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
在《乐队的夏天》第二季最初的录制现场,刺猬乐队和专业乐迷坐在一排,在那个没有livehouse氛围的录影棚里,在开阔的园地和炫耀的灯光背景下,舞台上的每一个音符都被放大了。节目从一开始彷佛就陷入了比赛的僵局,乐队的演出化成了一种竞技。在“重塑雕像的权利”上场后,乐队的主唱华东和刺猬乐队的赵子健由于曲目的相似度辩论了起来,几番对话之后,赵子健离席。一个月往后,刺猬乐队的新专辑上市了。
带着对刺猬乐队固有的印象,我戴上耳机,打开了这张深蓝色的唱片。封面上错综繁芜的元素里有手掌和心,有玉轮和婴儿,有DNA和多巴胺链,有不明翱翔物和微弱的光,还有一圈摩斯码。赵子健说他想要“一个莫名的黑洞,很大,没有边缘”。这种混沌感恰好给人一种初始的觉得,犹如地球之初的模糊,那种光芒所营造出的独特氛围,也冥冥中暗示着音乐内容的“重启”。
如果把新歌《漂拜别月球》和《我们飞向太空》《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做比拟,就不难创造,刺猬的音乐中仍旧保留着那种逃离感,歌词“当你对未来无寄又无期,韶光也就显得没了意义”仍旧表达着对现实的无奈,但是与之前的白日梦境相较,他们或许更想逃离那个关于青春的陷阱。
“当羞辱的心再无法背叛年轻,所有嫡今昔那时便已注定。”刺猬的音乐,总是带着一点伤痕。“翻滚的时期浪潮中曾有多少灵魂抗争,飞扬的青春故事后藏有多少心灵触痛,风吹过了四季又一年花残月落无声,雨打透了我心浪迹于苍茫人海中。”这是《小儿百姓呓语生平梦》的唱白,也是赵子健的内心独白。年初,这首歌当选为电影《哪吒重生》的片尾曲,或许,这首歌唱的也是刺猬的一次重生。精良的制作并没有磨平刺猬乐队的棱角,反而让所有的表达,在音乐的氛围中变得清晰。如果说之前的专辑《幻象波普星》像是一种考试测验,一次未完成的转型,那么《小儿百姓白仙》更像是一次完全的爆发。
《在心间》是由石璐演唱的,声音的变革犹如切换了视角,收敛了噪声、宣泄和不满,情绪的表达丰富,也一气呵成,不清晰的歌词,表达着详细的心绪。当“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成为热榜上传唱的歌曲时,再听这首《在心间》不难创造,乐队像是在对过去的自己进行着一场拆解,关于青春的澎湃影象、社会的冷淡,对天下的迷惑、对生命的表达,一股脑地塞入他们所制造的音乐黑洞中,像小儿百姓一样重生。《小儿百姓白仙》的专辑很暗,也很迷,但是在越来越清晰的吉他声中,我彷佛感到了一种光的存在,它像一堵音墙一样,直接拍落下来,又柔和地包裹着所有生命体,直接与间接、柔柔与爆裂,在专辑中形成很大的反差。
在《乐队的夏天》的舞台上,刺猬作为开场高朋和张亚东合唱了《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溘然以为那个站在一边弹着吉他的赵子健很熟习。他低着头,穿着牛仔裤和匡威鞋,一声不响,就像在D22俱乐部演出期间的那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一样,终日留着乱蓬蓬的头发,叼着中南海喷鼻香烟,唱着彷佛永久唱不完的青春。那是我上一次见到赵子健时的样子,在根据地一样的演出场所陆续关门后,这支乐队和很多同龄人一样,经历了很多生活的冲击和改变,他们也开始面对少年时极力回避的各类现实问题。我本以为刺猬的尖刺会被这些打磨调皮,而在采访时,仍旧以为刺猬还是原来的刺猬,统统都没变,只是子健变成了一只微微发福的刺猬。
三联生活周刊:2015年之后,好多原来的演出园地陆续关门了,那段韶光的乐队是不是挺难的?
一帆:哪时候随意马虎过啊?
