的感情稳定器，让对方在混沌的生活中捉住一块浮木，不至于彻底沉没。
他们一起谈论浪漫主义，谈论冯内古特，谈论加缪的存在主义哲学，分享统统稀奇古怪的想法。
天下如此糟糕，但至少他还拥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有一扇永久向他洞开的窗户。
末了，关家永说，“我以为我是这个天下上最幸运的人”。
03.把电影作为方法
拍完《瑞士军刀男》，「Daniels」在圈内开始小有名气。
很快，迪士尼找上门来，意欲约请两人去拍《洛基》，并且报价不菲。
来自业界巨子的邀约，对付常年缺经费的独立导演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不过一旦答应，就意味着要瞻前顾后，戴着桎梏舞蹈。
一方面，《洛基》终极要为MCU做事（还得考虑粉丝的感想熏染），不能任由导演发挥。
另一方面，主打全家欢的迪士尼不可能许可涌现像乔伊狂甩假牛子、保安爆菊、伊芙琳失落禁这些恶意见意义桥段。
思考再三，二人还是谢绝了邀约，连续专心预备《瞬息全宇宙》。
错过了通往好莱坞顶流的跳板，这固然可惜，倒也符合他们一以贯之的作风。
作为独立导演，「Daniels」不仅珍惜羽毛，还对作品有着极强的保护欲，甘心搁置也不轻易妥协——否则《瑞士军刀男》的剧本不会一拖再拖。
在提及《瞬息全宇宙》未来的发行操持时，他们明确表示绝不赞许编削同性恋情节，并哀求外洋分销商也做出相应承诺。
他们所做的统统努力，终极目的只有一个——保住作品的纯粹性，以及极高的自由度。
因而，作为范例的作者电影，《瞬息全宇宙》映射的不仅仅是创作者的审美意趣、创作方向，更是导演的人生碎片。
关导提到过，他以往不愿在作品中彰显亚裔身份，而是更方向于将真实的自我隐匿于“Daniel”这个姓氏的背后。
但这一次，他决定更多地暴露自我。
作为亚裔导演，他的个人经历与家庭背景授予了《瞬息全宇宙》浓厚的东亚属性。
比如，他的祖父从喷鼻香港移民到美国便是以开洗衣店为生，关父更是从小就在洗衣店里终年夜。
再比如，他与原生家庭的纠葛。
众所周知，初版剧本紧张环绕男主展开，由于遭遇创作瓶颈，导演才调度了思路，转由女主挑大梁。
改着改着，关导不自觉地将母亲代入个中。
和伊芙琳一样，关母的性情非常强势。
她并不理解儿子拍的那些电影是怎么回事——她当初之以是赞许送儿子去学电影，是以为导演可以传播宗教福音。
她也不看好儿子的出息，不以为他有能力在美国扎根，与其企图进入好莱坞，不如去台湾发展。
来自母亲的打压和现实的压力，使他一度想放弃学业。
后来，是电影拯救了他，不仅将他拉回正轨，更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从2016年到2022年的6年韶光里，关导超过了人生的不同阶段——剧本创作期，他还是未婚，等到电影上映，他已经为人父母。
由此，他得到了两种切入视角。
作为年轻一代，他能够和乔伊共情，理解角色内心的痛楚、虚无，感想熏染乔伊在原生家庭中所受的侵害。
作为父母，他能够代入伊芙琳的角色，去理解父母的想法——撰写对白时，他回忆起了当初与母亲的争执。
就像大结局里，乔伊拥抱了伊芙琳，母女达成和解。
通过创作《瞬息全宇宙》，他学会了重新核阅代际创伤，并试着与之和解：“我也具备了一些能力…我可以真正地结束这种代际创伤的循环。”
于他而言，拍电影本身便是种精神疗愈。
再说个很故意思的细节。创作过程中，关导一度以为如果把女主设定成ADHD（俗称多动症）会很有趣。巧了，他搜完才创造，原来他本人便是未确诊的ADHD患者。
凌晨四点，他躺在自家的床上痛哭流涕。
曾经有人问过，为什么《瑞士军刀男》《瞬息全宇宙》的主角都有自毁方向，明明是笑剧，为何又有如此悲观的一壁？
如今，问题有了答案。
他的烦闷、悲观、负能量，他生命里那个高悬着的“黑洞”，终于找到了源头。
在这之后，他主动接管了治疗。
原来笼罩在二心坎深处，阻碍他提高的阴霾，逐渐地散去。
末了，他如释重负地感叹道，“我现在明白，它们都有迹可循，它们不再是那么恐怖，这便是疾病的一种表现，没什么奇怪的。”
