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夏刀刀 | 禁止转载
零
十年前，若问张家庄村落谁最穷，全村落老少会绝不犹豫说出一个名字：铁岭。十年后，若问村落里谁最富，大家也会眼睛不眨地说：铁岭。
铁岭这个人像是有魔力，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过山车般走过了一段神奇的岁月。村落里人常常把铁岭作为例子，穷的时候，大人教诲孩子，不好好读书，将来跟铁岭一样，饭都吃不起。后来十年，大人也会对孩子说，你看人家铁岭，多有出息。
铁岭风光的十年是2004年到2014年，2004年我离家到外地读大一，对付铁岭的印象我并不深，很多故事都是家人讲给我听的，只知道铁岭忽然之间就富有起来了，听说开了几家贸易公司，在城里还有好几家歌舞厅。
全镇第一辆奥迪车是铁岭买的，乌黑锃亮的，闪耀着骄傲的光。车子开回村落里那天，全村落人都从家门口出来了，大家站在自家门口，夹道欢迎，时时时地扯着嗓子跟对面的邻居喊，吆，铁岭这小子，祖坟冒青烟了。
恰好是春节放假在家，我全程目睹了这一盛况，我在寒风里缩着脖子，非常艳羡，我抱负着和铁岭一样，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受到村落民们这般礼遇。
壹
大年初三，按照村落里习俗，除了嫁出去的姑娘回村落给父母拜年，其他人家是不宜出门的。铁岭的岳父母在同一个村落庄，走路不过五分钟，况且两家早就没有了来往，自从女儿嫁给铁岭那日起，父母就已经宣告与女儿断绝统统血缘关系，这么多年过去，铁岭也从来没有登过岳父母的门槛。
春节村落里的早饭开始比较晚，大约九点钟，我正在吃母亲包的饺子，母亲从表面回来说，铁岭开车出门了。母亲描述的有条有理，她说，车子开得飞快，车屁股后面跟起一片尘土。末了，母亲说，铁岭本日又不拜年，出去干啥？
我没理母亲，低着头自顾自的吃饺子。我向来讨厌村落里人这种风气，人家富有就过富有的生活，咱们贫穷好歹也饿不去世，何必把眼睛每天盯在人家身上。
大约下午5点多钟，一条从表面传来，炸了锅似的，瞬间就席卷了全村落。传得有鼻子有眼，还有村落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铁岭的车子撞在了路边的一块大石上。
村落民们顿时沸腾了，大家齐声嚷嚷，是真的吗？快，讲讲。
我当时正捧一本书在家门口晒太阳，夕阳西下，寒意渐浓。村落民们围聚在我家门口的大槐树下，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听得非常清楚。
从他们的口中，我把片段组织起来，大概明白了起因。铁岭早上出门，是带着老婆孩子出去嬉戏的，在村落庄大约30公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名叫“聚龙洞”的景点，我读中学时曾经去过，便是卡斯特地貌形成的天然溶洞，被镇政府开拓做成了景点。
昔日里景点少有人去，只是春节期间热闹而已。铁岭不用拜年，就琢磨着带老婆孩子出去走走。嬉戏结束，在回村落的路上，由于车速过快，拐弯时，撞在了路旁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铁岭和老婆受了轻伤，并无大碍，只是小儿子坐在副驾驶，安全气囊弹出，硬生生把肺打碎了，还未送到医院，人就弗成了。
贰
铁岭的事情发生的第一天，村落民们评论辩论的时候，满脸的悲痛，时时时地摇头晃脑，他们说，多好的孩子啊，可怜了。
但第二天，画风全变了，村落民们咬牙切齿地说，铁岭活该，我说他怎么赚那多钱，原来干的是非法的勾当。
村落民们之以是变革这么快，源于一辆开进村落里的警车，起初大家以为是来调查铁岭的交通事件，没一会，大家便节制了详情，警察逮捕了村落里一个小伙子，小伙子名叫铁山，跟铁岭是堂兄弟。
铁山一贯随着铁岭跑活儿，神神秘秘地，没几年也买了好车，翻新了屋子，别人问起做什么买卖时，他嘿嘿笑，他说，便是承包工程，混口饭吃。
警察临走时见告村落民们，铁岭一伙儿涉嫌走私假发票，在医院时，就已经把铁岭扣押了。