石璐:实在2012年D22关门往后,彷佛独立音乐的工业化进程溘然就到了下一个阶段,然后所有的乐队都进入了一个新的适应期,都觉得没什么着落。而且我们这些人的年纪逐渐大了,有时候就觉得爱玩不玩吧,新的乐队也起不来,旧的乐队也就跟那儿晃荡着,大家都是这种状态,有时候挺恍惚的,以为像把玩乐队当业余爱好了。
子健:我以为没有,我们实在排练出歌都比较规律,挺稳定的。那段韶光,隔个两三年我们就会推出一张专辑,排练是固定的,也老有新歌。后来进度变慢了,紧张是由于石璐加入了其余两支乐队,大波浪和Nova Heart,老跟他们出去巡演,一去便是一两个月,再加上她生孩子。《生之响往》这张专辑便是在她正式回来往后开始排的。
三联生活周刊:那“乐夏”之后你们的状态有什么变革吗?
子健:我们还比较踏实吧,别人可能说我们飘了什么的,实在我们特知道自己该干点儿什么。最故意思的事儿还是排练,排一下新歌给大家。挣钱归挣钱,彷佛别人都供着你,然后奉养你,拍广告什么的,但是我也以为没多大意思,那些跟音乐都没什么关系。然后我也不太适应人特殊多的那种场合,演出乱哄哄的,走哪儿都一堆人,一堆保安,让我以为不清闲,也没什么爽的。玩音乐的时候,成员之间的那种状态是特殊放松的,我不上班之后,闲工夫也多了,出去演完回酒店,我也会把琴拿到自己屋里,我生活的乐趣点在这儿呢。
三联生活周刊:乐队年轻的时候都该当想当摇滚明星吧,现在没有一丁点的爽感吗?
子健:我以为那便是个梦,不是特殊真实的东西,就算到了那个程度,也算是个回报,不是倾慕得来的,也不是等来的,反正我以为吧,心得沉,歌得一首一首地写。流量变现实在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花费,吃老本儿的那种觉得。
石璐:虽然刺猬现在看起来彷佛有一点小小的造诣,但是如果一贯原地踏步的话,我也会特殊焦虑。比如疫情期间,如果我们没有出新歌,一贯是那种待命的状态,我就挺焦虑的,我以为这可能还是跟性情有关,我们可能都算是比较勤奋的人。
刺猬乐队新专辑《小儿百姓白仙》
三联生活周刊:刺猬的每一首歌都是怎么成型的?
子健:我紧张是晚上弹琴的时候写歌。我弹琴的时候,会把这些声音都录下来,没有排练的时候,我可能也会一贯写,就这样攒了一堆东西,见着他俩一起排练的时候,我会把最近一周的动机都拿出来。我一样平常也不往回翻,除非是特殊无聊的时候,或者以为自己最近弹琴不好听的时候,才会往前翻,我们出歌的频率大概取决于我们排练的次数。
我以为我自己的表达是不完全的,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吉他大神,好音乐实在都是化学反应,最顺畅的便是,排练完了我们都不怎么说话,所有的觉得都在音乐里了。我假如说得多了,这歌就可能有问题,我们吵架的几率就更大。
石璐:我以为子健是一个难得的永久想表达的人。我以为便是上帝给了他好多想法,让他去输出,然后他就始终保持着一个创作的状态,他彷佛一贯都这样,我以为这一点还是挺好的。
三联生活周刊:一首歌一样平常排练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去录音?
子健:要排得特殊顺,一气呵成才行。不过第一次排练的时候每每有好多特殊好的想法,由于状态都比较愉快。我们的很多歌实在都是一次就成型的,然后经由很多次排练会创造最初的那个觉得最对。
一帆:这张新专辑里有一首歌叫《星夜祈盼》,便是像他说的那样。吉他很大略,然后我顺着音乐把根音捋了一遍,就创造这条旋律实在很动听,然后石璐开始加鼓,就这么大略。
子健:不过歌词都是快进棚之前才写出来的,有时候录唱的时候还在改。
一帆:我们录音的时候制作人都惊了,怎么12首歌有30多个歌名。
三联生活周刊:刺猬乐队成立15年了,你们在一起排练还会有那种愉快的状态吗?
