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编辑 | 黄月
2006年是海内摇滚史上主要的一年,二手玫瑰发行了第二张专辑《娱乐江湖》,后来声名鹊起的万能青年旅店在同年通过网络发布不插电单曲《不万能的笑剧》。也是在2006年,还在天津读大学的苦果在北京听了一场演出,他平生第一次被音乐击中,被摇滚乐无往不胜的气质折服,决心组建乐队,第二年,麻园墨客就这样出身了。
主唱苦果在昆明终年夜,乐队最初的根据地是在昆明市一个叫麻园村落的地方,乐队仿照鲍家街43号的起名办法,选定“麻园”二字,又加上了个“墨客”。像所有城中村落一样,麻园村落生活节奏慢、物价低廉,自从1959年云南艺术学院建校,这里变成一座文化地标,许多乐队和艺术家在此活动,麻园墨客从这里起身,早期的演出以暖场为主。
十五年过去了,麻园墨客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暖场乐队,发展为了拥有弘大乐迷群体、常年进行大量巡演的“现场之王”。2021年,歌曲《泸沽湖》通过抖音走红后,他们又多了一个“网红乐队”的标签。音乐风格也有变革,最初倾向Grunge(垃圾摇滚),直白而粗粝地唱着年轻民气坎的苦楚,后来,苦果打仗到英伦摇滚,粗粝中加入了一些温顺和敏感。2016年的首张正式专辑《母星》见证了这一变革,乐评人爱地人评价认为,他们继续了中国文人的诗意传统,没有那么朋克和霸气外露,在吉他噪音墙的背后,乃至有些内秀。
今年,麻园墨客受邀来到《乐队的夏天》第三季。虽然初舞台选择了成名曲《泸沽湖》,但苦果还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对他来说,在音乐节和livehouse可以轻松一些,而乐夏的舞台有摄像机录制,每个细节都要交代清楚,暗昧不得。
过于负责的人随意马虎感到痛楚,但是也有与痛楚相称的回报。在与回春丹对阵的改编赛上,罗大佑、王菲这样的歌手已经当选走了,麻园墨客无奈中选择了与自身风格毫无关系的“甜妹”王心凌,苦果坦言:“那几天感情都很低沉,乃至想过找节目组换一首歌。”在节目放出的VCR里,挂着黑眼圈的苦果一脸倦容,嘴上还由于焦虑起了水泡。所幸结果是好的,改编后的《彩虹的微笑》唱出了一种从阴郁走向光明、终极离苦得乐的反差感,全新的演绎也让许多不雅观众心伤眼亮,用大张伟的话来说便是:“生活便是很惨,但我除了笑还能怎么面对呢?”
在《乐夏》第三季播出期间,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专访了麻园墨客,聊了聊改编赛的创作过程、云南摇滚的变迁与所谓“网红乐队”的困境。苦果一如既往地显露出拘谨和诚挚,长于自省,回答中很少有夸年夜的身分,就像是每当听到一个问题,他喜好说的那句开场白那样:“这件事,实在也很大略……”
01 成名会减少创作的韶光,有钱将削弱创作的冲动
界面文化:《彩虹的微笑》的改编过程听说挺痛楚的,但这首歌反而打动了很多人,看到听众的反应,会有点惊异吗?终极的呈现和你们想要表达的同等吗?
苦果:非常同等,我们的演出和表达都比较清晰。改编确实很困难,由于和我们的曲风相差实在太大,如果完备按照原曲去表达,对我们而言有点困难,以是把自己对生活的思考和认识加了进去。
当时只留给我们十天韶光,回到昆明就已经由去两天了,回去后的前三天还是一贯迟疑不决,乃至想过搜聚节目组换一首歌。但是,由于那几天都在很努力地做这件事,感情很紧绷焦虑,在这种感情之下想到很多乐队的过往,以为做什么事都不大略,并不是歌词里说的那么easy。第四天,我溘然唱出一段新的东西来,也挺顺畅的,就这样组出了大的demo。后面还加入了女声和童声,由于它写的不仅仅是现在,而是在和童年时纯洁快乐的自己的对话,希望自己依然能够简大略单的,不要由于岁月的蹉跎改变了自己。
改编赛制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打破,如果没有经历这一轮,我们还会以为乐队得保持自己,毕竟乐队都蛮自我的,尤其是摇滚乐。我们往常会只管即便待在舒适区,但是改编别人的成名曲能让这支乐队走出这个区域,找到新的创作方向。
界面文化:《泸沽湖》是通过抖音走红的,你们曾经说不介意通过网络平台走红,不过还是想问问你们怎么看待“网红乐队”的说法?抖音这类平台带来了什么,又剥夺了一些什么吗?