冥冥之中，导演和本片建立起了更私人，也更深度的情绪联结。这正是电影打动人心的缘故原由之一。
04.穿越「性别之墙」
或许是深受男弱女强的家庭环境影响，戏外的关导是个心思相对细腻的人。
从他的自述来看，他的性情柔和、敏感，又有点笨拙。
和他一样，曾经遭受过校园霸凌的丹尼尔·施纳特也对传统男性气质感到抵触。
于是，以《Turn down for what》为出发点，「Daniels」就在考试测验解构传统男性气质。
MV通过刻画一个极度迷恋生殖器的男性所引发的骚乱，调侃了男性对付阳刚气质的崇拜。
以及《瑞士军刀男》，导演对电影的评价是“有史以来最没有男子气概的求生电影。”
影片的主角未曾展示过任何力量，而是总在谈天，谈论他们内心的感想熏染。
到了《瞬息全宇宙》，导演的态度显得愈发光鲜。
电影中，阿尔法韦蒙德表面刁悍可靠，第二次登场就贡献了一场腰包打斗戏，满满的阳刚之气。
可在关键时候抛弃伊芙琳，选择去其他宇宙探求救世主的人也是他。
而主宇宙的韦蒙德看似是个弱鸡，被妻子冷落也不敢正面抗议，只能以提出离婚来曲线救国。
就连他的嗓音也被很多人吐槽，说听起来很像卡通配音。
但他的善良，他的那句“We have to be kind.”恰好是剧情迁移转变的关键。
可见，和很多男导演不同，「Daniels」更欣赏韦蒙德所具备的温顺、偏中性的男性气质。
在一次主（商）创（业）圆（互）桌（吹）环节中，几位主演聊完各自的片场趣事，转而夸起了导演。
先是杨紫琼，她把众人比作电影的四肢，她和杰米·李（饰审计师）是热狗手，许玮伦是身体，而导演们便是脊柱和灵魂。
如果没有两位导演为她排忧解难，让她安心地沉浸于演出，这趟多元宇宙之旅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再是关继威。
比较起其他人，他尤其感谢导演付出的信赖。
在接拍《七宝奇谋》《夺宝奇兵2》成名之后，由于短缺事情机会，他息影将近20年，一贯从事幕后事情。
直到导演组打来的那个电话，让他得以重拾天赋，回归舞台中心。
他爱导演，也爱这个剧组带给他的美好体验，“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神奇的冒险”。
听到这，饰演乔伊的许玮伦决定也大胆表个白。
她着重强调，和其他一味追求效率的剧组不同，在导演俩的带动下，《瞬息全宇宙》剧组的氛围格外和谐有爱，“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被器重，也就更乐意全情投入事情。”
每一周，剧组会额外褒奖那些鲜少被把稳到的幕后职员；他人提出的见地，他们都会负责谛听。
可以说，方方面面的细节，导演俩都尽其所能地照顾到了。
从谈天时的松弛状态和诚挚的赞颂之词来看，导演俩确实给众人供应了宝贵的感情代价。
看到这，你大概就会明白，作为男导演组合，「Daniels」为何能创作出一部从人物塑造到情绪表达都如此细腻的女性电影。
由于这份强大的共情能力和表达能力，足以带领他们超越那堵「性别之墙」。
“我们把所有的爱都投入到这个猖獗的贝果当中”。
「Daniels」固然是才华横溢，有着非同平凡的想象力与创造力，足以填补技能和制作层面的粗糙。
但正如杨紫琼所说，这份爱与信赖，构成了《瞬息全宇宙》大得胜利的基石。
作为路人不雅观众，你会惊异于「Daniels」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和创作天赋。
但此时此刻，你会意识到，他们拥有更多天赋之外的闪光点：
对待失落意者的温顺与诚挚，对付亚裔群体的人文关怀，以及阐发自我的诚恳。
乃至，也包括他们展现出来的对付现实天下的困惑和不解——困惑，正是他们创作希望的源泉。
从任何角度来看，关家永和丹尼尔·施纳特都是有趣的人。
当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个天下，被迫沉浸于那些无言的荒谬时，还有什么能比“有趣”更值得期待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