石璐:你实在是想问我们在一块腻歪不腻歪吧?实在排练的时候,除了默契感,我们也熟习对方的套路,当我们真以为腻歪的时候,就必须找一位制作人了。在这之前,我们都是自己充当制作人的角色,有时候会以为作品半半落落的,一贯很想找一个专业的人,客不雅观地看待我们的音乐,把我们的思路重新捋一捋。最开始我们找的是李青,但是由于认识太多年了,觉得意识差异都不太大。她今年由于晕车车(Carsick Cars)乐队要上“乐夏”,没有韶光,就顺势说,咱们四个也腻歪了,产生不了什么新的化学反应。以是我们就去腻歪了一下别人。
子健:我们找陆希文紧张是由于听了他给不优雅师长西席乐队做的EP,听完往后我以为那个质感特殊到位,把握得也挺棒的,然后再听他给Click15做的音乐,又是特殊爽的那种舞曲,我就以为这个人对声音的掌握很好,对各种音乐风格都比较熟。
三联生活周刊:以是新专辑会和之前的风格有很大的差别?
石璐:我以为有很多意外和惊喜,可能听众会以为满,有太多东西,但是我以为有了制作的身分之后,音乐更宽,也比较随意马虎让人听到我们新的表达。
三联生活周刊:我创造你们的好多歌词或者歌名都跟白有关?
子健:纯洁嘛,本来刺猬的音乐给我的觉得便是营造一个基于现实的,但神往其余一个精神的,趋向完美的天下。虽然这个天下是在我们生活的现实里找不到的,但是人们心里该当一贯想象着这种美好的东西。
三联生活周刊:这张专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子健:去年在录“乐夏”的时候实在就开始写了。当时“乐夏”总决赛的时候哀求创作一首关于夏天的歌,然后我为那个主题写了三首,但由于主题都太像了,其余两首就都放弃了,末了在专辑里留下了《光阴·流年·夏恋》这首。然后其他的歌也都是三四首的速率推进的,有时候我们在外地演出的时候,也会找个排练室,过一过新的动机。
石璐:“乐夏”有个专门的排练场,我们有时候还排会儿,自己都以为太勤奋了。到了年底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作品很完全了,顺势就准备录音了。
三联生活周刊:《白白白白》这首歌最初叫《他杀去世了地球上末了一个年夜夫》,这是关于某医院的一起杀医事宜的吗?
子健:对,这个事儿对我的刺激太大了,我看完那个视频,晚上都睡不着觉,以为这事太扯了,全体人好几天都会烦闷,就走不出来。然后干脆写了一首歌,觉得可以把感情开释出来。我个人挺尊重大夫这个职业的,觉得培养一个好的年夜夫特殊不随意马虎,能救人命的职业本身就挺高尚的……然后杀人的手段又很残酷,我是真的无法理解。然后我也会想,是生存环境有什么问题吗?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个事看起来像一个偶发事宜,实在也可能反响了很多现状吧……
三联生活周刊:怎么看今年的“乐夏”?
子健:有人说不知道今年乐队怎么了,是不是看谁谁谁出名挣钱了,就都努上了。我以为不对啊,说实话,就算没有“乐夏”,玩乐队再苦,我们也会想办法扛下去的。真想挣钱,那大家也不玩这个啊,我接着上班去行弗成啊。我以为可能由于紧张吧,毕竟上台的时候心里不会太平静,但想得多肯定就会影响你的发挥。
一帆:觉得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个大杠铃似的,都特殊不放松,然后节目会放大很多东西,可能一些小小的感情末了被放大出来,看着就不对劲了。每个乐队实在也都有高峰期和低谷期,我们去年参加“乐夏”的时候,实在乐队的状态便是比较低谷……
石璐:不能再差了(笑),刺猬属于在“乐夏”之前,把所有最差的处境都经历了一遍,然后上节目的时候反而轻松了,没带什么期望,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在参加的过程中,乐队逐步回血。我当时唯一担心的便是子健别唱跑调了。
一帆:反正你不参加这种节目,就不会听到石璐还会说那么肉麻的话。不接管采访,有时候不会清楚刺猬的其他人都在想些什么,反正便是一些共同的经历,给了我们一种新的沟通机会。
(演习胡星宇、张曦对本文亦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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