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但亚马逊科幻剧《上载新生》(Upload)畅想了一下这样的未来。

孙汝亮丨作者

在天堂打个喷嚏都要花钱|严肃脸 汽车知识

李拓、刘冬宇丨编辑

放大灯团队丨策划

它有着看似科幻,但又现实的设定:

人类不止可以通过上传思维数据,在赛博空间得到“永生”,乃至还能定制去世后的“天国”——只要一贯有人在现实天下给你烧纸充值,那么这里便是真正的天国;

“上载”后的“人”,可以通过科技设备和现实天下进行人机交互,和现实天下的人视频谈天、一起开派对(参加自己的葬礼)、一起看电视、谈恋爱;

天国看似美好的生活,处处基于消费。
哪怕是思考,都须要先费钱买流量。
穷汉被“上载”,只能做个每个月只有2G免费流量的2G人,乃至为了节约流量,连器官都不能完全渲染;

美好的生活只属于成本家,其他人依旧为成本、为技能所奴役,乃至成为寄托于现实天下“金主”的虚拟宠物,没有自由和隐私可谈。

《上载新生》可能向我们描述了一个最美好的时期,也是最残酷的时期,残酷到连去世亡都变得不平等。

数字天国不花冥币

去世人要钱有用吗?

有。
而且那钱还不是你看到的冥币那种通货膨胀式的呆板想象——《上载新生》的天下里,“上载”可是2033年最赢利的买卖,仅靠充值氪金就年入6000亿美元。

想象一下,一个美好的虚拟天下还有发达的做事业:庄园中四处罚散着售卖零食的AI机器人,24小时不间断地推销广告与商品……再看看当下贱戏中的喋喋不休的弹窗和首充活动提示,一样充斥着令人厌倦的消费主义。

天国和现实如此无缝切换,你还想去世吗?

“上载”天下的实质不脱“存心创造快乐,没钱玩你麻痹”的赤裸逻辑:如果你想过得好,得到更新的体验,就要不断充钱、氪金大班事,否则,你就只能日复一日无聊地生活。

充钱、大班事,彷佛是未来天下的公理,数字做事业成了天下上最为弘大的家当。

这一推测并非无据可循。

早在上世纪末,信息技能对社会的影响就已凸显。
南加州大学传播学院教授曼纽尔·卡斯特尔提出,信息社会的紧张特色是农业、传统制造业的就业萎缩,生产者做事和社会做事的兴起。
[2]西方传播政治经济学学者丹·希勒将之称为“数字成本主义”:看似优渥的技能红利,并未改变成本主义的性子,也未带来历史的闭幕,反而加剧了新的贫富两极分解,带来了新的不平等。

“从长远来看,日趋严重的社会不平等征象带来的各类问题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我们很难认为社会富余程度的差异是上个历史阶段的残留。
这种差异显然是由数字成本主义本身造成的。
”——丹·席勒《数字成本主义》[3]

“上载”天下里,技能的发展终极消灭了饥饿,每个人都可以吃到3D打印的合成食品,但是吃一块有骨头的手工鸡肉却都是一种奢侈——虽然你和富人平等地饱腹,但是却连吃一款真实食品的权利都没了。

技能剥夺肉体

在未来,想要移动去世者亡灵,你须要的可能只是一块U盘。

想想身上的一个U盘里可能有着几万“灵魂”,西方极乐的掌中佛国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样被数据化的人,完备依托于技能的生存的人,真的还是人吗?

不,他们是被“归天”的人(顾名思义,便是把人当作物去对待,女权主义者常说的归天女性便是这个意思)。
这个来自19世纪西方马克思主义首创者卢卡奇的观点,不断为当代人所提及。

卢卡奇把人的归天概括为数字化,即人在符号化或者抽象化后被整合到自律的机器体系中。
[4]这像极了“上载天下”中的人们,只不过所谓“数字化”直接变成了“数据化”,“自律的机器体系”直接变成了“自律的代码天下”而已。

不止如此,在数据化的过程中,人们的身体也被彻底剥夺,完备依赖与数据化的代码规则存活,这意味着你的影象可以被编辑,你的形象可以被修正和限定,乃至在连你的存在都可以在“金主”的一念之间被删除……魂飞魄散,不过如此。

