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突出小姐姐们的“girl power”,毁坏了歌曲原意。
不过也能理解,选秀节目的歌曲,还得是为人做事嘛。
但是上周互助舞台的改词,再次把肉叔看愣了。
Jony J的《不用去猜》。
开头即迷惑rap:
我都是天亮了才睡,韶光比Live(生命)还贵。
额,难道不是先好好活着,才有资格去谈韶光本钱?
再来:
曾经我为了去武装我自己,很快就学会了冷漠和妆发。
用妆发武装自己,肉叔梦回当年《素颜》四十五度的忧伤。
实际上,“妆发”的原词是“脏话”,而被“Live”更换掉的是“LV”。
该当有不少胖友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改这两处词。
它和开头的改编性子不一样,一个是主动创作,一个是自我阉割。
只要节目取出剪刀,咱就别指望能看到歌词有熏染半点荤腥。
01
论改词,同档期播出的《青春有你2》和《创造营2020》还真能叫“神仙斗殴”。(之后简称《青2》和《创3》)
首先,搞颜色肯定弗成。
《创3》一学员在采访中说到性感,字幕都要和谐成“成熟”。
更遑论歌词。
“进入身体”什么的违背无性繁殖理念,得改成青春纪念手册。
原:我可以,躲进你的身体,进入温暖的你。
改:我可以,躲进你的心里,记录温暖的你。
听说《创3》有首歌叫《窒息》?
好咧,先把名字给你换了。
原:游走在若即若离的身体,想解脱不克不及自休的窒息。
改:游走在若即若离的回顾,想解脱不克不及自休的沉溺。
港真,不改还好,一改就让人沉思,原来的“窒息”是否有SM的暗示。
至于更加露骨的一句词“我躲进梦里,曾和你翻云覆雨。”直接被删掉。
实在大可不必,很好改嘛,乃至能不动歌词原意——
“翻云覆雨”换成“鲤鱼打挺”,结合前面的“沉溺”,是不是有点上高下下,爱做的事内味了。
再来。
现在是文明社会,不要喊打喊杀。
原:这年头膨胀,直接封杀你。
改:这年头膨胀,直接fire你。
不要乱认辈分。
原:My son,多大吃点东西你还要喂。
改:My song,多大吃点东西你还要喂。
不要封建迷信。
原:谁比谁好能差到多少,迟早都要向上帝报到。
改:谁比谁好能差到多少,迟早都要向未来报到。
别问,问便是会带坏我们这些无性无欲、晕血晕刀、至真至纯的不雅观众宝宝。
从以上的各类和谐、编削之中,想必大家已经节制了部分改词的规律。
那么来无奖竞猜下,蔡依林的《play我呸》,将要改动哪些部分?
答案是险些全改。
本意是表达社会乱象,改完后成了网游宣扬语。
原:半夜一点的天真游荡睡衣姐妹,清晨五点的万人登山体操大会。
改:半夜一点的大吉大利吃鸡派对,下午三点的万人入迷蹦极排队。
尤其是这句,仅仅改了两个词,但一下子没了和后半句形成比拟的反讽意味。
六零年代欧洲前卫地下/独立(原/改)导演谈论会,九零年代偶像复出署名握手拥抱会。
副歌部分更狠。
由于改的太多,肉叔做了张比拟图,有点粗糙不要介意哈。
要知道,《play我呸》是先有词再有的曲,词正是这首歌的灵魂。
看似口水,但你细品,句句都是用后当代语境去表达社会征象。
关键词“play”和“呸”,谐音的背后是两种态度:不屑于当今的“装逼派对”,但既然置身个中,那就用玩笑乐不雅观面对。
改完后呢?
不剩下任何繁芜的思考,只有网上冲浪带来的大略快乐。
怪不得歌名也改成《play》,这可不是嘛。
而这把阉词的剪刀,又何止在选秀节目中勾留。
任何有舞台、有歌声的地方,它都直达。
咔嚓一刀下去,管你玩诗情画意还是“玉轮与六便士”,终极都指向统一的归宿——
不说人话。
02
哪怕是线上演出形式的《相信未来》义演,也是要改滴。
而且改的地方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能骂人是肯定的,但谁能想到骂自己也弗成?