苦果:《泸沽湖》刚火起来的时候,我也极力认为这个事情对乐队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三四年过去后,当看到身边的一些朋友变得非常想要成为网红,我会以为这在涉及到音乐创作时还是有弊端的,人们会更急功近利,拿碎片化的东西来吸引流量,而忽略了一个完全的表达,这对付我们所神往的独立音乐的体系构筑也是不利的。
我以为,一支乐队可以用网红乐队的运作办法来办理关注度和影响力的问题,但是创作方面还是要只管即便避开通过网络去表达的习气和心态。
界面文化:你曾在采访中提到,以前做音乐有一股冲劲,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厉害,稳定下来后做音乐就纯粹是由于热爱了。在这一季的《乐夏》上,Nova Heart的主唱冯海宁就对彭磊说:“当了明星还摇滚得起来吗?”你们如何理解摇滚和成名的悖论?
苦果:我这几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比如网络上的留言确实对我的心态有一些影响,但是这个影响并不持久,几个月过去之后,我还是能更正常地去看待评论。真正的影响在于,成名会减少乐队分配给创作的韶光。更大的问题是有了钱往后,创作者对很多事的敏感会弱化,让我们以为很多事情是没必要去写的,彷佛已经麻木了,这是我特殊担心的一点。早期的创作冲动一贯都有,但是现在有时会失落去这种冲动,我没法说这件事是好是坏,但是我模糊约约以为它是有点不好的。
这是我们未来须要办理的一个很主要的问题,不能对统统都感到没有希望,由于这样反而无法产生新的改变。这个问题是很多音乐人都要面对的,我暂时还找不到太好的方法,只能只管即便把钱交给父母(笑),通过外界的办法让自己的生活连续平淡和清贫一点,不要发生太大变革。
02 早期走了太多模拟借鉴的路,现在极力避免模拟
界面文化:对付听众来说,你们的音乐里既有一些很苦涩或者压抑的东西,也有鼓励和治愈民气的一壁,这是你们创作时想要达到的效果吗?
苦果:这是一个创作阶段的问题,为什么我们早期的大部分作品那么苦涩?更多是由于我个人身上的不成熟,在音乐里过于放大自己的感情,把音乐作为宣泄的工具。通过这次参加《乐夏》,我也有了更深的认识,音乐不能只有阴郁的表达,也须要有积极和愉悦的东西,这才是一个成熟的音乐人具备的。对付音乐来说,只表达快乐或者只表达烦懑活,这都是不对的。
界面文化:麻园墨客最开始乐队风格是Grunge(颓废摇滚),后来经历了一些变革,比如从《母星》开始变得更英伦,为什么会涌现这些变革?乐评人爱地人说你们“真正继续了Grunge的遗风,但它对你们来说并不仅仅是一种曲风”,在你们的音乐中,无法被风格涵盖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苦果:早期的音乐以Grunge为主,由于那时表达的是对生存环境的不满和抱怨,以是篇幅都集中在“我”这个字上,是自私的。后面逐步变成英伦,虽然还没有彻底走出“我”,但是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未来的麻园墨客会比较想考试测验合成器类的音乐,变得更大我一些。
每个乐队都不同,有的乐队希望有更加明确的风格呈现,但是麻园墨客是一支特殊不在意风格界线的乐队,我们做的事每每是去破除风格,更看重领悟和创造,呈现出别的乐队没有呈现过的东西,这样的希望很强烈。这可能也是由于,早期走了太多模拟和借鉴的路,以是现在会极力地避免模拟。
界面文化:麻园墨客开始组建乐队时,的确面临着跟老音乐人比较的问题,但是当一个新乐队进入大众视野的时候,它肯定也会面临类似的问题。你们如何看待比较的辞吐,新乐队又要如何去保持自己的风格?
