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一经传播,陈涌海名声大噪,随后得到了“摇滚博导”的称号。“我当时也是比较激动,就用了他们屋里的一把吉他,给先生长西席唱了几首歌,个中有一首便是李白的《将进酒》。”陈涌海后来在描述这段震荡画面时语气里只有沉着。正如他的名字,深海之下,暗流涌动,深海之上,平稳如镜。
回顾小时候,陈涌海常搬上小板凳客岁夜院操场和小伙伴看露天电影,父亲退伍复原回到家乡,选择了电影院作单位。那时电影院效益很好,电影院子弟可以免费看电影,《雁南飞》里“燕南飞,燕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莫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的歌词旋律,可以算作是陈涌海最早受过的盛行音乐教诲。
1980年代的空想主义浪潮,让刚步入大学的陈涌海,开始被“靡靡之音”的莫大魅力吸引。他用两个月的饭钱换来一把60块的“翠鸟”,对音乐的热爱从此一发不可整顿。他同一帮摇滚青年互助出了一张《没有围墙的校园》的唱片,唱着一代年轻人忧国忧民的空想。
一本乐谱、一把吉他、宿舍床边、自弹自唱,他在北大度过了艺术、前卫、惬意的青春光阴。文艺和激情的结合入木三分,正如他用音乐的感触评价电影的感情:“平淡画面和诗句的相互纠缠也可以让我沉浸在某种不可描述的感情,末了那个长镜头惬意得自己仿佛刚刚看过一场心仪的摇滚现场”。
从前的陈涌海喜好摇滚风,写的曲子也多倾向摇滚风,他的《废墟》便是这类风格的代表作。而翻开他的豆瓣平台上发布的歌曲列表,则大多是古诗民谣。陈涌海一贯喜好当代诗,诗歌给他的歌曲创作带来很多灵感,他写的歌《张木生》歌词被揭橥在《诗刊》上。后来他给古诗谱曲弹唱,要更直接地和诗歌打交道,碰着很多古诗,都有想要唱出来的冲动。被戏称为“摇滚界李白”的他,实质上崇尚古代诗歌中透露出的理性精神气质。
“被科研延误的音乐人”有人这样评价他,但他不假思虑地说:“科研才是职业,是生平真正的追求。”职业和爱好的良好平衡,让他揭橥了数篇学术论文并成了中科院半导体材料科学重点实验室主任、“973”项目首席科学家,也让他口中的歌曲豪迈洒脱,手里的那把吉他快意弹拨。
窦唯的乐手、中科院的主任、玩摇滚的读书人、爱音乐的科研事情者……打开陈涌海的豆瓣主页,除了大量的音乐,你还会创造他上传的日记、图片、影像和绘画涂鸦等诸多作品。摇滚、民谣、诗歌、电影,他轻描淡写地说:“音乐或者说摇滚只是浩瀚爱好中的一个。”
在第三届中国酒城•泸州老窖文化艺术周上,澎湃新闻专访了陈涌海。
中科院半导体研究所研究员、博导陈涌海在演唱《将进酒》。视觉中国 资料
我有很多爱好,音乐只是个中之一
澎湃新闻:你之前留过短发,现在又把头发留长了。这个发型很摇滚。
陈涌海:不是为了摇滚,便是为了掩饰笼罩掉头发,真要头发掉得差不多,就得剃秃顶了。
澎湃新闻:由于《将进酒》出名后,实验室的同事看你会不会不一样了?
陈涌海:不清楚他们若何想,也没有问过他们是不是很惊异。他们可能会以为有这么一个同事,还能去唱歌,挺不错的,毕竟会唱歌不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从职业音乐人的角度看,那个视频很普通,只是由于这首诗,这种气势,再加上科研背景大家才感兴趣,并不因此为你水平有多高。
可能业余音乐人在科学界中相对少一点,只是由于他们的爱好更多的是书法、绘画、拍照等比较传统的艺术爱好,不像摇滚乐,更能引起大家的好奇。比如我知道有古琴弹得特殊好的同事,水平是专业级的,但由于它不是盛行音乐,不会对媒体产生很大影响,也就这些不同吧。
澎湃新闻:音乐只是你爱好的一部分,除了音乐你还有哪些爱好?