这个信息量太大，而且来得太过溘然，村落民们一下子慌了，他们一贯把铁岭当做白手起身的榜样，原来白白被骗了这么多年。村落民们愤怒了，他们交头接耳，他们诅咒：把铁岭判刑，判去世刑才好。
叁
铁岭的父母在村落里属于诚笃巴交的村落民，一辈子背朝黄土面朝天的辛劳劳作，就在铁岭发财那几年，父母依然早出晚归，没有丝毫一人得道一人得道的姿态。
铁岭家里穷，穷得险些揭不开锅，那几年村落里都穷，村落庄被大山环抱，地皮少得可怜，只能开荒种一些谷子、荞麦之类的杂粮，说来也奇怪，别人家只要种下就有收成，可铁岭家种啥啥不成。
铁岭正值二十郎当岁，俗话说，半大小子吃去世老子，家里没吃的，饿急了，铁岭就去偷。村落里人知道铁岭家的情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铁岭适婚的年事，村落里生活逐渐好起来，但铁岭家依然没有好转，逐步地成为村落里最穷的人家。
穷汉家自然没有人乐意把姑娘嫁过去。村落里盛行早婚，十八九岁就基本已经结婚了，由于铁岭家穷，没人肯嫁，直到30岁，铁岭依然是王老五骗子一个。
要么说，人这命运捉摸不定，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铁岭要一辈子打王老五骗子的时候，铁岭神奇般地和村落里一个比他年轻近十岁的姑娘好了。
村落里枣树多，大多长在山沟沟里，白天大家劳作，不以为深山寂寥，但是到了傍晚，村落民们都回家了，山里才会显得吓人。
秋忙时节，入夜路滑，姑娘下山时，欠妥心滑倒，从半山腰滚落下来，摔得很严重，身子不能动，只能呻吟着喊救命。
如果这时无人相救，姑娘怕是活不成了。可事情便是这么巧合，铁岭刚好也从地里回来，听见叫声，匆忙跑过去帮忙，铁岭把姑娘抱在怀里，就这么一起小跑着去了乡卫生室，乡医做了大略处理后，连夜送到了县医院。
年夜夫说，幸亏送得及时，不然失落血过多，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样，铁岭一下子成了姑娘的救命恩人。
姑娘康复后，有事没事就往铁岭家跑，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好上了。姑娘的家人不愿意，父母劝她，报恩可以，但不能把自己搭进去，你看铁岭家，那么穷，你可不能往火坑里跳啊。
姑娘梗着脖子，跟父母吵吵，不让我嫁给铁岭，我就不活了。
父母拗不过，只好答应，但心里的疙瘩结下了，他们放下狠话，如果你嫁给铁岭，永久也不要进这个家。
父母说得绝情，姑娘做得更霸气，婚后至今，真的一次都没回家过。
肆
铁岭很感激，感激得痛哭流涕。婚后没多久，铁岭就带老婆去了北京，村落民们说，他们曾在工地上见过铁岭，干活很卖力气，日子也比之前好过得多。
在工地的日子大约过了五六年，铁岭回村落的韶光很少，年轻一辈的孩子大都不认识他，我便是个中一个，只是依稀听母亲提及过铁岭的只言片语。
日子好过了，但铁岭的心病一贯无法肃清，老婆无法生养。老婆和铁岭闹离婚，铁岭去世活不愿意，铁岭说，就算没孩子，我也不会离婚，你在最苦的时候跟我结婚，现在生活好了，我把你抛弃，还算什么男人。
后来听同村落的工友说，铁岭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在，大家以为铁岭特殊男人，大家心想，这样的男人今后一定能有出息。那天，铁岭搂着老婆痛高兴快地哭了一场，在场的人都潸然泪下，无不感慨。
又隔了一年，我读月朔，铁岭带着老婆忽然就回村落了，与昔日不同，这次回来，铁岭和老婆怀里各抱着一个男娃娃。
村落民们坐不住了，他们纷纭说，铁岭这小子走狗屎运了。
面对村落民的话语，铁岭和老婆相视一笑，笑里有苦有甜，五味陈杂。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最清楚，孩子是抱养的，是医院门口的弃婴。
孩子做了检讨，身体有残疾，至于什么病因，我和村落民们都不知道，只是我亲眼看到，孩子长到七八岁时，还和小女孩一样蹲着尿尿。
孩子们年事小不懂事，大家起哄，他们说，真丢人，蹲着尿尿，是女生。
这一贯是铁岭和老婆的心病，但好在两人恩爱，孩子懂事，日子倒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我原以为这便是最好的结果，可忽然有一天，世道就变了。我读大学一年级那年，铁岭从北京打工回来后，溘然就变富有了。有村落民说，他看到铁岭背着一大包百元大钞回了村落里。
