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论题之前我们先来读两首词:

其一:

为什么男性词人常用女性角度写词 休闲娱乐

清晨帘幕卷轻霜。
呵手试梅妆。

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
易成伤。

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宋 欧阳修《诉衷情》

其二: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犹如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五代 冯延巳《长命女》

其三: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薄暮,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宋 欧阳修《蝶恋花》

清代有位词论家田同之在《西圃词说 · 诗词之辨》中说:“若词则男子而作闺音,其写景也,忽发离去之悲。
咏物也,全喻捐弃之恨。
无其事,有其情,令读者魂绝色飞,所谓情生与文也。

这里实在指出了一个宋词的普遍征象:词人明明是男性,读来其词,主人公却是女性,或是深闺怨妇,或是红楼歌女,或是深院碧玉。
这个情形再晚唐、五代与北宋尤为常见。
比如文章前面的三首词作。

第一首词《诉衷情》是北宋大家欧阳修之名作。
其口吻是一名歌女,清晨起来卷起帘幕,景象微寒而呵手,画面感充足可不雅观。
远山离去之苦,往事青春一幕幕只是虚度。
奈何还要强颜欢笑,孤独痛楚,堪断肠。

第二首词是冯延巳的《长命女》。
这首词写春日开宴,夫妇双方祝酒陈愿。
词以妇人口吻,用语明白如话,带有民歌情调。
末两句以梁燕双栖喻夫妻团圆,矢志不移。

第三首词是欧阳修的《蝶恋花》。
这首词得口气俨然是一个女子的闺怨。
上面三首词作者都是男性,且都是入阁拜相之人。
以女性态度写词,像这样的“男子作闺音”的征象离不开当时的宴会文化。

词,是配乐而生的歌词。
就犹如目前盛行音乐,方文山的歌词就十分古韵悠然。
宋词一开始盛行于民间。
后来才逐步盛行于文人之间,作为歌宴酒席的娱乐形式,歌词每每由文人填词,交由歌姬演唱。
例如五代的《花间集》其媒介就记载了当时宴会状况:“则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手指,拍案喷鼻香檀。
不无清绝之辞,用助娇娆之态。
”其意思便是:巨室子弟或读书人的宴会上,他们把歌词写在一页页的花笺上,交给俏丽的歌女演唱,歌唱时搭配着檀板敲出的节拍,加上歌姬俏丽的歌喉和妖娆的姿态,我们可以想象那是如何的风光。

歌既然是给歌女唱的,词的内容当然要适宜她们,以是词人须要站在她们的态度,模拟她们的口吻作词。
即便没有,也会描写女子的边幅,才华,并常与恋情干系,总之题材都是环绕在女性身上。
毕竟若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唱出《满江红》如此的雄壮憨实之歌曲,也难免别扭。

有趣的是“古人善歌得名,不择男女”意思是古代只要长于唱歌,男歌手女歌手都是很好的表现形式。
战国时期的秦青、薛谈,汉朝的李延年,唐代的李龟年等都是著名男歌手。
可是晚唐五代往后,却是女歌手的天下。
那时候词人所作之词当然就要以女性为主。

但男子作闺音也有更深含义。
尤其是涌如今诗歌中,多数是表达自己在政治上的怀才不遇。
为了蕴藉表达,便借歌女自喻。
如:

蓬荜未识绮罗喷鼻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骚高格调,共怜时世俭装扮。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唐 秦韬玉《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