有学者认为,“自由支配身体”一贯是当代社会自由的象征。

身体作为反抗和解放命题的凸显,是与六十年代欧美的反文化运动、妇女解放运动、民权运动、民主运动联系在一起的。
在这个过程中,身体的凸显就意味着对付压抑性的文化的反抗,意味着“我的身体我做主”,意味着希望的合法化。

但是在身体命题被凸显出来后,开始涌现了更繁复的谈论,涌现了福柯和德勒兹著名的分野。
在福柯看来,身体便是一个文化符码穿行的场域,由于身体并不是一个自然的存在,身体存在在我们的认知之中;而德勒兹则认为,身体仍旧是一种可能性的开敞的空间。
——戴锦华《新技能革命正在制造构造性弃民》[5]

简而言之,在如今国家机器与技能同谋规训社会、进一步剥夺私有空间的环境下,身体已经是末了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完备私有的空间,然而技能和消费主义仍旧没有放弃吞没它。

上载技能,即数据化永生,实现了对身体的剥夺,则本色上使得人类损失了自由和革命的末了可能,乃至损失是作为被定为人类的可能。

虚拟天下的抵牾和故事,每每源于这种剥夺。
剧中的身为程序员的男主,便是由于想要依托身体来创造一个人人可以免费上传的上载天下,对现有秩序进行革命而被行刺,就此剥夺了身体(生命)和干系影象片段。

有了“皮质盘”的《副本》虽然赛博朋克,但究竟不敌《上载新生》脉脉含情的反乌托邦来得残酷无耻。

数据人是“人”吗?

为了坚持虚拟社会的秩序,在任何一个虚拟天下的科幻作品里,你总能看到诸多对数字人的限定——这种限定与现实天下的社会规则不同,例如《上载新生》中规定:上载天下中的“人”是无权再进行创造,只能“享受”做事。
由于人们认为,无尽的去世者们如果再进行创造,那活人们就会逐渐没有买卖可做。

如何理解数据化的人?一个名为“后人类”的存在主义式议题若隐若现。

事实上,上世纪六十年代和身体议题凸显的背景,正是天下范围内的新技能革命,在那时这场革命就已经让人类(准确地说是发达国家和地区)开始被迫面对“后人类”问题。

有后人类主义就有对人类主义的坚守。
所有这些关于人类的谈论,包括后人类主义的提出,都是由于某种人类的边界在被打破,人们开始反身讯问说人类的边界是什么?在这个过程中,身体成了一个非常主要的基地,人类主义抵抗的基地。
——戴锦华《新技能革命正在制造构造性弃民》[6]

这正是“上载”天下最让人恐怖的地方:数据化的上传技能不但消弭和模糊了人类的边界,反击毁了人类主义末了的基地。

就我看来,当人变成数据,当人的影象都能被代码掌握的时候,与其说我们是人,不如说是一个网络游戏中有了智能的NPC。
剧中作为金主的女友掌控了男主的统统:从点滴消费,到衣着形象,仿佛他不是恋人而是随叫随到的电子宠物,由此终极把男友“归天”为了自己的“私有财产”。

而这种关系显然不可能长久。
《黑镜》有一个类似的故事:妻子去世后,丈夫由于爱妻子,于是把妻子上传到了自己的大脑里共生。
但由于妻子总是干涉他,他也结识了善解人意的另一半,终极他把妻子关在了一只玩具熊里。
这样妻子还能够看到他们的孩子,但终极随着韶光推移,这个玩具熊被孩子扔在了一个角落。

《上载新生》第一季结尾,代表对现有秩序反抗的内森也终极创造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喜好上了自己的专属客服诺拉,于是他与女友英格丽德提出了分离,搬到了2G的天下,只管没有富余的生活,但是这样至少会让内森以为自己更像个“人”。

这样的永生,我选择谢绝。

参考文献

[1] “数字化”永生来了?马斯克:年内脑机接口人体测试,腾讯新闻

[2] 曼纽尔.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夏铸九等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01月

[3] 丹·席勒.数字成本主义.杨立平译.江西:江西公民出版社, 2001年01月

[4] 格奥尔格·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杜章智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年11月

[5][6] 戴锦华:新技能革命正在制造构造性弃民 | 单读

来源:新华号 果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