原:但是基于我那无耻的勇气……就像个冠军,无耻的冠军。
改:但是基于我那无比的勇气……就像个冠军,无敌的冠军。
钢心乐队《冠军》
可以的,满满正能量。
再如,崇洋媚外也弗成,哪怕只是提了一嘴,还是带贬义的。
原:不让你我之间注定是美国式的。
改:不让你我之间注定是没过期的。
声音玩具《你的城市》
别误会字幕组,“没过期”三个字不比原来更能表示出爱情的相濡以沫,醒了良久还是很冲动?
摇滚人啊,当时写词时有多不羁,现在改词就有多憋屈。
假如遇上存心点的字幕组,好歹还会照顾下逻辑。
郑钧写的《我是你免费的快乐》中“地狱”一词,被改成“定义”,因陋就简吧。
原:粉碎我,我乐意为你下一百次地狱。
改:粉碎我,我乐意为你下一百次定义。
遇上乱来的,如《我是唱作人》,摇滚人当场变成插秧者。
原:她是想陪你永生,还是想陪你下地狱。
改:她是想陪你永生,还是想陪你下地,耶耶~
觉得后一句歌词是郑钧此刻的心声“这不合逻辑”。
要问郑钧为何能如此躺平接管,可能是由于有同期的Gai陪他。
同样惨遭身份转换:
原:江河湖海塞满了瞎子,上了公路全部遭压去世。
改:江河湖海塞满了虾子,上了公路全部遭压丝。
一个插秧,一个抓虾,果真,摇滚人和说唱歌手终会在《变形计》相遇。
不过,以上这些,和改词重灾区《歌手·当打之年》比较,都算不了什么。
《歌手·当打之年》,无差别覆盖所有暧昧词汇,以一己之力重新解构歌曲,打造出新世代华语乐坛。
徐佳莹《我还年轻 我还年轻》画风秒变胆怯片估计大家都知道。
原: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
改: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只眼。
但实在第一期就有试水过:
原:你向我靠过来。
改:你向我飘过来。
可能是由于反响还不错。以是持续贯彻了吧。
改词可以胆怯,原词却绝对弗成。
华晨宇《斗牛》,“血管”改成“灵魂”,“尸体”谐音“失落守”。
原曲的华美诡谲荡然无存。
原:刺扎背部它血管爆破,激怒过后急速凶暴如仇。
改:刺扎背部它灵魂爆破,激怒过后急速风暴如仇。
原:尸体气味中陶醉。
改:失落守气味中陶醉。
只要气质偏负面阴郁,就不能涌如今台面上。
哪怕是歌名。
于是华晨宇的《疯人院》洗面革心成《强制症》。
这算不算一种对精神病人的变相歧视?
禁止不良嗜好,禁止生理惨淡。
它还要禁止真实。
旅行团乐队聚齐五人,全阵容上《歌手·当打之年》突围赛。
一首《Bye Bye》,去掉“bye bye”后就只剩下一半的词,险些全有改动。
歌词直指这个“天下”被炒房热、潜规则、作秀、枪火等等包围,物欲横流、纸醉金迷。
所谓的至心、情怀都显得廉价。
改后的歌词忽略语句不顺,你乃至会以为这个“天下”有点美好。
“浅瑰色的天下”很梦幻,“贯串衔接的精神坠毁”很联络。
它把所有深深浅浅的灰一并抹除,只留下茫茫的纯色画布。
单一、纯净,且虚伪。
可是歌词存在的意义,就不应该只有一种。
音乐是艺术,而歌词作为作者与听众间最直不雅观的媒介,该当是承担着作者对这个天下的独特见地,是作者毫无保留地把七情六欲、心途经程撕裂给听众看。
尤其是好词,字字都经由推敲,不仅讲究韵脚、对称,还要用最精髓精辟的笔法,去通报最繁芜的感情。
怎么能随便改?
而且,华语歌的上风之一,不便是中文?
词库弘大,变换繁芜,能给创作者足够发挥空间。
都不用说原创,一个英中翻译都能翻出花来。
在不改原义的根本上,加工成诗经体:
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更凸显《viva la vida》冲动大方的曲风:
乃至单一的歌词,都能多样翻译,让感情层层递进:
你看,中文歌词的上限可以有那么高。
但是在剪刀的阉割下,连好好说话都困难。
本意支零破碎,修辞一地散乱。
可惜。
03
难道歌手们都能接管自己的作品被这么胡乱修正?