包很沉，铁岭走路的样子像个驼背。
伍
铁岭真的像村落民口中那样，瞬间暴富，家里添置了全新的家具、电器，更令人奇怪的是，铁岭老婆的肚子一天比一天算夜起来，十个月后，竟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孩子白天宴那天，铁岭约请全村落老少前来家里做客，铁岭发给老乡的喷鼻香烟都是最好的牌子，而且不是一根一根地发，是整条整条地塞给大家。
我母亲也参加了那天的宴会，她打电话给我，她说，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全村落人都去了，饭菜都是从县里直接运过来加工的，好吃得不得了。
说完母亲咂咂嘴，彷佛还在回味那天饭菜的味道，母亲说，可惜你不在家，错过了。
我在电话里哭笑不得，我说，妈，我往后会比铁岭更有出息。
铁岭的买卖越做越大，村落里越来越多年轻人随着铁岭出去，隔几年回来，一个一个都富起来了。
铁岭摇身一变，成了村落民们眼中的财神爷。
没有人知道铁岭是做什么买卖的，只依稀听说，铁岭开了很多家歌舞厅，乃至有村落民说，铁岭已经身价上亿了。
富起来的铁岭干工作越来越高调，好车一辆接一辆地换，在村落里也盖起了三层高的别墅，尤其是开车的速率，永久那么嚣张霸气，把村落里弄得尘土飞扬的。
铁岭虽然有钱了，但铁岭的父母依然贫穷，不是铁岭不给钱，而是父母根本不要，他们劝铁岭，要踏踏实实事情，不要想着歪门邪道。他们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铁岭的钱来得太随意马虎，早晚出大事。
铁岭的岳父母也很穷，这么多年过去，铁岭记仇，始终没有进过一次家门，没有叫过一声爸妈。
逐渐地村落民们对铁岭的做法有些不满了，年事大一些的村落民，对铁岭的行为很不齿，他们唉声叹气，他们说，铁岭忘本了。
但年事小一些，做着发财梦的村落民却把铁岭像神一样供奉着，每当铁岭回村落庄，他们肯定一股脑围上去，谄媚着，希望从铁岭嘴里得到一些发财的技巧。
铁岭很忙，有时候，一两年才回一次村落里，若不是这次车祸事件，铁岭的故事还会像传奇一样，在村落里流传着。
这次车祸冲破了铁岭的传奇，他就像是一位被赶下神坛的神棍，遭到了全村落人的谩骂。
陆
铁岭被捕的像长了翅膀，才半天的光景，就飞到所有人的耳朵里。那几天，村落里常常有警车出入，警铃呼啸着，划破寂静的山村落，一个又一个村落民被警车带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铁岭和村落民们都被判了刑，因涉及金额较大，性子恶略，铁岭被判终生监禁，其他村落民也都判了有期或无期徒刑。
由于春节假期我放假在家，目睹了全体事情的经由，看着村落民们由艳羡到妒忌再到悲哀，我心里五味陈杂，铁岭就像一块投入湖泊里的大石，起初惊起一片水浪，但终极沉入湖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后来，村落民们对付铁岭这个名字越来越避讳不谈了，偶尔有村落民提起，也是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样子容貌。
我曾在一个冬日的午夜里，围着火炉和家人聊起过村落里的人和事，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铁岭身上，末了大家唏嘘不已，只有母亲在讲述起那次参加百天宴时的情景时，眼里的光一下子亮起来，随后又逐渐黯淡下去。
母亲叹口气，她说，那场景，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喽。（原标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作者：夏刀刀。小说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大众年夜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