陈涌海:我比较乐意看书,或者画画。画画也是偶尔,兴趣来了就画一下。我想画油画,但没有那个环境。油画味道特殊重,家里没有一个专门的事情室给你,画的味道很冲,大家都闻着不舒畅,办公室也不得当啊。现在也好久没画了,我以为还是看书,写东西更适宜我。
我家离电影院很近,上大学前在电影院待过十年,那个时候就把电影看遍了。八十年代的电影都是海内电影,还有当时引进的电影,我对电影就像是对音乐一样,不会听说哪个电影好我就一定要追着看。以前在一些BBS上有电影资源,那里有学生也有上班的,但是大部分还是学生,他们会把他们看的各种电影,美剧,或者日剧放在那里,我可以很方便地看到,那么那个时候我会看一点,看过一些美剧,还有一些大家认为比较好的电影。
现在那个平台没有了,就没再去看了。不会由于大家说谁的电影好我就要去追,把它拷下来,我没有这样的习气,也从来没有这种动机。有机会看就看,没韶光也就不看了,没什么特殊执着的。
音乐也一样,如果真想写一首好歌,就会把这个歌词写出来,想着哪天它提升一下。或者把这个歌词写好后放着。一年也就写一首两首,不会把这个事看得这么重。想写的时候就写,不想写的时候就算了。爱好便是爱好,不会离开了它就弗成,但如果不让我看书我就会很难熬痛苦。
澎湃新闻:聊聊你和窦唯是怎么认识的?
陈涌海:几年前在大理老友杨一家里做客,恰巧碰着窦唯也在,由此认识的。当时我被赶鸭子上架,跟窦唯和杨逐一路玩了即兴,还跟窦唯一起打了篮球,对窦唯的印象非常好。不过后来我们并没有再见面,只是在节日时相互短信问候而已。
不能说是好朋友,就只是认识而已,由于窦唯的个性比较特殊,我也不愿意去打搅,以是也就平时去问候一下,有韶光喝个茶。但是毕竟跟他不是认识很多年的这种老朋友,我以为窦唯可能不会很乐意跟我这种新人有太多的交集。不过没紧要,顺其自然就好。
澎湃新闻:你喜好窦唯的歌吗?
陈涌海:我喜好他后来出的一些歌,但也没有总听,由于所有歌我都听得很少。以前写歌的时候听得多,现在只听很少几个人了,碰到了有喜好的就听听。不会由于喜好一个人,就把他所有的歌都听一遍。
窦唯的歌实在听得很少。在出道的时候听,他不唱往后就很少听了。有时候会碰到一些人发朋友圈,我会顺便听一听。我平时上班也不听音乐,写东西也不听音乐,以是音乐在我这儿算比较少的一部分。偶尔想起了就弹弹琴,听音乐的韶光比我弹琴的韶光还要少。
澎湃新闻:你花很多韶光在画画、音乐等艺术爱好上,有没有考虑过有一天会去从事艺术事情?
陈涌海:不太可能,由于玩一下可以,真要从事的话,水平实在差得太远,毕竟职业从事这个的人花那么多韶光,都不一定能够做出所谓世俗成功。你很有追求,很有艺术上的创意,不一定被天下认可,说不定维生都很难,这样的艺术家有很多,以是就老诚笃实把它当作一个爱好就可以了。我能靠它维生吗?我对自己可没有那样的信心。
我以为我的能力还是在科学上,我的理性思维和科学思维没问题。现在的事情我完备能够胜任。但艺术,比我强的人太多了,不太可能。
综艺演出截屏图
诗歌可以提升摇滚音乐的品质
澎湃新闻:有没有比较喜好的作家?
