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人姚谦。
《鲁冰花》《我乐意》《如果爱》......绝不夸年夜地说,华语地区大多数人都听过姚谦的歌。他与林夕、黄伟文、罗大佑等仙魔级别的同行不一样,他不是俯瞰众生、极尽机妙的圣手,而因此凡人视角写尽凡人爱恨起落的察看犹豫者,带着温和的关怀与悲悯,不刻意超脱,但足够老实。不出远门时,姚谦每天从在北京或台北的家中早起,先读一小时《时期》或《卫报》,手冲一壶不加糖和奶的咖啡。近期用的多是他在墨西哥旅游时带回的豆子。
喝咖啡是姚谦24岁移居台北后留存至今的习气。1985年,7-ELEVEN刚开到台湾,手煮咖啡风潮渐起。姚谦年轻时受低血糖与偏头痛所累,经朋友指引喝咖啡调度身心。
此后三十余年间,咖啡成了姚谦的重度需求,从不得不入口的苦涩变成案头常备的一缕浓喷鼻香。他深觉咖啡之趣与红酒相仿:在豆子足够新鲜、不过度烘培及不加多余辅料的条件下,能品出当地地皮与景象特色,仿佛经历一次异地神游。
台北的小巷。这座城市的休闲气质,和姚谦气味相投。
中年之后,回归一个人的生活
旅游是姚谦50岁时暂别唱片业后的一大爱好,他最近越来越多地探访那些从未去过的地方——比如去了趟北极,去了两次非洲,爬了乞力马扎罗山,乃至包括两次未曾想过的印度之行。“过去我只会去纽约、巴黎、东京,没想到会去这些地方。”
“这些地方”意味着此地与姚谦过去的审美习气并不符合,或者旅途可能过于脏热困苦。但姚谦依然去了,并收成良多。他提醒自己在旅途中应保持和阅读同等的心境,“不要焦急,慢一点,不用一下子把这本书读完,可以在某个地方待久一点,多看些不一样的风景和故事”。
姚谦过去执掌新力、维京、科艺百代等大型唱片公司,有许多人为他分担翻译一类的琐事,“我只要露脸就好了”。如今他强制自己每天读一小时英文报刊,是由于“不同措辞的逻辑和美感都是不一样的,而不同措辞的语法也能帮助磨炼逻辑思维能力”。
其次,姚谦认为当今盛行音乐的审美和决策权仍旧多在外国人手中,虽然没有强烈的回归音乐公司管理层之意,但姚谦很笃定,“想对天下音乐圈有更深刻的理解,还是得精通英文”。
为王菲创作的《我乐意》直到本日仍有版税持续入账,加之在业界极为成功的过往,姚谦有一万个情由躺在功劳簿上过日子,或者换一种更为闲适无为的生活。
但姚谦甘心选择用各种办法逼迫自己“不舒畅”,犹如在自己的瑜伽馆中做拉伸时肌肉微微酸痛的状态——这绝对谈不上轻松,却是保持发展的唯一办法。
当许多同龄人早就放弃改变、怯懦认命时,58岁的姚谦仍旧活得像当年那个初从台南到台北追寻梦想,开始学喝浓咖啡,在小唱片公司打杂期间捉住机会逐步成名的小城青年。
“人生最大的代价便是他的经历。我们总会由于个人喜好和‘自以为是的履历’限定了你对事情的一些意见。我现在会不断寻衅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喜好?为什么不选择那些过去没体验过的事情?”
