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

仲春。
墨水足够用来痛哭,大放悲声抒写仲春,一贯到轰响的泥泞,燃起玄色的春天。
用六十戈比,雇辆轻便马车,穿过恭敬、穿过车轮的呼声,迅速赶到那暴雨的鼓噪盖过墨水和泪水的地方。
在那儿,像梨子被烧焦一样,成千的白嘴鸦从树上落下水洼,干枯的忧闷沉入眼底。
水洼下,雪融化处泛着玄色,风被呼声翻遍,越是有时,就越真实。
并被痛哭着编成诗章。

帕斯捷尔纳克 Pasternak 经典诗选 休闲娱乐

荀红军译

就像火炉中青铜的灰

就像火炉中青铜的灰,睡意朦胧的花园撒满甲虫。
已经盛开的天下与我和我的烛炬挂在一条线上。
就像走进从未听说过的崇奉,我走进这夜晚,迂腐发灰的杨树,遮住了玉轮的界线。
这里,池塘像被创造的秘密,这里,苹果树像海浪一样低语,这里,花园像木屋悬挂在空中,而花园又把天空托在自己面前。

荀红军译

我梦见秋日在半明半暗的玻璃中,你和朋友们在风趣可笑的玻璃堆里,一颗心向你的手高下坠,就像斗伤的鹰从天空跌落。
但光阴在赶,在朽迈,流逝,朝霞从花园里升起,给窗框镶上银缎,用玄月的血泪染红玻璃。
但光阴在赶、在流逝。
椅上的锦绸取冰一样在开裂,在融化。
大声说话的你,忽然打个呃,不再言语,梦也像钟的反应,无声无息。
我逐渐醒来。
黎明像秋日般灰暗,晓风带着白桦朝远处奔去,随风狂跑的白桦在天空拉成一排,就像狂风追赶着一车麦秸。

力冈译

雨燕

傍晚时候的雨燕无法压制内心的欢畅。
欢畅冲出洪亮的胸腔,在空中到处回荡。
雨燕在天空纵情翱翔,那千回百转的歌声任意飞扬。
啊,雨燕哪,多么得意,你们瞧,连大地都要躲避!
翻滚的云雾扩散开去,就像锅里翻滚着一股白泉,你们瞧.从峡谷到天边,大地已找不到歇息的地盘。

力冈译

生活——我的姐妹

生活——我的姐妹,就在本日它依然像春雨遍洒人间,但饰金佩玉的人们高傲地抱怨,并且像麦田里的蛇斯斯文文地咬人。
父老自怨自艾自有道理。
你的道理却非常、非常风趣;说什么雷雨时眼睛和草坪是紫色的。
而且天涯有一股湿润的木樨草气息。
说在五月里前住卡梅申途中,你在火车里翻阅火车时候表,那时候表比圣经还要恢宏,虽然看得非常潦草。
说夕阳刚刚照射到拥挤在路基上的庄稼人,我就听出这不是那座小站,夕阳对我深深表示同情。
三遍铃响过,渐去渐远的铃声几次再三向我道歉:很遗憾,不是这个站。
逐渐烧黑的夜色钻进窗来,草原扑向星空,离开车间的台阶。
有些人眨巴着眼.却睡得十分喷鼻香甜,此刻,生活犹如梦幻,就像一颗心拍打着车厢平台,把一扇扇车门撒向草原。

力冈译

雷雨一瞬永恒

夏季就这样告辞了.在中途之中,脱下帽,拍一百幅眩目的照片,记录下黑夜的雷声隆隆。
丁喷鼻香花穗可冻坏了。
这时,雷,摘下一满抱闪电——从野外摘来闪电好给管理局做灯。
暴雨爆发,扑满竹篱,仿佛炭笔画出无效线条;穷凶极乐的波浪弥漫在大楼的屋顶。
此刻,“意识崩溃”在使眼色就连理性的那些角落——那些明白如昼的地方也面临如梦初醒的照明。

飞白译

屋里不会再来人了

屋里不会再来人了,唯有阴暗。
一个冬日溶解进半开半掩的窗帘的缝隙。
只有湿润的白色鹅毛雪疾速闪现.飞舞。
只有屋顶、白雪,除了白雪和屋顶,——一片空无。
又是寒霜画满图样,又是逝去年华的忧郁和另一个冬天的情景在我的心底搅来搅去,又是那无可宽恕的罪过至今仍刺痛我的心灵,木柴的奇特匮乏折磨着十字形的窗棂。
可是,厚重的门帘会溘然掠过一阵颤栗。
你会用脚步丈量寂静,犹如出路,走进屋里。
你会在门口涌现,身穿素雅的白衣,仿佛为你织就衣料的便是那漫天的飞絮。

