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短短两天假期的周末,我和父母驱车来到乡间探望你,我的太公。你已九十七岁高龄,身体虽不如往日健硕,却还是喜欢时不时拨弄拨弄种下的花草,每到春天,你的园子里都是春意盎然,蜂蝶成群,你脸上的笑容也总能荡很久。
悄悄跨过老屋的门槛,踏进你的家门时,你正坐在竹椅上,盯着墙头那株桃花发呆。意识到我们来了,忙撑着拐杖站起身来,脸上泛起孩童般的笑眼晴眯着,皱纹很深,咧着嘴,露出快掉光的牙齿,却怎么看都让人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你招呼我们坐下,我正要随便坐到条小竹椅上,你却拉过我的手,对我指了指你刚刚坐过的椅子:坐这儿吧。自己则慢吞吞地朝另一边挪去。我正疑惑,一坐下便什么都明白了:这条竹椅上垫了毛线绒的毯子。已是初春,但空气中还是有些凉意,坐在椅子上的我,却倍感温暖。
阳光不那么耀眼,只是斜斜地照进园子里。园子还是旧的格局:门边有几棵茶花,吐出了娇嫩的新芽,阳光打在叶片上,一闪一闪的,使人神清气爽隔几步是未谢的梅花,浅浅的粉色,朴素淡雅,俏立枝头,姿态万千,空气中氯氲着淡淡的芬芳:傍着梅花的是几簇桃花,已有了大大小小的玫红色花苞,含苞待放,娇艳动人。不知不觉就要沉醉在这春日的午后,只觉得心中又有了久违的宁静与安心。
再回头看你,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几分陶醉。心中仿佛也有一朵小小的花位,在不经意间,啪地开放。太公,教我写个字吧。你笑着点头。
研墨、铺纸、润笔,一切还像当年那么流畅。你将笔夹在我手中,再用只粗糙的手握住我的手,感觉得到,你的手在微微颤抖。落笔,一顿、一起、再一顿,是刚劲的楷书,一笔一画,丝毫不含糊。噢,是一个春字,在纸上舒展开了肢体。最后一笔轻顿,再提起,我感受到你长呼了一口气。你刚刚还严肃无比的脸上又泛起了笑容,眼神里满是慈爱与宠溺,你摸着我的头:珍惜春天吧。这个春字映着这满园春色,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洁白的宣纸上也变得五彩缤纷起来,映满了春光,溢满了温暖,亦如你的笑。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只要有你,有你的陪伴,我的世界,都会春意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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