陈涌海:喜好的作家有的,比如卡尔维诺,我看他的书多一点,由于他的文风我特殊喜好。它属于抱负文学,但又特殊理性。卡尔维诺的构造性很强,在作品中他布局了一座城市。我挺喜好他写文章的深度,有时候还会模拟他写。
去一个城市的时候,你就会用他的眼力去打量一个新的城市,会创造很多其他城市没有的特点。当你负责地去看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时,就会养成这个习气。有这个习气后,你就会创造,你去过的某些城市,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会产生把它写下来的冲动,以是我还是挺喜好他的。我还喜好一些拉美文学,但也没有追着看,由于现在没有韶光去看那种长篇的文章。
澎湃新闻:你平时写诗吗?你如何看待诗歌和摇滚的联系?
陈涌海:便是写几句话,看起来像诗,但你不能说他是诗。诗歌可以提升摇滚音乐的品质,鲍勃·迪伦便是一个最好的代表,他的很多歌词便是很好诗歌,这也是他为何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一个主要内容。
其余,崔健的早期作品,一些歌词也是很好的诗歌,比如他创作的《一块红布》和《这儿的空间》歌词就被北京大学教授谢冕收入《二十世纪文学经典》。我一贯喜好读当代诗,诗歌的确给我带来了很多创作灵感。我自己写的几首歌也曾经被收录到北京大学研究生文学杂志,个中《张木生》歌词还被揭橥在《诗刊》。后来我紧张给古诗谱曲弹唱,更是要直接跟诗歌打交道了,很多古诗读了都有想唱的冲动。
澎湃新闻:你以为物理和音乐之间有联系吗?
陈涌海:没什么太大联系,但是科学思维会影响到你写歌的风格和思考方法,就像是构思歌词,你可能会受你理性思维的影响。音乐对科学的影响不是很大。最多是放松而已。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直接影响。而且什么东西都可以放松,打球、玩游戏都可以,不一定只有音乐。
澎湃新闻:在中科院的事情繁忙吗,平时是否会有很大压力?
陈涌海:科研和其他事情不一样,便是你创造了一个征象,怎么来阐明它,都是属于物理上的探索,不像是做一个产品,你达不到这个指标,这个任务就完成不了。你做根本研究,探索这个征象背后的物理机制是什么样的,压力便是有没有文章产出,做不做得出一些好的实验来,有没有些新的创造。那就只管即便多做实验,有新的创造,并对它有合理的阐明。我的事情没有量化的数字哀求,以是相对来说好一些。
澎湃新闻:当时选择做科研,是出于自己的爱好,还是顺其自然走上这条道路?
陈涌海:顺其自然,由于在中学的时候就数学物理好,然后大学学的是物理,之后又进了科研单位。我以为自己可以胜任,然后本身就喜好数学物理,就顺其自然了。就算在大学喜好摇滚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用音乐谋生。
我从来没参加过乐队,上大学才开始弹吉他。那个时候弹吉他不一定是摇滚。只是由于弹吉他比较时髦,以是进了大学就买了好多吉他,印象中有四把。我想学,就去弹,便是以为弹吉他好玩,又没有其他可学的东西,也紧张是吉他比较便宜,你不可能弹个钢琴,太麻烦了。
澎湃新闻:你在大学之前都没有对摇滚感兴趣吗?
陈涌海:没听过,听的都是当时比较盛行的校园民谣,没听过摇滚。进大学才听的。但打仗后倒也没有说立时玩摇滚,大学快毕业了自己才开始写歌,前面都是唱别人的歌,有一个叫《外国民曲一百首》上面有吉他普,拿过来唱外国的盛行歌曲、美国的村落庄歌曲之类的,还有一些其他海内的校园歌曲。别的业余爱好便是听听收音机,自己弹弹琴,就这些。大学毕业了,才开始写歌。
澎湃新闻:北大的氛围是否给了你许多音乐上的启示?