怎么可能。
无法谢绝,那就用自己的办法反抗。
前段韶光的芒果五四晚会,新裤子演出《你要舞蹈吗》。
改词一样平常都是改成近义词或谐音,但新裤子把所有敏感词改成了反义。
“伤心”改成“愉快”、“孤独”改成“热闹”、“冰冷无情”改成“浪漫多情”、“颓废”成“欢愉”。
原:每当浪潮来临的时候,你会不会也伤心。在拥挤孤独的房间里,我已经透不过气。
改:每当浪潮来临的时候,你会不会也愉快。在拥挤热闹的房间里,我已经透不过气。
原:在这冰冷无情的城市里,在摩登颓废的派对里。
改:在这浪漫多情的城市里,在摩登欢愉的派对里。
背后是拖沓机,嘴里却唱着“摩登派对”,堪称当代反讽艺术家。
蹦迪歌都要讲究欢快,那么涉及到同性恋的《盛夏光年》,得是禁曲了吧?
袁娅维硬是翻唱了这首,并且除了把“溃烂”改成“残酷”,其他都没改。
节目组:你既然敢唱,那我就敢不打字幕。
在前后演出都有字幕的情形下,这种突兀反而欲盖弥彰。
然而,三年前的《歌手》,林忆莲同样翻唱了这首。
有字幕,且一字未改。
……节目组你变心得好快!
实在歌手再怎么在试探的边缘反复横跳,节目组定的界线始终在那里。
不会妥协,更不会消逝。
而且吊诡的是,这条边界也在反复游移。
换句话说,歌手能发挥的空间在不断变革。
范例案例如字字踩雷的《易燃易爆炸》。
16年,华晨宇上《天籁之战》翻唱这首时,尚还不用改动。
等到《歌手》,还是华晨宇唱,而“疯魔”、“下贱”、“杀人”等等字眼都已不能涌现。
今年的《天赐的声音》,连“赤裸”、“销魂”等侵略性没那么强的词,都消逝了。
原:还爱我赤裸不糜颓
下一个敏感词会是什么呢?不能超出的边界到哪算停?
没人知道。只能明哲保身,走一步看一步。
当然,不止是音乐圈,影视圈更是首当其冲。
今年重映的《俏美人生》,名台词“你想象不到,我多渴望和你做爱”被翻译成“你想象不到,我多渴望和你在一起”。
要知道这句台词是表示了主角性情的,正是这种出格才能让不雅观众相信后来他在集中营的所作所为。
这一刀下去,割断了不雅观众的视线,也毁坏了作品的艺术性。
再者,边界不明的结果,便是自我阉割力度的不断加大,甚至于矫枉过正,疑神疑鬼。
别说“性”,连“爱”都不能好好提。
《下一站是幸福》,菜敏敏和贺灿阳吻戏被删。
有人猜缘故原由是他俩属师生恋。
可是,在大陆引进版《想见你》,主角的吻戏也被删除。
难道学生恋也是禁忌恋?
最魔幻的是。
“月经”这种再正常不过的生理词汇,何况还是用“那个”暗示。
左内地版,右台版
都被删除。
到底有什么好删的呢?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过度的自我阉割,只会让文艺大环境陷入恶性循环——
艺术需接管道德标尺的审判,歪斜一点便是三不雅观不正。
人性的生存空间不须要繁芜,只能容纳得下对错是非。
我们像是剥离希望,六根清净的玩偶,面前是高度提纯的悬浮天下。
只是,没有灰尘,怎么反衬清洁?
没有肮脏,怎会渴望美好?
当所有杂质消逝,只须要单一的意义。
那它将会变得没故意义。
肉叔想起岩井俊二的《燕尾蝶》。
元都是天下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高楼林立,拥有干净的街道和当代化的文明。
这吸引了几位外来者前来谋生。
而在功成名就之后,最让他们有归属感的,是一个叫“青空”的地方。
外来者飞鸿如此形容“青空”:
如果人终极的归宿是天国,我想这里便是天国了。
随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是片被垃圾填满的废墟。
却彷佛藏着无尽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