过去20年间,姚谦都保持着台北、北京两地跑的劳碌节奏。现在仍旧如是,只是过去光阴大都被事情填满,现在他则笃定“中年之后,我要把韶光的掌控权拿回来”,回归安静清闲的、一个人的生活。
对姚谦来说,独自生活多少有些不便,但在大多数时候都能收成“无人侵扰”的清闲舒适。姚谦并不讳言自己在这方面“有些自私”。“很多人到了晚年,更多的韶光便是在回顾,我不肯望活在回顾里。我拥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韶光,就要让生活更丰富。”
姚谦常年要飞北京事情。
爱情的实质是无所求的陪伴,
多少人求而不得
姚谦写过太多爱情,深知爱情的实质是一场不计本钱的陪伴,而他一贯没有为此做好妥善的准备,因此甘心把韶光留给更故意义的独处,以及自己能够完备掌握的发展。
他抱负着,如果未来还有可能进入爱情乃至婚姻,大概是能让他从“我要看这本书,不要吵我”的自我状态中解脱出来的人,一个“让我甘心放弃掉那些自私的人”。犹如他写给刘若英的《陪伴者》所述:“陪伴者一向都是安静的/在对方知道的某个那里”。
作为独身主义者,姚谦很反感当下社会对爱情下的各种定义,强调“必须如何如何才叫爱情”的机器,以及“所有人都见告你单身是不好的,爱情是等价的”的代价不雅观。他认为爱情不分年事,实质是须要一场“没有目的的陪伴”——这个哀求听来大略,但世间大多数人求而不得,包括姚谦自己。
电影《等一个人咖啡》的故事发生在台北,咖啡店的老板娘(周慧敏饰)是一个单身女子,但她在等一个人。
以是姚谦的半生词人生涯,大都在体验、不雅观察和书写爱情中度过。他的创作不雅观与生活办法息息相关:在北京看台湾新闻,在台湾关注着北京事物——所谓“置身事外,方能客不雅观”。爱情之中的人大都迷乱躁动,爱情之外的人才能在一声嗟叹后,拿起笔描摹那些得失落之间的奇妙感情,而痛楚正是情歌创作的底色。
“如果你碰着难过的事情,你会聚焦在那里,然后生活见告你要去面对和解决它,而创作是一个很好的纾解办法。如果没有内心的疼痛,对问题的思考就还是常常勾留在表面。”
姚谦是不婚主义者,永劫光保持单身,但他在20年间写尽了凡人面对爱情时的样子容貌。除了大家都倒背如流的《我乐意》《味道》等名篇,还有——
“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想着同样事情/怀着相似频率/在某站寂寞的出口/安排好了与我相遇”(杨千嬅《写给城市的诗》)的殷殷期盼;
从开始到结束,从怀揣妖冶心情到静看破败风景,这些你我熟习无比的感情都流进了歌里,正如姚谦一句精准的总结——“为什么还流眼泪呢/明明是不相关陌生人爱情/却打中我/为什么有些人笑了/是不是越悲哀的笑话就越能治疗失落望”(陈奕迅《听一千遍后》)。
此外,年纪与心境不同的人们,在歌词入耳到的内容也有不同。我们在襁褓入耳《鲁冰花》时听到的多是“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终年夜之后则变成了“不变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来回地唱”。
一个词人,一个凡人,
一个知晓你所有感情的老朋友
一首歌词以及它背后的解析,都被姚谦写进了新书里。在大多数顶级词人都保持着创作的神秘感时,姚谦却以许多佳作为原本,分享鉴赏和创作词作的方法——由于他“过着自认为空想的生活,但心里还是惦记盛行音乐”。
姚谦在文章里细细解释一首歌词如何引发、破题、深入、升华、改动和成型,犹如他歌词中阐发了无数次的爱情:能够靠近,可以理解,不难领会,但回味一下,真意都藏在简白的言语之中了。
好的词人太多,风格互异:林夕的禅谒、黄霑的仙风、黄伟文的热烈、罗大佑的诗情、李宗盛的通透,都曾入耳入心。