苦果:每一支新乐队的初始阶段一定是在模拟的,这对乐队来说非常痛楚,由于我不相信有任何乐队希望自己一贯笼罩在别人的影子下。但是只要你负责对待自己和接下来的每场演出、每一首作品的创作,逐步过得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把不好的舍去,把须要的留下了,那么乐队就会逐步呈现出自己独特的风格。
03 生活佛系,不太乐意用不雅观点去影响别人
界面文化:麻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你们现在还会回去排练做音乐吗?
苦果:麻园村落是昆明市里消费水平蛮低的一个区域,房租和物价也低,能让乐队以比较少的本钱去运作,以是乐队出身在那里会更安全,纵然收入少也不会面临终结。那里也住了一些别的艺术家,比如画家和拍电影的。
我们从来不以为乐队排练是一件很苦的事,反而是生活里很主要的寄托,如果少了排练,还会以为没有别的事情让自己有期盼。在麻园村落的那段日子里,就像是把自己和外界隔离开来,会得到一些很奇怪的安全感,像是一个乌托邦。虽然已经不住在麻园了,但我们仍旧留在昆明,这样才是有根的。在表面演出总以为自己和那里是分开的,不太能把精力集中在体验生活、捉住生活的细节上。
界面文化:之前你在采访里说,虽然是从昆明走出来的,但是由于爱她以是不想随便地写。《泸沽湖》《金马坊》利用了云南的地名,但是没有拼贴昆明的地域特色,还是更倾向内心情绪的表达。你们以为自己是地域性很强的乐队吗?
苦果:乐队最核心的部分是地域性的。云南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闭塞的地方,生活环境导致它不是那么焦虑和暴躁,以是创作时的心态也很平和,有一种不争不抢、老诚笃实做乐队的原则,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是一支真正的云南乐队。
但是在音乐表达的方向上确实没有太多限定,我们不会强烈地摄取云南原生态的音乐元素。云南在我心里非常纯洁,我总以为,如果没有到一定程度,音乐没有形成成熟的体系,就不要轻易地触碰它们。另一方面,我们是在天津读大学时第一次打仗摇滚乐,热爱摇滚乐的初衷没有任何地域成分。
歌里会涌现一些地名,缘故原由也很大略。我们在玩乐队的初期,不像其他乐队那样有很好的收入,不能在巡演的同时去旅游景区玩耍,导致每去到一个地方就会相对更珍惜,风景对内心的触动也会大一些,以是会用一首歌去表达那段韶光和那个地点的心途经程。
界面文化:跟大众普遍更熟习的北方摇滚乐比较,西南地区或者说云南的摇滚乐在面貌上有什么不同?
苦果:北方的乐队普遍有更强的表达欲去抒发自己的不雅观点,南方乐队更多通过音乐把外界的东西接管到自己的内心天下,而不是向外输出。这也和生活节奏有关,我们每天打仗的生活更佛系,不太乐意用不雅观点去影响别人。
界面文化:乐队先容上说,麻园墨客在云南摇滚乐的发展史上处于一个承上启下的位置,为什么这么说?云南摇滚乐的氛围和脉络是若何的?
苦果:在我们乐队组建的时候,云南还是以老乐队为主,比如春秋乐队和隐士乐队,我们是中间的这一波,成立于2008-2009年旁边,在我们后面又涌现了一些新乐队。
彼时是二手玫瑰、超级市场、反光镜这些北京乐队逐步发展起来的阶段,也刚好是云南独立音乐市场比较低谷的阶段,很多老乐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新的乐队还没有涌现。
老一波乐队的风格比较单一,比如以金属乐为主,他们自身也承载了很多义务感,音乐里有很强的斗争希望和背叛希望。随着时期的变革,后来涌现了更多不同类型、更多元化的乐队,音乐也普遍比较生活化,会表达个人感情,没有把很多的时期浪潮融入在音乐里。
在我们乐队组建的期间,物质生活确实在变好,我们不再面临沉重的生存压力,导致对社会环境的思考没有那么多,而是更多地关注内心情绪的抒发。另一个缘故原由便是当时年轻,做音乐会更多地集中在“我”,而不是“我们”。直到最近三四年,我们的创作才逐步倾向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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