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里调油的“蜜”

提及舌尖上的一丝甜,很难不让人想起蜂蜜的滋味。
自周代始,就已有古人采集蜂蜜以食用的笔墨记录,而古人实际食用蜜糖的韶光肯定比史料文献记载更早。
至魏晋南北朝期间,机警的古人已不再知足于从大自然中采集野蜂蜜,而是开始进行人工养蜂。
这种采集蜂蜜的办法,不仅能够选择得当的地点,还能掌握蜂群的规模,以方便蜂农采集,同时蜂蜜也成了一个方便稳定的糖源。

在吃糖这件事上前人同样又爱又怕 休闲娱乐

蜜源担保了,但想让蜜糖的甜味萦绕在舌尖还得先炼蜜。
古人将不用火煮的蜜称为白沙蜜,用火煮的则被称为紫蜜。
据《农桑衣食撮要》载:“不见火者为白沙蜜,见火者为紫蜜。
入篓盛顿。
却将纽下蜜柤入锅内,慢火煎熬,候融化拗出柤再熬。
预先安排锡旋或盆瓦,各盛冷水,次倾蜡汁在内,凝定自成黄蜡,以柤内蜡尽为度。
”明代的炼蜜技能更博识,据李时珍载:“凡炼沙蜜,每斤入水四两,银石器内以桑柴火炬炼,拣去浮沫,至朔成珠不散乃用,谓之火炼。
又法,以器盛置重扬巾,煮一日候,滴水不敢,取用亦佳,且不伤火也。

炼好的蜂蜜“白如凝酥,质量甘美,耐久储不坏”,如此美味自是要逐步享用。
古人吃蜜除了最常见的用蜜兑水喝以外,蜂蜜作为甜味剂那可是在古代的餐桌上出尽了风头。
秦汉期间的糕点,如粔籹(膏环)、髓饼、细环饼、截饼、茧糖等,都是在糯米粉或面粉中加入蜂蜜制作而成。
南朝至隋唐时期,古人居然吃起了“蜜制的动物乌贼、螃蟹和鱼以及蜜制的姜”。
到了宋代,除了各式蜜制糕点,如蜜糕、蜂糖糕、蜜麻酥、蜜辣馅饼等,蜜饯这个行业也随着蜂蜜的遍及而发达起来。
此外,宋人还用蜂蜜来酿酒,苏东坡就曾在《蜜酒》诗中提到:“巧将蜜蜂炼玉液,胜似金丹万倍强。
”可见这蜜酒是多么甘甜。

甘之如饴的“饴”

与蜂蜜一样古老的天然甜味剂还有饴糖
早在《诗经》中,周代人就用“周原膴膴,堇荼如饴”来歌颂古公亶父,意思是他带来了如饴糖般肥沃的周原地皮。
可见,生活在周代的古人就已经尝到了饴糖的甜味。
又《周礼·天官·疾医》贾公彦疏云:“五味,酰酒饴蜜姜盐之属者,酰则酸也,酒则苦也,饴蜜即甘也,姜即辛也,盐即咸也。
此其五味酸、苦、辛、咸、甘也。
”个中明确提出饴蜜是五味中甜味的代表。

饴糖之以是广受欢迎,是由于它对制作质料的哀求并不高,它由农作物萌芽后的种子制作而成。
其种子里的淀粉在一定条件下,经由糖化成为糖类,古人就将其称之为饴糖。
我们常见的水稻、大麦、小麦、糯米等,都可以制作成饴糖。

虽然质料好取,但要将其制成饴糖,还得经由制蘖与熬糖两个步骤。
据北魏期间《齐民要术》载:“八月中作蘖,盆中浸小麦,即倾去水,日曝之。
一日一度着水,即去之。
脚生,布麦于席上,厚二寸许。
一日一度以水浇之,芽生便止。
”所谓“蘖”,是指谷物用水泡出来的芽。

在制蘖完成后,剩下的便是最关键的熬糖。
古人在熬糖之前,先得根据不同的质料,对蘖与米进行不同的配比,包括发酵的韶光以及后续熬糖的火力都要有所调度。
熬糖是个费心费力的活儿,得一贯守在锅边,稍有不慎,一锅糖汁就可能熬焦变黑。
不同的谷物,制作出来的饴糖也有所不同。
故意思的是,早在北魏期间,我们现在所吃的牛皮糖就已被熬制出来。