而姚谦的好,好在他并不特殊——他不像林夕、黄伟文般提刀扎心,也不是罗大佑、李宗盛那样把一层意思处理得千回百转,而他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老朋友,端坐身边看着你,微笑却不多说话,不打诳语不做铺垫不虚假技艺,开口时却彷佛知晓你所有的故事、所有羞于说出的感情、所有难以超出的心防。于是你堕泪笑着看他,说声感激。
姚谦作品《脚趾上的星光》
姚谦被人熟知的角色是词人,倍受赞誉的是无数经典情歌。但姚谦的人生不止如此而已,他在艺术收藏与鉴赏、小说创作(《脚趾上的星光》)等方面也多有造诣。
而更让人受到触动的,是他在年近六十时仍旧保持逃离舒适圈的果决——他说“做过去从未做过的事情”比“躺着享受名声”“在舒适圈里做着相似的事情”要好得多。
他如年轻人一样平常去世磕不太熟习的英文,拉伸不再柔韧的躯体,去那些不以亮丽堂皇著称的国家和景点,听一些小众但富有特点的歌——姚谦以为个人喜好的极致反响便是大数据推送,而日推是一种“固执的套路”,不敷信也不敷取。
正这样多人进入中年之后就不愿意改变那样,“我们到一定的年事,很随意马虎就受限了,哪里都不敢去,想到要在外过夜就以为‘我必须回家了’”。面对大数据,姚谦的回应是:“我想说,非常感谢,你们的美意我心领了,我现在知道自己不须要什么了。”
在所有他这个年纪的人的生活趋于固定时,姚谦不断更新着自己。乃至,他开始为许多没互助过的工具写不那么“姚谦”的歌词,用自己的影响力推更新的歌手。
姚谦很坦诚。他对自己的“套路”和大众过多的期待产生了厌倦,因此在新期间的创作中,故意让自己的风格变得更宽广,比如在仅仅得到“战役与和平”的主题和“一出音乐剧或芭蕾舞剧”的觉得的条件下,为迪玛希写出了一段词。
有趣的是,只管这首歌的主旨写的是战役与和平、仇恨与慈悲,姚谦还是无意间流露了自己一贯承担着的义务,“一颗心能背负多少悲哀/这人间要如何去抚慰”。
近期的作品中,姚谦最喜好的是为黄绮珊写的Safari,与他并没有见过王菲却写出《我乐意》、为辛晓琪写出《味道》那样,姚谦通过资料搜集、社交软件多次对话逐步理解黄绮珊——他得出结论,黄绮珊是一个表面旷达内心却很确定的女人,虽然经历了婚姻失落败却从未因此动摇。
姚谦有一次不禁赞她“你很性感”,黄绮珊有些傲娇地回道“感激,实在很多人都这么说”。恰好姚谦在写词之前刚去了非洲,遂有了Safari中伴着摇滚节奏生出的热烈而光鲜的意象:“真实拥抱/堕泪大笑”“我不属于一个人/我只属于我”,一个洋溢野性和自主意识的当代女性跃然曲中。
绝不夸年夜地说,华语地区大多数人都听过姚谦的歌。
30年间,姚谦见证了华语唱片业的壮盛与衰落。在数字音乐时期他看似淡出,但依然心系于此。
他依然担忧当今中国音乐家当没有找到确切出路的现实——最最主要的是,数字音乐平台的定制方向过于严重,但“与听众沟通”这一方面却始终做得不是太好,依然处于“谁起来我就买谁版权”的流量至上的思维,短缺过去“把一首歌阐明清楚,把这首歌放到听众生活里”的踏实感。
姚谦理解音乐平台的生存逻辑,但不认为这是一个真正听歌的办法。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深刻阅读”,但很多人都把韶光花在了更务实的社交和更美的皮囊上。姚谦笑着发问:“你乐意把微信关掉,用自拍后修图的韶光好好听一首歌吗?”
实际上,所有负责听进去的歌都成了我们人生的一部分。我们并不是多特殊的人,但我们可以选择成为自由而积极的人、在世情面前多一些敏感和触动的人,以及成为有歌的人。生而平凡,却能努力活得富有——对姚谦或对我们,都是如此。
本文首发于《新周刊》第541期
✎作者 | 詹腾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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