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四个成员,从左至右:主唱苦果、吉他高飞、鼓手Ben、贝斯姬唯
2007年10月,麻园墨客初建。
从草创期间的“暖场专业户”到如今完成三次全国巡演,他们已走过近十二年,不仅经历了风格转型,还收成一帮虔诚“麻匪”。
这些年里,麻园墨客的乐手陆续换了有20来个,没变的就剩主唱苦果一人。
队友更换特殊频繁的一年里,苦果有那么段调侃的话:
“春天鼓手走了,夏天还回来吗,秋日鼓手来了,冬天还会走吗?”
成员的更迭对苦果来说或许并不是新鲜事,年轻人各有追求,乐队的理念也在不断磨合。
更紧张的——玩音乐太费钱,当时一把能够用来演出的吉他,险些抵得上个中一人一年的生活费。
而回望所有的决一死战,大概都是不得不如此。
01
事起麻园
从昆明北站开往石咀的米轨列车途经麻园,穿过熙攘的丰宁农贸市场。
曾经繁荣的铁路线今已停运,留下百年铁轨亘卧,天晴时,多是老人们坐在铁轨上闲话。
多年前的麻园小站
相传,麻园曾是老昆明的坟场。
那些不为正统礼教所容的人去世后便被掩弃于此,他们作别生前的落魄和唾弃,末了仍允从尘世的规矩“去世得其所”。
嫡黄花,往事俱已成灰。后来逐步造起学校、开起商铺,个中就有著名的“麻大”——云南艺术学院。
麻园一定程度上被视作昆明摇滚乐的繁殖地,80年代末孕育出云南第一支摇滚乐队——夸父乐队,得到崔健赏识。
夸父乐队当时的主音吉他手瞿子寒之后组建了隐士乐队,不少人大概对那首《七子之歌》调调的《蚂蚱》印象颇深。
九十年代的麻园,红砖堆砌而成的大略单纯房,同曾经的树村落一模一样。
墙头张贴着“艺术培训”的横幅,在云艺打扫卫生的老妪系着蓝布围裙,路边的石板袒露生锈的钢筋,纠缠如蛇。
然而除开摇滚圣地、艺术之源的名头,吸引大部分人留下来的,无非是低廉的房租。
苦果
苦果身上有一种殽杂难喻的气质。一壁是舞台上沉浸演出的“噪民”,很随意马虎带着歌迷高兴地pogo整夜,可在他静态表情里有时闪现出的一些冷硬,又让人以为难于靠近。
“麻园便是我这种人住的地方。”
苦果平淡如常的一句话透露着宿命般的无奈。
彼时,麻园最不缺的便是臭气熏天的公厕、塑料质感的灯红酒绿,以及街头巷尾的高言低语。苍蝇小馆林立,炸洋芋的千滚油从不止息,重复和喧华构成日常生活的背景。
云艺斜对面是一个更为出名的地方——老窝酒吧。
老窝当时作为昆明最近于livehouse的地方,是各大乐队巡演在昆明的首选站,接待过夜叉、反光镜、扭曲机器、痛仰等老牌摇滚乐队,平日的雷鬼派对、金属现场活动多样,也险些经办了昆明本土摇滚乐队的现场。
麻园墨客的第一次出场正是在老窝,苦果在这里脱过裤子、摔过吉他,最初两三年,这里也成为他们最常登台的地方。
2011年,老窝办了一场义演,名叫“春天里的希望”。
台下撇着几张破旧的板凳,侧边木梯栏在幽暗的光芒下显得风雨飘摇,舞台不过半米,乐手的汗水险些能撒到人们身上。
台上的苦果低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双眼,“義”字大旗挂在白墙中间,无意间渗溢出一股匪气。
“在我脑海里闪过一个浑浊的梦,那么的无止境,我怎么望都望不清。”
苦果嘶吼着那首绝望的《榻榻米》,像被蒙住双眼,什么都想看清,却半点光亮也见不到。
2010年,苦果搬出了麻园。
这里远非空想的乐土,却无意间庇护和见证了空想的生发,成为麻园墨客的初站。
02
“少年谢天笑”始末
唱腔像苏朵,长相神似伍佰,险些每个新生乐队在开始时都避免不了被比较的命运,而对苦果来说,看到最多的评论还是说他像少年版的谢天笑。
《September》下的评论以及本尊回应——网易云
苦果说“感激”的时候,腔调靠近平声,尾音天生上翘,带着昆明方言特有的淳厚,让人觉得亲切而奇妙。
诚然,麻园墨客无论在风格曲调上,还是苦果无比巧合的口音上,都不乏老谢的痕迹。
十多年前的某个晚上,还在上大学的苦果听了一场演出,回去往后就买了把吉他。
台上站着的,正是谢天笑。
“每一个乐队,他一定是先模拟一支乐队,或者说模拟一种风格,一种类别的音乐。”
对付听众的这种惊奇也好,质疑也罢,苦果从来都很开阔。
grunge风格很契合苦果独特的嗓音和个性,而这种愤怒除了来自年少气盛,也拘于当时的环境压力。
成年后的天下中充斥侧重要、危险、伪装,正如老谢末了创造“窗外的统统没故意义”。幸福永久是一种过去式,只能在童年被柔化的影象里散发不可磨灭的光芒,在《雁栖湖》的角落留下匆匆一瞥。
“随着月光已深深投进了尘风里,我的心也逐步熟睡在这里。望着森林里逐渐苍老的你,我想我会埋在了悲惨之地”——《狂风之城》
最先引起谢天笑把稳的,是这首《狂风之城》。
这里有狂风之中零落的心灵,在隐蔽与躲避的阴影里,终极决意凭风直面前路,踏上征途。
旋律并不阴郁,也谈不上悲观失落望,而吉他solo铺展出的空旷孤绝,却给人一种悲壮感,仿佛是走出困境的末了一次考试测验,如若失落败,身后就只余万劫不复的深渊。
很奇怪,即便在同是grunge的期间,老谢《剔剔牙》那种近乎黑嗓的嘶吼所带来的可怖感,在麻园墨客这里也是断没有的。
思来想去,大概是他们的年轻气息调和了这种阴郁的走向,又或是,他们心中别有洞天。
麻园师叔,颜值担当,有机会想跟姬唯说:“我们都爱,海—绵—宝—宝!