饴糖在古代也很有市场,魏文帝曹丕曾说:“蜀腊肫、鸡、鹜味皆淡,故蜀人作食喜食饴蜜。
”可见早在三国期间,饴糖就很受蜀人的喜好。
至宋代,尤其是南宋,杭州夜市上的饴糖制品非常多,如《梦粱录》中所记载的乳糖、十般糖、十色花花糖等。
而在《武林往事》中,还曾涌现了几款“网红饴糖”,如“乳糖狮儿”“饧角儿”“猜糖”等。

渐入佳境的“甘蔗”

想必当代人在任意食品的包装袋上都见过“蔗糖”。
古人将甘蔗榨出汁后,一种是随吃随榨,还有一种是将甘蔗榨汁后,将蔗浆放在太阳下暴晒,这样可以使蔗浆保存较永劫光且不变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古人很早就生产了榨蔗工具。
据宋应星在《开工天物》中记载,明代就涌现了一种既省力又能增大甘蔗出汁率的“糖车”,这对古代的制糖业是个重大的促进。

只是谁能想到,我们现在随便可以买到的各式蔗糖在历史上也经历了无数次升级。
早在东汉期间,广州地区在澄清甘蔗汁的时候利用了石灰,于是产生出来了干固体的红糖。
由于这种糖中有细沙一样的小颗粒口感,以是当时被古人称之为“沙糖”。
陶弘景曾载道:“(甘蔗)广州一种,数年生,皆大如竹,长丈余,取汁以为沙糖,甚益人。
”砂糖的雏形由此涌现。

至唐代,古人又开始制作冰糖,《糖霜谱》载:“取尽糖水,投釜煎……约糖水七分熟,权入瓮。
事竟,歇三日。
再取所寄收糖水煎,又候熟,稠如饧。
……始正入瓮。
”当糖浆熬制到九分熟时,就可以将其倒出来制作冰糖。
宋代时,“糖霜”已很普遍,也即当代人的绵白糖,不少文人都为此写过诗文。
如苏东坡《送金山乡僧归蜀开堂》:“冰盘荐琥珀,何似糖霜美。
”到了明代,宋应星又记载了一种“黄泥水淋法”,白糖的制造工艺进一步提升。

古人的“蜜糖”与“砒霜”

古人对付吃糖这件事,跟当代人一样,也是又爱又怕。
糖是五味中的一味,既能入菜,又可补充能量,同时还能治疗疾病。
《本草大纲》认为吃蜂蜜可以“和营胃,润脏腑,通三焦,调脾胃”。
明初朱橚的《普济方》中的药方多次涌现了饴糖,如“麻子汤”中可用来清凉解毒,“人参汤”中可以滋补养身,“贝母散”里用饴糖和白糖治疗“热咳”。
至于甘蔗,由于其性味甘、凉、无毒,具有清热、生津、下气、润燥等功效,更是被古人称为“天生复脉汤”。

甜蜜的诱惑很难抗拒,于是历史上嗜糖如命的人特殊多。
陆游曾在《老学庵条记》中记载苏轼对糖的执着:“……所食皆蜜也。
豆腐、面筋、牛乳之类,皆渍蜜食之,客多不能下箸。
惟东坡性亦酷嗜蜜,能与之共饱。
”苏东坡就连吃豆腐、面筋的时候都要放糖。
而他的好友黄庭坚也是甜食爱好者:“远寄蔗霜知有味,胜于崔子水晶盐。
正宗扫地从谁说,我舌犹能及鼻尖。
”吃起糖来一点也不自持,居然想用舌尖舔鼻尖。

在享受这种甜蜜的同时,古人也创造过量地食用糖会带来身体疾病。
当代人所熟习的糖尿病在古代被称为“消渴症”,司马相如、杜甫、白居易、李商隐、陆龟蒙、卢纶都得过。
个中司马相如更是糖尿病的代言人,因其字长卿,于是糖尿病在古代又叫“长卿病”。
杜甫曾这样描述自己的病况:“我有长卿病……肺枯渴太甚。
”糖尿病的症状之一便是口渴,对此杜甫如此形容:“闭目逾十旬,大江不止渴。

对此,古代的中医已有相对全面的认知,他们留下了不少治疗药方,个中有一句“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
想要治疗糖尿病,还得从源头抓起,合理摄入糖分,这样吃起糖来才能“细水长流”。

文并供图/金陵小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