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一直蹄地向胥各庄中学后院跑去。
这是我非常熟习的路,出了我们村落,过五家庄、泰虎石街、粮站、五街南小街,就快到了胥各庄中学大操场。自1961年9月,我考上胥各庄中学,每天都跑这条路,直到1968年军训毕业还乡劳动为止。
原来岳父家,在胥各庄中学西侧食堂南面临二街的屋子,后来岳父离职安歇,就搬到了胥各庄中学后院临厕所的东院。东院北部一共住有4户离休老同道:李科长家、张处长家、张部长家与岳父家。为此,在厕所南面东墙上开了一个西门,这四家就出入走胥各庄中学南门或北门。
岳父家占南半部,一拉溜6间房屋,东面一间属张部长家,开北门,西面5间属岳父家,开中门。但全体南院都属岳父家,院内种满各种各样的花与蔬菜,还有葡萄架、树木,仿佛是花园、菜园。前几天,放假在胥各庄中学培训的老师,还前来参不雅观、欣赏。
地震前,岳父在院内给学生们讲故事
这里有一张老照片,是唐山丰南大地震前在岳父家院内照的。 围着讲话的老军人便是岳父,他1938年入党,1939年参加八路军,历任抗大二分校学员、晋察冀盂平县大队长、冀热察商都、多伦武委会主任、察北分区组织科长、宁晋县武装部政委、丰润县武装部政委,1964年病休前,是丰南县武装部政委。他常常给学生们、年轻人讲革命战斗故事。
这张老照片也展示、反响出大地震前岳父家房屋、院子的原貌。这是一个祥和幸福的家庭,在丰南还是比较有有名度。岳父病休后,学雷锋做好事,常常骑着一个小自行车后面拖着一个小筐,拾粪、拾废品,大多都知道县武装部老齐政委。
等我跑到胥各庄中学操场一看,胥各庄中学的屋子以及岳父家所在地的屋子都平了,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我跑过厕所围墙查看,只见岳父穿着大裤衩、一双失落配的鞋,披着一件将校呢上衣,杵着一个大椽子踉踉跄跄过来,见了我就哭。我说:“你老先别哭呢,我妈她们出来了没有?”
岳父更是老泪横流,难以低廉甜头。在倒塌房屋中,捯找衣服的妻子大弟听到了,跑了出来,哭着说:“姐夫,我也来晚了,妈和小妹、外甥女都去世了。”
前排左1:岳母,左2:小妹,右1:岳父
我头“嗡”得一下大了。大弟掀开一旁地上盖得湿湿的棉被,娘仨一个挨一个并排躺在那湿漉漉冰凉的地上。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泪簌簌地淌下来。老天爷,太惨了!
太惨了!
这老的老,少的少,好端真个,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也便是前天,27日下午4点钟,我与家属一人骑一辆自行车从我们村落来到岳父家。小妹放了暑假,悄悄与我商量,“姐夫,带我到你们新家看看去吧!
”我说:“那得跟你二姐说去,她赞许你去,我就带着你。”小妹就去找二姐,我家属说:“你给妈说去,妈让你去,我就带着你。”小妹又去找母亲,岳母说:“这事我不管,你跟你二姐说去,她赞许你就去呗!
”小妹高兴了,老远儿喊着说:“二姐,妈赞许了,妈说,你赞许带就可以去。”我家属说:“妈赞许了,就让你姐夫驮着你。”小妹又跑到我跟前说,“姐夫,可多打点气呀!
要不然驮不动我。”
正这时,北门打开了,进来两个小伙子,“姑姑、姑夫,我们来了”。原来是北京三舅家的小三、小四放了暑假,乘永定门到山海关的火车来玩。小妹一见小表兄来了,有了伴儿,高兴地说:“二姐,我不跟你们去了,我跟他们玩。”
这样,吃完晚饭,我与家属就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告别家人,从胥各庄二街出发,经曹家坟、塌陷坑,向唐山奔去。穿过市区,又向丰润铁路工房奔去。
怎么也没想到,短短才一天多,再见面竟然是阴阳相隔,大地震,不幸罹难。原来,大弟在倒塌的房屋中捯找衣服,便是想给她们娘仨儿装裹。
我说:“大哥,负了重伤,说是用门板送到津唐公路等待接济,咱们先看看去,回来再埋吧!
”大弟明白先救活的,随着我就向津唐公路跑去。
津唐公路在胥各庄庄南,是唐山至天津的公路,好多伤员送到这里,企盼过往的车辆把他们送往唐山、天津治疗。
我们好不容易在公路旁找到了哥哥。哥哥腰部受了重伤,躺在门板上一动不能动,见我们俩来了特殊高兴,他知道大弟会开汽车,就说:“你们快找汽车去吧!
把我送往唐山。”我说:“哥,唐山也都平了,跟咱们这儿一样,咱们先回家去吧?等党和国家的接济。”
无奈,哥哥赞许了,大弟跑了一阵儿好不容易借来一个推水泥的小窄车,我们把大哥躺着的门板斜抬上小窄车,一人推车,一人扶门板,先回了岳父住得这个地方。
外甥女,即大姐的孩子,这是她们娘俩的照片
这我们才开始给岳母、小妹、外甥女装裹衣服。小妹不僵尸,就像睡熟了一样,衣服很快穿好。岳母就不一样,她是为了救孩子,当扒出时,外甥女还在她怀里窝憋着,娘俩去世在了一起。如果她躺在炕上没动,大概还兴没事。岳父便是腿负过伤,动作不利索,被北京来的两个小表弟扒救出来。
北京来的两个小表弟住在了我与家属来时住的那个西屋,西房山便是学校东墙,西面是空场。地震是向西悠去,西房山一下子就向西倒了,开了天窗,两个小表弟幸免于难。爬出来就开始扒救姑姑、姑夫、小妹------姑夫活了,姑姑和小妹、外甥女不幸罹难。
唐山地震纪念墙,上面两束黄花旁的名字,便是岳母、小妹、外甥女
岳母早已僵尸,我们两个人,一个掰胳膊,一个硬往里套,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衣服装裹好。
正由于小妹不僵尸,岳父哭的更厉害,他不让埋,认为小妹还有希望,人去世了都僵尸,她为什么不僵尸?毕竟停放了一天多,太阳时时露出凶恶的光,照射在大地上,蒸烤着大地,散发着热量。加上一开始又下雨,有的尸体都已开始鼓胀,再不埋怎么能行。我与大弟坚持做岳父的事情,用床单、夹被分别把她们娘仨儿包裹好,抬到中学操场东北侧水坑旁,挖坑一起掩埋了。
家属在唐山地震纪念墙前
这便是“三辈坟”。后来,我写诗道:“被裹尊亲心胆寒,祖孙三代宿一间。苍天虽落亏心泪,震土难埋无柩颜。”
九口 2024、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