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从蜀汉叛降魏国的申耽、申仪、孟达、王冲、句安、李韶、蒋舒等,从蜀汉叛降吴国的麋芳、士仁、范强、张达、郝普、潘濬等,都属于投敌叛国。
而夷陵之战中降魏的黄权和降吴的杜路 、刘宁,由于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屈膝降服佩服后又无害蜀汉,则算不上是卖国。
还有一类是“身在蜀汉心在魏”,与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形成光鲜比拟,那便是以谯周为首的屈膝降服佩服派,包括杜琼、向充等人。
亡国之音:“代汉者当涂高”
谯周,字允南,巴西西充人,其父就兼通诸经及图纬。谯周是蜀汉通儒,朝野高下学生浩瀚,他的一言一行,影响甚大。谯周之大罪不在于他在蜀亡时主降、劝降、求和,而在于向来主和、主降的态度和以谶纬之术广布妖言、惑乱民气、打击士气的行为。
谯周是“屈膝降服佩服派”领袖,却不是最资深的“屈膝降服佩服派”,他深受杜琼影响,只不过在蜀汉后期,他的影响力最大,以是说他是屈膝降服佩服派领袖。
杜琼,蜀郡成都人,先跟刘璋,后跟刘备。后主登基后,拜谏议大夫,后迁升至九卿之首太常。诸葛亮逝世时,他受后主诏命,赠诸葛亮武乡侯印绶及谥号忠武侯。
杜琼和谯周都认为蜀汉会亡于魏国。史籍上说他们是凭借精研数术,知晓了天机,实在哪里有什么秘术和天机,都不过是一帮别有用心之人,借助谶纬符图之说诬蔑朝廷,为某种目的造势。
谯周曾问学杜琼,“昔日周舒认为取代汉朝的‘当涂高’是魏,这是什么意思?”
“代汉者,当涂高”,是历史上著名的谶语。早在西汉前期,汉武帝自己就说过这个预言,预示着汉代灭亡,但当涂高是指什么,民间流传很多说法,每当天下大乱,就有野心家借这个预言为自己造势。
光武帝刘秀也曾用这个预言,说公孙述不配“当涂高”者(“君岂高之身邪?”)。袁术(字公路)称帝,也以为自己便是“当涂高”者,当涂(途)而高,高高地对着大路,“术”有道路的意思,他又字“公路”。现在来看,行道树、路灯和电线杆更符合“当涂高”的意思。
曹丕要禅代东汉,太史丞许芝以谶纬之说劝进:“当涂高者,魏也;象魏者,两不雅观阙是也;当道而高大者魏。魏当代汉。”
时人有问:“春秋谶曰代汉者当涂高,此何谓也?”(周)舒曰:“当涂高者,魏也。”
周舒也说过魏将代汉,但为什么周舒不算妖言惑众的汉奸卖国贼?由于周舒是说的魏将取代东汉,那时曹丕还没篡汉,蜀汉也没建立。周舒之子周群还曾说过“西南数有黄气……时时有景云祥风……此为异瑞”,刘备应该称帝。
而谯周问杜琼时,蜀汉已经接续东汉,正和魏国争天下,这时他们议论魏将代汉的汉只能是蜀汉,这是亡国之音,会动摇士人对蜀汉的忠实。
巍巍宫阙,曹魏之魏本作巍,魏、巍同义互借。
杜琼回答说,“魏,本意是指高大的宫阙,高高地立在路途旁。贤人取其形象,以‘当涂高’指代路旁巍巍高大的宫阙,当然便是指魏。”
杜琼意思已经很明白,魏将代汉,我们的朝廷要完。他又假装不懂谯周问话的意思,反问谯周,“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谯周也随着装傻、打哑谜,“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向您请教。”
杜琼又自言自语,“说来也奇怪,古代官职不称曹,从汉代开始各种官名都称曹,像属曹、侍曹、功曹之类……这怕是天意如此啊。”
前有预言“代汉者,当涂高”,“当涂高”指魏,汉代又涌现了各种以“曹”为名的官职,这不是暗示曹魏取代汉吗?杜琼这话实在也是故意无意说给谯周听的。
这是两人的暗语,都想试探对方是否也同自己一样,以为这朝廷一定要完。
清代学者刘咸炘评道:“谯周熟闻其绪言,故以汉数当亡而劝降。承祚(陈寿)师谯周,具载其谶语,直至常道将(常璩)犹津津言周之谶。蜀之不能申大义者,以图谶也。”蜀汉儒生毫无大义可言,多少是受了谯周谶语妖言的影响。
杜琼深受蒋琬、费祎等大佬看重,但为人却静默少言,闭门自守,不问世事。他也是怕祸从口出,以是少与人言。
杜琼著《韩诗章句》十几万字,却从不教给儿子们,这本《韩诗章句》中可能也有不少大逆不道之言,不传儿子们是为了保护他们,以免肇祸。
谯周作《仇国论》乃亡国论
杜琼谶纬之术没有传儿子,谯周却受他启示,举一反三。
谯周认为,“先主讳备,其训具也,后主讳禅,其训授也,如言刘已具矣,当给与人也。”这话的意思是,刘备的备,是具有或完备的意思,解释刘备有帝位;而刘禅的禅,是禅让、付与他人的意思,解释刘禅的帝位究竟要被取代。
向充也曾听闻谯周之言,认为刘氏天下“当给与人”。可见谯周的亡国论在蜀汉士人之间产生了很大影响。
据《三国志·杜琼传》载:景耀五年(蜀亡前一年),宫中大树无端自折,(谯)周深忧之,无所与言,乃书柱曰:“众而大,期之会,具而授,如何复?”