”
就像贝斯手姬唯说的,“悲歌且欢唱”。
这么说吧,如果老谢是要带着你体味沉沦,那么麻园墨客大概是在深渊中向你发出不要靠近的警告。
2015年魔马音乐节上,麻园墨客终于见到了谢天笑。正当几人怯怯不敢上前时,偶像却主动过来握了手。没过多久,在谢天笑的推举下,他们与树音乐成功签约,流落多年终于暂时安定下来。
03摇滚乐——做个永久不醒来的梦
“由于无数次想要出走,想冒死的自由”——《昆明》
两年前的雪邦山音乐节上,摇滚舞曲《齐达内》响起,台下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欢畅地甩臂鼓掌,年轻人们搭起小火车。
苦果羞涩地向听众们抛了个飞吻,露出憨笑,随手抹去额上汗水。
有些人表面上脚踏aj,台风稳健,实在背地里是个吃货——高飞
去年武汉站巡演中,高飞用啤酒瓶子当滑棒;再之前,他们身上缠绕着白绷带就上了舞台;更有一次,沉迷演出的苦果直接跳上架子鼓,摔下来时把跟腱给折腾裂了。
但在这样狂躁疯癫的表象下,如果你乐意创造他们的内心,就能明白,热烈与平和并不冲突。
“纵然做摇滚乐,你也该当有些安静的东西。”
签约树音乐的次年,麻园墨客发布了第一张正式专辑《母星》,也昭示着麻园墨客的一次重大改变。
初期的grunge风格处处发布着与天下的不恰,那时候的歌词虽另有深度,但晦涩的表达始终不知所指,终极给人留下的印象大概只剩一些利落的切分节奏。
物质的匮乏和精神的自卑是《榻榻米》创作的背景。歌曲冗长的开头渲染氛围,充当精神上的末了一根稻草,在压抑到极点的时候切开光明之口。
他们开释了浩瀚心灵,但自己呢?
“觉得就那么几天特殊厌烦grunge的那种感情爆发办法,溘然喜好感情细腻一点,真实一点的东西。”
而此时的真实在韶光磨砺下,已经呈现出另一种景象。
愤怒完了,就归于沉着,这才是感情的正常起伏过程,过度的宣泄早晚都会让心神花费殆尽。
“要表达自己的东西,并不是只有一种办法,有很多很多种办法。”
2017年初,麻园墨客离开树音乐,独立发行了《泸沽湖》、《晚安》等新曲,英式摇滚的气息愈发浓郁起来。
苦果很看重留白、意境的营造和情绪上的共鸣。
《泸沽湖》的孤寂感,便是回顾倾泻的引子。红嘴鸥盘旋,湖面飘浮几叶缓行的独木舟,这样的场面很随意马虎让思绪回溯到青春的末端,或者将殽杂着痛楚和冲动的感情推至渺远的未来。
《迁徙》是来自兰州黄河大桥的徘徊,麻园墨客的一首公路之歌,前奏很吸引人,各种感情交织错综,曲末苦果的高喊让人想当仁不让地随他而往。
“如果是你一个人走,沿着这些风景走,你脑筋里会有旋律,就会自己哼。”
这些作品来自苦果对旅途风景的回顾,因而歌词中呈现出光鲜的画面感,在一些零句碎语的勾连中,开释着迷离、晃荡。
《深海之光》是苦果失落恋状态的写照,他变成一条挣扎不出网罟的鱼,任由阳光穿透如玻璃般的躯体。
而最早给我很深印象的《翡翠梦境》,则是苦果织就的一场延伸至童话王国的幻旅,他正如一个墨客那样吟咏爱情,半透明的质感神秘而美好,却又似濒临失落去的边缘。
凶恶与柔缓不再难容,麻园墨客正是用别样的深情,去轻碰这世上每一个角落里的薄弱灵魂。
而在这种深奥深厚以外,麻园墨客又是我见过最“亲民”的乐队,这一点表现在“话多”。
《左边的鱼》下评论,让网易云怎么想...
验证真假情侣的“硬核”招数
“这里已是最好的地方,让我瞥见无花果成长”——《无花果》
十二年,云艺迁址,带走了曾经的繁荣,麻园的老妇人业已去世,不知苦果还会不会怀念起那些肆意成长的光阴。
这一群横空出世的“画天者”,他们没有光鲜的花朵,用隐没的泪汗浇育无花之果,而如今,这株果树终于繁茂起来,足以被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