陈涌海:音乐上的启示是很多的,现在回忆起当时北大的好多事情:学术的东西都被吸纳了,其他记不得了,但是学的东西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1986年刚进学校时,印象特殊深。当时的一些行为艺术和演出,我在小城市里根本就没打仗过。以前,我也没听过摇滚,第一次听以为好奇怪,不是完备接管,只是以为好奇怪。由于歌词都听不懂,不知道它在讲什么。行为艺术也看不懂,但这些活动会有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让我对文艺类的事情感兴趣。
澎湃新闻:传言中你在北大参加过“未名湖乐队”,还出了唱片。
陈涌海:我没参加过“未名湖乐队”这个乐队,这个是网上杜撰的,便是那个时候有未名湖音乐节,那里有个未名湖乐队,是四个喜好音乐的人凑了一个乐队,在节日的时候他们会演出,我曾经跟他们互助过,便是这样的。
愤怒只是对付天下的策略
澎湃新闻:你现在的想法和之前的比较,有哪些不一样?
陈涌海:总的来说变革不大,在宿舍里我属于守旧派,但还是会问为什么,对自己不理解的东西还是会去质疑,乐意察看犹豫,再不雅观察一下,不会受到煽惑就立时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但是感情会激烈点,比如在北大,有一次我在台上演出,台下发出嘘声,我也会和学生出言不逊。还有在年轻的时候,社会地位很普通,比较会生气,就会写歌。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碰到一些看不惯的事情,也会多一份理解,不太随意马虎有那么大的感情,这对写歌没有好处。以是说到现在这个岁数的人,你说他要写一个特殊愤青的歌,实在我不是特殊相信它。很多艺术家都这样,实在你只是表面看那样,他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不一定理解,只是一个对付天下的策略。他对一个虚无的东西它可以表现得很愤怒,对真实的就不一定这样。
澎湃新闻:你现在是领导。
陈涌海:不是领导,我便是普通的科研事情者,只是做过实验室主任。现在的科研跟原来不一样,不是跟同一个实验室的人竞争资源,而是和社会竞争。同事间的竞争问题可能在大企业里存在。但我们不存在这种抵牾。现在大家都是独立研究,作为实验室的主任没太大权力,具名不是权力,是责任,各种事情每天找你具名,开会,你还必须坐在那里等着他们来。
澎湃新闻:你比较适宜大略的关系。
陈涌海:对,由于我不太适宜搞人际关系,个性不喜好这个,也不善于这个,老诚笃实做自己的科研,按同事的话说便是不求上进,不去争大的项目,去争取各种奖之类的,还是便是自己能胜任的一些事情就可以了。
澎湃新闻:你最近在写两本有关蠹鱼和芸草的书,为什么会专门写这样的话题?
陈涌海:对蠹鱼的兴趣源自一个外国学者写的文章,后来就去找干系材料,但越是找资料,加倍现人们对蠹鱼理解有问题,以是就想写一本书。在写作的过程中,我查到关于蠹鱼很多文献。由于古代的书很宝贵,被虫子咬了他们会很生气,以是古代人就会找各种办法让它不被虫子咬,最好的办法便是在这个书上放入芳香植物,夹在书里,个中最有名的便是芸草。我就去查芸草,创造很难查出芸草是什么。我以为这个也可以写一本书。然后越写越厚,比蠹鱼还厚。以是就写成了一本《寻鱼记》,一本《寻芸记》。
澎湃新闻:这两本书是出于爱好写的还是专业研究的角度去写的?
陈涌海:专业研究,里面有很多部分可以当做学术文章揭橥。乃至要看甲骨文和经文来考证,但是这个过程也很有趣,就当是好玩的事在做。我写这个书基本上都是带着问题的,假如写别人写过的东西就不被许可了。环绕“是什么”写一本书,这便是所谓的知识。但多问一个“为什么”,它就变成了学术。
澎湃新闻:这两本书大概什么时候出版?
陈涌海:实在初稿算是写完了,《寻芸记》我比较满意,《寻鱼记》可能还要增加一点东西,觉得自己还没有确定宏不雅观的主题。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种问题:你写这些是为什么?大家不一定关心,对社会生活没什么意义。芸草不是一种主要的喷鼻香料,蠹鱼也不是什么主要的益虫或害虫,大概写一本关于害虫的书,大家以为对这个社会更有好处。但我无所谓,写完这两本书我不一定会再写,太费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