“曹”有“众”的意思,“魏”有“大”的意思,众而大,天下之人都会归于曹魏。“备”有“具”的意思,“禅”有“授”的意思,具而授,刘备有天下,而刘禅转授他人,这国要完了。
清代学者钱振锽怒评:“妖言惑众,其罪去世;劝降,又其小者。”谯周这话妖言惑众,是大罪去世罪,后来劝阿斗降魏只算是小罪。
谯周之恶就恶在不知道匡正主上,缠斗阉宦,反而分布谣言,滋长不安。不等魏兵来犯,早就在朝堂上力争主和,在儒林中议论魏必代汉。
谯周曾与尚书令陈祗在朝堂上辩论主和还是主战,退而作《仇国论》。
《仇国论》中虚构了一个小国因余之国和一个大国肇建之国,看国名就知道蜀汉承接东汉之末余,是因余之国,大魏则是曹氏新创的国家,是肇建之国。因余之国的贤卿向智者伏愚子讨问以弱胜强之术。
文章认为三国鼎立与秦末楚汉之争不同,不能一鼓作气消灭对方,而犹如七雄争霸,应该学习周文王和勾践,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大国在和平时代随意马虎懈怠生乱,小国常怀忧惧则总是勤修善政,以是能以少取多,以弱毙强。
谯周的《仇国论》是想让小国蜀汉不要穷兵黩武,但坐等大魏自毙的思路也是清奇。大国处和平之世确实随意马虎懈怠内乱,按《仇国论》的策略,就像东吴一样,东吴国小,朝野高下可曾勤修善政?熬到了大魏自我灭亡,末了还是被晋统一了。
《仇国论》历来受到儒家正统强烈批驳,被认为是屈膝降服佩服主义论调,确实属于亡国之论。
读史不雅观谯周之言行,在朝不能效忠,亡国不能去世社稷,终日妖言惑众,唯恐国不早亡。可叹,这位诸葛丞相病逝五丈原时奔丧第一人,却屡发亡国之音。
妖言有罪,求和有功
谯周是屈膝降服佩服派领袖,是就他的妖言惑众、散布屈膝降服佩服感情而言,是就他本有降魏亡汉之心意而言,而不是后来的求和行为。
景耀六年(263年)冬,邓艾占领江油、绵竹,长驱直入,蜀汉君臣是降是战还是逃,辩论不休,有说奔东吴臣服友邦的,有说奔南中负隅顽抗的,当然也有殉国去世社稷的。
这时谯周站出来力争降魏,也是他一向屈膝降服佩服心态的结果,但确实是最务实的选择,即便后主退守南中,也恐怕不能免祸。《谯周传》中记载了他陈述宜早屈膝降服佩服的四点情由,不得不说,“刘氏无虞,一邦蒙赖,周之谋也”。
而后世学者孙盛、孙绰、何焯等都激烈批评谯周的屈膝降服佩服之策,认为君臣应共殉社稷(蜀汉确实是三国中殉国者最多),岂可偷生求荣,这又难免不免太过了。
大兵压境,谯周劝降,确实是最优的选择,我虽然称他为蜀汉屈膝降服佩服派领袖,但末了的求和倒是不算卖国行为,反而有保全蜀地之功。可即便如此,蜀汉末了还是免不了遭受“钟会之乱”。
蜀汉存在本土豪强大族与外来统治集团的内部抵牾,谯周作为本土利益代表,最大考虑的是保全蜀地,但与屡发亡国之论、卖国投敌比较,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清代学者李清植说,“周虽劝降,然不仕魏、晋”。看《谯周传》可知,这便是瞎话。魏封阳城亭侯,谯周受征召北上,到汉中因病才未前行;晋拜骑都尉,推辞没被批准,又抱病到了洛阳,去世前几个月因垂死才未接管散骑常侍一职,怎么能说不仕魏、晋?
君子短寿,小人长命,事四姓十君的冯道享年七十三。王应麟说,诸葛孔明年止五十四,法孝直才四十五,庞士元仅三十六,而年过七十者乃奉书求和之谯周也,真是天要亡汉!
封面新闻 安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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