吴迪译

松树

我们枕动手躺在草地,昂首仰望万里长空,泳浴在野生的风仙花、雏菊和森林的百合之中。
松林间伸出一条幽径,草儿茂密,难以通畅。
我俩交流一个眼色,又把姿势和地点变更。
我们顿时变得不朽,化入了松树的行列。
于是从疾病、瘟疫、去世亡中解脱了出来。
有如润滑油,冶艳的蔚蓝带着故意的单调,亮晶晶地落向大地,在我们的衣袖上留下暗号。
我们分享着松林的小憩,谛听着甲虫乱爬的声息。
呼吸着柠檬和神喷鼻香稠浊的松树林中催眠的喷鼻香气。
我们长久、长久地把手臂枕在头下睡觉,周围的事物何等温顺,面前的统统广袤无垠,使我时候产生幻觉:树后就有大海的一片奇景。
那儿的海浪高过松枝,从调皮巨石上俯冲而下,海浪搅动了深深的海底,降雨般地抛出许多小虾。
薄暮时分,朵朵晚霞铺洒在拖船后的软木之上,像是鱼肝油闪烁不定,又像是琥珀朦胧地泛光。
夜幕落下了,玉轮把万物的痕迹逐渐地埋葬,葬在泡沫的神术之中,葬在海水的妖法之上。
可海浪掀得更响更高,浮动的音乐厅里何等热闹,不雅观众聚拢在柱子阁下,看着从远处无法辨认的海报。

吴迪译

哈姆莱特

喧华的人声已经安静。
我走上舞台,倚在门边,通过远方传来的反应谛听此生将发生的事宜。
一千架不雅观剧望远镜用夜的阴暗瞄准了我。
我的圣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这苦杯把我绕过。
我爱你执拗的意旨,我赞许把这个角色扮演。
但现在上演的是另一出戏,这次我求你把我豁免。
可是场次早就有了安排,结局的到来无可拦阻。
我孤独,伪善淹没了统统。
活在世,岂能比田间溜达。

飞白译

冬夜

大地一片白茫茫,无边无涯。
桌上的烛炬在燃烧,烛炬在燃烧。
就像夏天的蚊虫,一群群飞向灯光,如今表面的飞雪,一阵阵扑向玻璃窗。
风雪在玻璃窗上画着圈圈和杠杠。
桌上的烛炬在燃烧,烛炬在燃烧。
顶棚被烛光照亮,影子投在顶棚上:有交叉的胳膊和腿,还有命运的交会。
两只女鞋砰砰两声落在地板上。
扑簌簌几滴烛泪滴在衣服上。
统统都沉入雪海里,白茫茫,灰蒙蒙。
桌上的烛炬在燃烧,烛炬在燃烧。
一股风扑在烛炬上一颗芳心荡漾,就像天使一样,伸开两只翅膀。
仲春里到处一片白,夜晚常常是这样。
桌上的烛炬在燃烧,烛炬在燃烧。

力冈译

雨霁

宽阔的大湖像—只瓷盘。
湖的彼岸聚拢着云团,这一堆堆白色的云,原来是严厉的山的冰川。
根据阳光亮度的交替,树林也在把色调变更。
忽而全体儿燃烧.忽而又罩上飘落烟尘的玄色阴影。
当淫雨霏霏的日子快要结束,云雾中呈露出一片湛蓝,天空在云隙问多么喜悦,小草儿内心里多么欢畅!
风儿请除了远云,平息下来,太阳把光彩朝大地抛洒。
绿色的叶儿晶莹滴翠,就像有色玻璃上的写生画。
窗口宛如一幅教堂壁画,圣徒、苦行僧和帝王戴着失落眠的闪光之冕,自内向外朝永恒眺望。
仿佛辽阔的大地便是教堂的内景,有时透过窗口,竟能听到圣歌合唱的袅袅余音。
大自然、天下、深邃的宇宙,我守护你长久的造福,满怀心灵深处的颠悠,幸福的泪珠滚滚而出。

吴迪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